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約半蹲着,又探了一下這黑影的鼻息,确定這人鼻息全無,死透了1;148471591054062之後,才站起了身,幾步就走到了白承澤的跟前,躬身道:“殿下,這個剌客已經身亡。”
白承澤道:“認識這人是誰嗎?”
韓約搖了搖頭,道:“下官從沒見過這個人。”
“他真是你們從宮裏一路跟過來的?”
“是。”
“宮裏的剌客,怎麽會又是康氏的仇人?”白承澤看着康春淺道。
康春淺這時已經放下了掩面的雙手,面色有些悲凄,但眼中已經沒有了眼淚,道:“爺,妾身也不清楚。”
白承澤說:“我覺得他不是殺康大人的兇手。”
韓約說:“康大人怎麽可能是他殺的?這個人今天晚上才出了帝宮,康大人不是今天白天裏被人剌殺的嗎?”
白承澤看着康春淺道:“是啊,也許這個人還有同黨在外面,誰知道呢。”
康春淺望着白承澤,突然發覺自己面前的這個皇子殿下,知道誰是她的殺父兇手。
“你回去吧,”白承澤道:“你父之事,我會催大理寺速辦的。”
“妾身遵命,”康春淺小聲道。
奶娘這時還坐在地上,望着地上的屍體掉眼淚。
白承澤看一眼奶娘,說:“她這是什麽了?心疼這個剌客?”
康春淺伸手扶起了奶娘,道:“妾身的奶娘膽子小,是被吓着了。”
奶娘的手臂一疼,回過神來,忙跟白承澤道:“奴婢,奴婢頭一回,頭一回見着死人。”
白承澤沒理奶娘。
康春淺低頭再看一眼面前的屍體,帶着奶娘轉身離去,人死如燈滅,她就是再傷心,事情已經做下,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韓約在康春淺走了之後,跟白承澤道:“殿下,下官要将這個屍體帶回宮去。”
“去吧,”白承澤道:“好好查這事,我也想知道他爲何會跑到我這裏來。”
韓約說:“下官明白,”說着沖手下一揮手。
兩個大内侍衛上前來,把屍體擡起,走出了五王府。
“殿下,”韓約又給白承澤行禮,道:“下官今夜驚擾了殿下,很是抱歉,下官告退。”
“無事,”白承澤道:“你辛苦了。”
韓約帶着手下匆匆離開五王府,想着方才白承澤隻是帶着五王府的人在一旁看着,韓約的頭上就冒汗,他這一次若不是帶着弓箭手,說不定這個剌客就真被白承澤弄走了。這剌客隻要往五王府裏一鑽,這麽大的五王府别說他韓約沒資格搜,就是請來了聖旨搜府,這個剌客也早就被白承澤藏好了。
大内侍衛們離開之後,白承澤命白登道:“帶着人把府裏都看一遍。”
白登應了一聲後,帶着幾個侍衛長跑走了。
“其他的人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白承澤又命左右道:“不過就是死了一個人罷了。”
衆人一起領命之後,散去了。
“康氏呢?”白承澤離開了後門的這個院落之後,問跟在自己身後的侍衛長。
這侍衛長忙道:“回爺的話,康夫人帶着那個奶娘回靈堂去了。”
白承澤繼繼邁步往前走。
楊氏帶着幾位側妃站在了路邊上,看見白承澤過來,忙都給白承澤行禮。
“你們都回去吧,”白承澤在楊氏側妃的面前站下來,小聲道:“沒什麽大事。”
楊氏說:“妾身聽說死了人了?”
“是,”白承澤說:“明日你叮囑一下府中的人,誰也不準議論今晚的事,有管不住嘴的,都給我趕出府去。”
楊氏忙說:“妾身知道了。”
有側妃小聲問白承澤道:“爺,妾身聽說這個剌客是沖着康夫人來的?”
白承澤道:“這個要大理寺查了之後才知道。”
這側妃還要再問,被楊氏拍了一下手,閉上了嘴。
“都回房休息吧,”白承澤說着話,從幾位側妃的身前走了過去。
幾位側妃心中疑惑,但白承澤都發話了,她們也隻能各自回房。
白承澤走到了遠渚書齋門前時,讓侍衛長在外面等着他,他一個人進了白柯的住處。
白柯這會兒沒睡,坐在書房裏,拿着一本書看着。
白承澤進屋之後,看一眼白柯拿在手裏的書,笑了,道:“柯兒,書都拿倒了,你看得什麽書?”
“父王?”白柯看白承澤到自己的書房裏來了,忙起身要迎白承澤。
白承澤幾步走上前,把白柯按在了椅子上,說:“我不放心你,所以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沒睡。”
白柯說:“我睡不着。”
“這事與你無關啊,”白承澤說:“你要操心什麽?”
白柯說:“那個剌客死的不對勁。”
白承澤坐在了白柯的身旁,問道:“你覺得他哪裏不對勁?”
白柯還是那個疑問,跟白承澤道:“他是剌殺九殿下的人,怎麽會跟西江康氏又扯上關系?”
“他人都死了,”白承澤笑道:“問這些有什麽用?”
“這個剌客會不會跟康夫人有關?”白柯小聲問道。
白承澤右手食指放在了白柯的嘴唇上,說:“小傻瓜,康氏是我的側妃了,她要是跟這個剌客有關,那我能置身事外嗎?你還嫌父王身上的麻煩不夠多?”
白柯把白承澤的話想了半天,說:“可是這個康氏剛進府,她的事也要父王擔着嗎?”
“是啊,”白承澤說:“你皇爺爺給我找了一個全身都是麻煩的女人。”
“那你還要她做什麽?”白柯馬上就道。
“殺了她?”白承澤問白柯道。
白柯看着白承澤,心裏是這麽想的,可沒點頭。
“她是你皇爺爺指下來的,”白承澤小聲道:“得讓她多活一些時日。”
“我隻是怕她害到了父王,”白柯說道。
“你父王怎麽會讓一個女人害到?”白承澤笑道:“睡覺去吧,别在書房裏呆坐着了。”
白柯這才起身去了卧房。
看着兒子上了床,白承澤才走出了遠渚書齋,帶着侍衛長走到了康元鎮的靈堂外。
康春淺這會兒呆呆地坐在靈堂裏。
奶娘倒是在痛哭,眼睛都哭紅了。
“不要哭了,”良久之後,康春淺跟奶娘道:“你能有我傷心嗎?”
奶娘擡頭看康春淺,康春淺一臉的平靜,看不出傷心的模樣來。
“爲一個剌客哭,你是想害死我嗎?”康春淺問奶娘道。
奶娘喊了一聲:“小姐!”
“一個剌客罷了,”康春淺冷冷地看着奶娘,道:“你聽不明白我的話嗎?”
奶娘坐在地上又哭,隻是這會兒不敢放聲哭了。
康春淺看看對面的窗,窗外明月繁星,冬季裏的京都城難得有這樣好的夜色。康春淺右手按着自己的心口,語調平淡地跟奶娘道:“有些事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白承澤站在門外,看着坐在靈位前的女人,這個女人就算白承澤心中無喜愛之情,但也不得不承認,光論容貌,這個女人不輸于安錦繡。
侍衛長盡量讓自己站得離靈堂遠一些,有些話他可不想聽到。
“可惜了這副容貌,”白承澤在心中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樣的女人蛇蠍一般,能用,但是不值得動情。
康春淺這時往門外望過來,一眼便看見了白承澤。
白承澤開口道:“你好生呆着吧。”
康春淺站起了身來,白承澤卻已經轉身往廊下走了。
奶娘坐在地上,看着白承澤快步地離去,這位皇子殿下一看就是對自家小姐無情。夫妻之間無情,日後的日子,自家小姐要怎麽過?
韓約帶着剌客的屍體回到了帝宮,想見世宗,卻被告之,世宗正在千秋殿中,一個時辰之内,不準任何人去打擾。
韓約隻能将剌客的屍體送進了慎刑司。
慎刑司裏,這會兒哭聲一片。
“芳草殿的人都被抓了,”慎刑司的管事太監跟韓約小聲道。
“這樣啊,”韓約搖了搖頭,跟這管事太監道:“可見跟着一位好主子,是件多重要的事。”
這管事太監歎口氣,韓約倒是跟了一個好主子,他們這些人就難說了。
千秋殿的小廚房裏,長條的木桌上擺了熱氣騰騰的四菜一湯。知道世宗如今不能吃大葷之物,安錦繡爲世宗做了三道蔬菜,一道炒肉片,再加一碗白玉豆腐蛋花湯。手藝比不上帝宮的禦廚們,但勝在能讓世宗吃着有家常的味道。
“臣妾的手藝如何?”安錦繡坐在一旁看着世宗吃,說:“好久沒做了,不知道臣妾做菜的手藝還行不行。”
“很好,”世宗說:“宮裏可沒有女人爲朕做過飯。”
安錦繡笑了起來,說:“聖上若是想,宮裏有的是人争着爲聖上做飯。”
“那些女人,”世宗搖頭,說:“朕就愛吃你做的。”
安錦繡便笑,拿筷子爲世宗夾了一塊肉片,說:“臣妾把油都走掉了,聖上你嘗嘗吧。”
安錦繡臉上這會兒的笑容在世宗看來很不真實,低頭看一眼安錦繡爲自己夾的肉片,世宗突然就跟安錦繡說:“錦繡,朕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笑起來的樣子了。”
安錦繡一愣。
世宗緊接着又道:“對了,第一次見你時,你在哭。”第一次見到安錦繡笑,還是這個女人一身嫁衣,掩在鴛鴦紅蓋下的笑容,襯着漫天的紅棉,這女子笑容清淺又明媚。
“過去的事,臣妾都忘了,”安錦繡輕聲跟世宗說道:“聖上也忘了吧。”
吃進嘴裏的肉片突然就失去了滋味,變得有些苦澀,世宗望着安錦繡道:“好,朕也把那些事都忘了。”
安錦繡又動手爲世宗盛湯。
世宗說:“連雲妍都要嫁了,錦繡,朕是不是死了?”
“聖上再怎麽着也得等着九殿下長大成人後再老,”安錦繡跟世宗笑道:“聖上得等等臣妾,跟着臣妾一起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