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帝宮裏,特别是去禦書房的路上,就算是皇室子弟也不可以東張西望。白柯跟着白承澤一路目不斜視地走到禦書房,站在禦書房的門前,一個小孩子哼哼唧唧的聲音透過沒被關上的門,傳進了白柯的耳朵裏。
白承澤方才在宮門那裏,就看見了四王府的人,想着這會兒在裏面的小孩可能是白承允的哪個兒子。不過白承允的兒子一向都是守規矩的,在禦書房裏哼哼唧唧,這讓白承澤有些意外。
“聖上,”伺立在門前的太監看見白承澤父子到了,忙沖門裏禀報道:“五殿下,柯小王爺到了。”
世宗的聲音馬上就傳了進來,說:“進來。”
白柯低着頭跟着白承澤進了禦書房,跪地給世宗行了大禮之後,再起身時才看到,這會兒他的皇爺爺懷裏竟然坐着一個小孩子,看上去跟上官勇家裏的上官平甯差不多大,兩個人的身材也差不多,都像個肉團。
白承澤看一眼被世宗抱在懷裏的小孩,說:“這不是九弟嗎?”
白承意一晚上沒見着安錦繡,一覺睡醒之後還是沒有看到安錦繡,這下子白承意心慌了,覺得他母妃可能是真不要他了,想回千秋殿去,可是他父皇甯願抱着他坐着,也不準他回去。正在傷心之中的白承意,聽見白承澤跟他說話,連頭都沒擡。
白承允在一旁哼了一聲。
“五哥,”白承意一哆嗦,忙擡頭喊了白承澤一聲。
白承澤說:“你這是怎麽了?”
“母妃不要我了,”白承意看着白承澤泫然欲泣道。
“什麽?”白承澤的反應跟昨天晚上白承允的反應一樣,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準哭,”世宗揪着白承意的小肉臉說道:“你的兩個侄子站在這裏,你不怕丢人,你就哭。”
白承允的嫡長子白楠這會兒正站在白承允的身邊,小臉闆得很嚴肅,不像是在看熱鬧的樣子。
白承意看看白楠,再看看白柯,小嘴癟着,眼淚水在眼眶裏轉了一圈,沒落下來,但還是跟世宗說:“我要回去。”
“再鬧,你就跟你四哥回去好了,”世宗道:“你住個一年半載再回來。”
昨天一晚上跟白承允呆着,就幾乎要了白承意的命了,再要他去跟白承允住個一年半載?白承意閉上了嘴,他在禦書房呆着,還有跑回千秋殿見他母妃的機會,要是跟着四哥離了宮,那他就真見不着他母妃了。
白承允無奈地看了世宗一眼,把他當作吓唬小孩子的惡人,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他有這麽可怕嗎?
“這是?”白承澤看着世宗問道。
“這小子昨天晚上拉着他母妃比武,”世宗說道:“被他母妃趕出來了。”
“噗,”白承澤一個沒忍住,笑了起來。
“以後不敢了,”白承意小聲道:“父皇答應承意不跟人說的。”
“你還怕丢人呢?”世宗戳着小兒子的腦袋道。
白承意垂頭喪氣地低着頭,任由世宗戳着他的腦袋,現在他也不求别的了,隻要他父皇不把他趕出宮就行了。
“柯兒,”世宗戳夠了白承意的小腦袋,沖白柯招了招手道:“到朕這裏來。”
白承澤輕輕推了白柯一下。
白柯走到了世宗的面前,又喊了世宗一聲:“皇爺爺。”
世宗上下打量着白柯,這孩子幾年沒見,個子長高了,這樣子……
“咦?”白承意沒等世宗有所反應,先叫了起來:“你好像我母妃。”
白柯摸了摸自己的臉,扭頭看白承澤。
白承澤笑道:“父皇,見過柯兒的人,都說柯兒像元志。”
世宗仔細又打量白柯一眼,道:“是像元志那小子。”
“像母妃,”白承意扭頭跟世宗說:“父皇,小侄子怎麽會像我母妃呢?”
白承允這時道:“九弟不要胡說,他是你五哥的兒子。”
白承意盯着白柯看,覺得自己沒有說錯,可是白承允開口了,他又不敢說白承允不對。
世宗道:“柯兒的生母,不會也是浔陽安氏的人吧?”
白承澤說:“父皇,柯兒的生母餘氏,是嶺北人,與江南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我想她跟浔陽安氏應該沒有什麽關系。”
白柯這時說:“皇爺爺,柯兒的這個長相不好嗎?”
世宗一笑,道:“你小時候朕還不覺着,不過現在是越來越像元志了。”
白承允看向了白承澤,就見白承澤含笑站在那裏,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白柯又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入宮之前,他父王命人将他的眉毛修過了,是因爲修過了眉毛,才讓這個小皇叔覺得他跟安妃娘娘像嗎?
“巧合吧,”白承澤說道:“父皇,其實細看,柯兒還是兒臣的兒子麽。”
世宗道:“你這是什麽話?他安元志還能跟你搶兒子不成?”
“你認識我舅舅?”白承意問白柯道,對于長相像他母妃的這個小侄子,白承意本能地對白柯就有了好感。
“九皇……”要白柯開口喊白承意這個小不點叫叔叔,白柯還真一下子叫不出口。
白承意把眉毛一挑,說:“我是你的九皇叔哦。”
世宗拍了白承意一巴掌。
白柯就是不想喊也得喊啊,道:“九皇叔。”
“啊嚏!”白承意聽白柯喊了他一聲九皇叔後,一個噴嚏打得山響。
白柯抹一下臉,白承意的口水噴了他一臉。
“你是故意的吧?”世宗說着又打了小兒子一巴掌,命一旁的吉和道:“趕緊帶柯兒去洗把臉。”
白承澤看着吉和把白柯往内殿裏帶,突然就問道:“安妃娘娘就沒來看看九弟?”
“她的氣還沒消呢,”世宗道:“來看這個讨債的兒子做什麽?”
白承澤沖着白承意愛莫能助地一聳肩膀。
白承意揉揉鼻子,提到安錦繡他就傷心。看了一眼白承澤,白承意說:“五哥,方才我不是故意的,忍不住。”
“九弟是叔叔,”白承澤笑道:“柯兒怎麽會怪你?”
世宗道:“過幾日你再把柯兒帶進宮來,朕要看看他的本事。”
白承澤忙道:“兒臣遵旨。”
“楠兒在你四哥身邊學本事,不是也很好?”世宗又道:“你把兒子送到李鍾隐那裏去,你還真舍得。”
白承允道:“柯兒多學些本事也沒什麽不好。”
世宗看看白楠,猛地想起白楠是老四的嫡子,白柯再讨喜也是老五的庶子,這兩個小孩子不好相提并論,便道:“過完這個年,老四跟老六的大婚就一起辦了。”
“兒臣謝父皇,”白承澤忙又謝世宗。
白柯這時洗了臉從内殿裏走了出來,聽到世宗要讓他父王大婚的話後,小孩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來,最多就是腳步遲緩了一下。
世宗把白柯又叫到了身邊,問了些話後,才跟白承澤道:“你帶柯兒去看雲妍吧。”
白承澤父子這才退出了禦書房。
“那孩子是個好的,”世宗在白承澤帶着白柯走了後,跟白承允道:“隻可惜是個庶子。”
白承允沒吱聲,要論嫡庶,他們這些皇子裏,除了太子,都是庶出,他不覺得庶出有什麽低人一等的。
白楠方才看到世宗對白柯十分喜愛的樣子,心裏還有些吃味,不過現在聽世宗這麽一說,白楠的心裏又平衡了。
白承澤帶着白柯走在往芳華殿去的路上,小聲跟白柯道:“是不是又不高興了?”
白柯說:“沒有。”
“不管父王日後娶什麽樣的正妻,”白承澤把手放在白柯的頭上,說道:“你都是父王的長子,誰也不能看輕了你。”
白柯望着白承澤一笑,若是那個女人日後生下了兒子呢?白柯不信白承澤的這個保證,他更願意相信自己,隻要那個女人生不出一兒半女來,他才會是這個父王最看重的兒子。
“笑什麽?”白承澤問兒子道。
白柯還沒及回話,就被白承澤拉停了下來,往前一看,兩個宮人模樣的人正跪在路邊上。
兩個宮人看白承澤停下來不走了,忙跪行到了白承澤和白柯的跟前。
白承澤道:“你們兩個不在海棠殿伺候沈嫔,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一個宮人道:“殿下,今天是公主殿下大喜的日子,娘娘爲公主殿下做了些東西,想送與公主殿下。”
白承澤看看這兩個宮人的身邊,是放着兩個盒1;148471591054062子。
宮人說:“殿下,宋妃娘娘一定不會讓奴婢們送這些東西進芳華殿的,所以娘娘讓奴婢們在這裏候着殿下。”
白承澤道:“把東西拿回去吧。”
兩個宮人一驚,很愕然地看着白承澤,連這點忙,這個五殿下都不願意幫嗎?
白承澤冷道:“成親的東西,宋妃娘娘身爲雲妍的養母,不會替雲妍準備嗎?回去告訴沈嫔,雲妍現在好容易把事情想通了,她就不要再去擾她了。”
“殿下,”一個宮人說:“娘娘沒有要害公主殿下的心思啊。”
“宋妃娘娘看到這些東西會怎麽想?”白承澤道:“她有真心爲雲妍想過嗎?還是說趁着雲妍大婚,讓雲妍在我父皇面前再鬧一場,好讓我父皇再想起她來?”
白承澤點破了沈妃的心思後,兩個宮人跪在地上都低頭不語了。
“你們兩個,”白承澤命送他們去芳華殿的太監道:“把她們兩個帶到慎刑司去,跟慎刑司的人說,這兩個人私出海棠殿,讓他們按着宮規處置了。”
兩個宮人在白承澤帶着白柯又往前走了,她們兩個被人押在手裏了,才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麽事,頓時就哭叫了起來。
白柯說:“父王,他們是祖母那裏的人啊,這樣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