“沒想什麽,”安錦繡道:“隻是覺得殺人也不是什麽難事。”
齊妃一笑,起身道:“我帶楊氏回倚闌殿了,你要實在不行,就睡一覺好了。”
安錦繡點頭。
楊氏側妃在千秋殿的一間宮室裏等了半天,沒想到安錦繡,卻等到了康春淺因爲犯錯被處死的消息,正驚惶不安時,齊妃走進了這間宮室。
“娘娘!”楊氏見到齊妃,忙就道:“康氏她……”
“你嚷什麽?”齊妃打斷了楊氏的話,道:“康氏的屍體已經被送到慎刑司去了,本以爲這個是康帝師的孫女兒,會是個知書答禮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個膽大妄爲的混帳。”
楊氏小聲說:“娘娘,康氏她做了什麽?”
“你跟我回倚闌殿吧,”齊妃道:“安妃娘娘被康氏這個女人氣得不輕,你就不要去打擾她了。真是晦氣!”齊妃說着,狠狠地瞪了楊氏一眼。
楊氏被齊妃瞪了後,不敢再問了。
“走吧,”齊妃往宮室外走。
楊氏提心吊膽地随齊妃出了千秋殿。
袁章跑到了禦書房,先跟吉和把事說了,吉和沒一點意外的感覺,說:“娘娘就在千秋殿把人處置了?”
袁章說:“是,康氏的屍體已經被送到慎刑司去了,大總管,我家主子和齊妃娘娘都被氣壞了。”
“這個活夠了的女人,”吉和小聲罵了一句。
“大總管,我現在能見聖上嗎?”袁章問吉和道。
吉和說:“你跟我來吧。”
袁章跟着吉和到了禦書房的一間偏殿裏,皇子和十來位朝中的重臣們都在,正陪着世宗說話。
白承意坐在世宗的身邊,看見袁章跟在吉和的身後走了進來,叫道:“袁章你怎麽來了?是我母妃到了嗎?”
袁章沖白承意一躬身。
吉和小跑着到了世宗的跟前,跟世宗耳語道:“聖上,安妃娘娘和齊妃娘娘在千秋殿,處置了五王府的康氏側妃。”
世宗一愣,說:“怎麽回事?”
“千秋殿的袁章來向聖上禀報這事兒,”吉和指着站在殿門邊上的袁章,跟世宗耳語道。
世宗沖袁章一招手。
“快過來,”吉和招呼袁章道。
袁章跑到了世宗的身旁,往地上一跪,說:“奴才叩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家主子出了什麽事?”世宗問袁章道。
袁章直起了腰,把齊妃教他說的話,小聲跟世宗說了一遍。
世宗道:“這個康氏是西江康氏的那個?”
袁章說:“是。”
世宗拳頭捶一下桌案。
袁章吓得一哆嗦。
“老五過來,”世宗扭頭喊左手邊坐着的白承澤。
白承澤走到了世宗的身邊,躬身道:“父皇喚兒臣,不知有什麽吩咐?”
世宗道:“你府裏的康氏被安妃處置了。”
白承澤忙就擡頭看向了世宗,說:“父皇您說什麽?”
“我母妃殺人了?”白承意這時叫了起來。
偏殿裏随着白承意的這聲喊,頓時鴉雀無聲了。
世宗拍了白承意的小腦袋一下,跟袁章道:“你把方才的話再跟五殿下說一遍。”
袁章扭頭看看白承澤,然後把頭一低,把齊妃教的話,語速飛快地又說了一遍。
袁章的話說完之後,偏殿裏還是半天無人說話。
最後白承意跳下了他和世宗一起坐着的坐榻,說:“有人欺負我的母妃!父皇,承意回去看看!”
世宗一伸手就把白承意抱了回來。
白承舟好笑道:“小九兒你就不要跳腳了,沒聽這小太監說嗎?你母妃已經把人給殺了。”
白承意看着世宗道:“父皇,母妃真殺人了?”
世宗點了點頭,說:“吓到了?”
白承意眨巴一下眼睛,在他的心裏,安錦繡會罵人會打他的屁股,但怎麽也不像是一個會殺人的人。
白承路這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這個康氏是康帝師孫女的那個康氏?”
“五王府有幾個康氏?”白承允冷道。
白承舟說:“這女人之前不是要做老五正室的嗎?”
白承澤看着袁章道:“她打破了什麽禦賜之物?”
袁章說:“奴才回五殿下的話,康氏打破了聖上賞給我家主子的一隻青玉杯。”
“一隻杯子哦,”白承意說道:“我們千秋殿有很多杯子啊。”
世宗道:“那是父皇送與你母妃的,不是一般的杯子。”
白承意看向了白承澤,說:“五哥,爲什麽你的女人要打破我父皇,我父皇送給我母妃的杯子?”
白承澤往世宗的面前一跪,道:“父皇,兒臣沒有管好康氏,兒臣知罪。”
白承意看白承澤跪下請罪了,确定這事不是他母妃的錯了,噘一下嘴,低頭玩起了自己的手指頭。
“這個康氏女,”世宗搖頭,看向了1;148471591054062安太師這幫臣子,道:“當初幸好沒有讓她做你的正妻啊。”
白承澤道:“兒臣謝父皇。”
“你退下吧,”世宗又跟袁章道:“跟你家主子說,一個側室罷了,不值當她生氣。”
“奴才遵旨,”袁章給世宗磕頭道。
“你也起來吧,”世宗又讓白承澤起身。
白承澤又謝了世宗一聲後,才起了身。
“大過年的,”白承路神情不滿地道:“就是這個康氏的錯再大,過完年再處置也不遲吧?”
“你還管後宮的事?”世宗看向了次子道:“安妃做事,要先問你一聲嗎?”
白承路說:“再怎麽說這也是一條命啊,說殺就殺了?”
“二哥,”白承澤喊了白承路一聲,搖了搖頭。
白承路閉了嘴,一陣的氣悶,安妃這不是在打他兄弟的臉嗎?
白承允要說話,被白承英死死地握住了手,沒能再開口。
白承澤走到了白承路的身邊,道:“二哥你坐下吧。”
白承路小聲嘀咕道:“你這是什麽?忍辱負重?”
白承澤望着白承路一笑,笑容一如往常。
白承路看着白承澤臉上的笑容,又是氣悶,一屁股坐下了,恨得牙直咬,卻一聲也不吭了,正主都不氣,他氣個什麽勁?
白承澤坐下後,一擡頭就對上對面安太師的目光,白承澤望着安太師又是微笑一下。
安太師若無其事地沖着白承澤點頭笑了笑。
白承澤知道安錦繡要殺康春淺,隻是沒想到安錦繡就用這種直截了當的手段,把康春淺處死了,看來什麽樣的心機也比不過地位上的懸殊。白承澤垂下眼眸,安錦繡連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他,不知道日後想要他白承澤命的時候,這個女子會如何做。
“老五,”白承路遞給了白承澤一杯茶。
白承路的喊聲,把白承澤喊回了神。
“茶,”白承路把茶杯塞進了白承澤的手裏。
白承澤喝了一口熱茶到嘴裏,又被自己方才想着的事吓了一跳,安錦繡會想殺他嗎?就像殺康春淺這樣,果斷到決絕?這口熱茶被白承澤含在嘴裏,讓他品嘗到了什麽叫滿嘴的苦澀。
“父皇,承意打拳給你看,”白承意這時又開始在世宗的面前耍寶。
世宗看着兒子闆着小臉,一招一式地打着拳,笑道:“這是猴拳嗎?”
白承意跳了起來,說:“這是長拳啊!四九剛教兒臣的。”
“我看着也像猴拳,”白承舟打趣道。
“大哥,承意不是猴子啊!”白承意又沖白承舟跳腳了。
偏殿裏一時間又變得歡聲笑語了。
安太師笑看世宗寵白承意的樣子,又偷眼看了看白承澤,就看見一直以來見人都帶三分笑意的五殿下,這會兒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臉上别說是笑容了,就是那眉頭都是緊鎖着的。康春淺,安太師心裏念了念這個名字,嗤笑道,殺的好啊。
白承意又跑到了安太師的跟前,把安太師的手一抓,說:“外公,你說承意方才的那套拳好不好?”
安太師起身道:“九殿下,下官看着覺得很好。”
白承意得意地看向了世宗,說:“父皇,外公說兒臣好。”
世宗說:“你外公就不懂武。”
“那安元志是将軍啊,”白承意說。
世宗說:“安元志是将軍,跟你外公有什麽關系?”
白承意被世宗的這個問題給問住了,想了半天才說:“他是外公養出來的。”
世宗又是哈哈大笑,跟依重的臣子們道:“你們看看,這就是朕的傻兒子。”
安太師這時跟世宗道:“聖上,臣近日新得了一套黃花梨的家具,是娘娘喜歡的樣式,臣想着要給娘娘送去。”
“既是安妃喜歡的,你就給她送去好了,”世宗沒多想,說道:“安妃的事,你是得多費心,一筆寫不出兩個安字嘛。”
安太師忙躬身道:“臣遵旨。”
白承允坐在一旁,臉色微微一沉,在安太師往他這裏看過來時,别過了頭去。
白承意跑回到了世宗的跟前,說:“父皇,黃花梨是什麽?”
“那是一種木頭,”世宗把小兒子又抱到了坐榻上,說:“父皇還真不知道,你母妃喜歡黃花梨的家具。”
“很貴嗎?”白承意問世宗。
世宗點頭。
“那承意也喜歡,”白承意馬上就點頭道。
看着白承意小财迷的樣子,世宗又是一陣發笑,說:“那日後讓太師給你也尋一套來。”
“那我要金絲楠木的,”白承意馬上就獅子大開口道。
安太師笑着說:“九殿下,臣遵命。”他想送給這個小皇子的何止是金絲楠木?安太師看着窩在世宗懷裏撒嬌的白承意,他日後要送給這位九殿下的,可是祈順的萬裏江山。
慎刑司裏,一個嬷嬷把一塊發黃的布蓋在了康春淺的屍體上,随後就走了出去,“哐當”一聲,很大力地送上了門。
門關上後,停屍的這間房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康春淺的死如同雨點入池塘,很快就無聲無息地沒入了池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