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澤原本想自己以其在,認不清誰是友誰是敵的情況下回京,還不如在三塔寺這裏,離着京城不遠不近的,把京城裏的事情看清楚之後,再作打算,可是白承路一說世宗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這讓白承澤又猶豫了起來。
白承路沒注意到白承澤此時的神情,在客房裏邊轉着圈邊道:“父皇在後宮的事情,我不清楚,不過父皇在早朝的時候,已經暈厥過去兩次了,還有幾次因爲身體不适,提前散了早朝。”
白承澤說:“榮雙那裏怎麽說?”
“他?”白承路嗤了一聲,說:“他的嘴有多嚴,你不知道嗎?我就是問了,他也不會給我一句準話。”
“榮雙那裏問不到,你就不能去找向遠清?”
“他是個滑頭,我問過他,他就回我一句,”白承路說:“說他看外傷在行,父皇的病,他看不出來什麽,都是由榮雙一手管着的。”
白承澤低頭,握成拳的手上,經絡分明,青色的血管鼓起很高,看着有些駭人。
“父皇這樣的人,他要是身體還能撐得住,也不會讓老四去幫他理政看折子了,”白承路說道:“天知道他還能撐到什麽時候,太子被關在東宮裏出不來,老大被關在府裏,老六一向會裝死,現在也就隻有一個老四能幫他了。”
“那四哥不是要天天住在禦書房了?”白承澤問道。
“老四的事我打聽不到,”白承路又坐回到了白承澤床前的坐椅上,說:“父皇現在對小九兒很親,常去千秋殿,我就知道這個。”
“我在江南的時候,派了一個人回京面見父皇,”白承澤想了想,問白承路道:“你知道這事嗎?”
“我沒聽說,”白承路搖頭道:“父皇從來沒有說過啊,你手下的這個人活着到京城了?”
“沒有就算了,”白承澤輕聲道:“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想跟父皇報一個平安。”
“你剛才說你在江南想殺了安元志,那你與上官勇是不是也結仇了?”白承路這時候又想起這檔事來了,跟白承澤說:“上官勇報捷的折子到了京城之後,父皇高興異常,說是他這次不但平了白笑野之亂,還一舉滅了江南百年的匪患,江南官場那麽多的折子呈上來參上官勇,父皇一概不理,還在早朝上說要給他封侯。”
“那江南總督的位置由誰去坐?”白承澤問道。
“盧公度,”白承路道。
白承澤搖頭,“太師的得意門生,白承允看來還是敗了一回。”
“他敗了一回,你又占到什麽好處了?”白承路沒好氣地道:“這要是太子還在朝,倒是能讓他得意了。”
“我什麽好處也占不到,”白承澤道:“盧公度雖是狀元出身,卻是個寒門子,他去了江南,江南就成了安書界的天下了。”
白承路不相信道:“江南當地的官都是死人?盧公度是西南人,在江南一點根基也沒有,他能把江南變成太師的天下?”
“江南的官被上官勇殺了不少,林家也被上官勇滅了,江南水師總督房春城又跟他交好,”白承澤說道:“上官勇現在還認安書界是嶽父,盧公度打着安書界的名号去江南,那邊沒人敢跟他作對。”
白承路沒什麽辦法可想,看着白承澤發呆。
白承澤心思幾番反複之後,下定了決心,跟白承路道:“明天一早,我就跟你一起回京去。”
白承路忙就道:“你不要命了?”
“知道父皇身體不好,我怎麽還能躺在床上養自己的病?”白承澤說道。
“你真是爲了父皇?”
“再不回去,京城不就成了白承允的天下了?”白承澤跟白承路說了一句實話。
白承路無話可說,他沒出息争不上皇位,沒理由不讓白承澤去争。
“二哥,”白承澤說:“母妃現在被貶爲嫔,我若是現在收手,跟二哥一樣,想着做富貴閑人的心思,母妃日後怎麽辦?”
白承路把頭往旁邊的一扭,說到了他們兩個的母妃,他就更無話可說了。
“爺,二殿下,”白登這時在外面敲門。
白承澤說:“進來。”
白登一臉慌張地推門跑了進來,說:“爺,上官勇他們到了寺外!”
白承路從坐椅上跳了起來。
白承澤倒是沒什麽大反應,說:“這裏是從江南入京的必經之地,衛國軍到了寺外,有什麽稀奇的?”
“可,可是上官勇他……”
“閉嘴,”當着白承路的面,白承澤沒有讓白登說出他與上官勇在江南的事。
白承路看着白登說:“你這個奴才怎麽怕成這樣?怎麽,上官勇還敢沖進來殺了我們兩個不成?”
“我與上官勇還沒到這一步,”白承澤笑道:“二哥坐下吧,我想上官勇很快就會進來見我們的。”
“要讓他進來?”白登大驚失色道,上官勇在江南敢把自家主子兵圍在林家大宅裏,誰能保證這個武夫不會沖進來殺人?
“你出去迎他,”白承澤道:“沒用的東西,我在這裏,你慌什麽?”
白登被白承澤罵得忙又往外跑。
“站住,”白承澤說:“你跑什麽?”
白登老老實實地站下來,整了整自己的衣帽,這才邁步走了出去。
三塔寺外,安元志站在車前看着這座名寺高高的院牆,他身後的車廂裏,範舟正在陪着上官平甯玩九連環。
袁威看安元志站着半天不動,想上前說話,被一旁的袁義拉住了。
上官睿從前隊裏跑了過來,一直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元志小聲道:“五殿下真的在寺中養傷?”
上官睿點了點頭,說:“我哥說他一個人進去,讓你在外面好生呆着。”
安元志擡腿就往前走。
上官睿把安元志一拉,說:“你幹什麽去啊?這裏離着京城就一天的路程了,你在這裏發瘋,不要命了?”
“我沒瘋,”安元志把上官睿的手往旁邊一打。
“二殿下也在裏面,還有兩個太醫,”上官睿說:“你一會兒要是稍有點動作,這幫人一定會跟聖上禀報的。”
“兩位殿下都在,那我更該陪着姐夫進去問安了,”安元志望着上官睿笑道:“我還沒活夠呢,你瞎操心什麽?”
“你要進去給他們問安?”上官睿看安元志,更像是在看瘋子了。
袁義這時上前來說:“少爺,你還是等在外面吧。”
“都放心吧,”安元志張開雙臂,把上官睿跟袁義一邊一個攬住了,輕聲道:“裏面的那個,巴不得我進去鬧,他回京之後才好告我姐夫的不敬之罪呢。”
上官睿說:“那你還進去做什麽?”
安元志說:“我不動手,我就是進去惡1;148471591054062心他,我不快活,也不能讓他快活了!”
上官睿看安元志這會兒的樣子,倒是看不出安元志想要殺人來,但還是不放心,說:“你能保證你一會兒能忍的住?”
“看着點平甯,”安元志一拍上官睿的肩膀,往前走去。
上官睿沒再攔安元志,問袁義道:“你不陪着他?”
袁義搖頭,說:“這個時候,我進去不好吧?”
“也是,”上官睿說着,往上官平甯坐着的馬車走去。
上官勇這時候跟主持方丈在寺門外說完了客套話,正被主持方丈往寺中請,聽見身後安元志叫他,回頭就看見安元志笑嘻嘻地在往他這裏走。
“姐夫,”安元志走到寺門前後,就道:“我跟你一起進去。”
“這位是?”主持方丈見到安元志後,問上官勇道。
“在下安元志,”安元志不用上官勇開口,自己就跟主持方丈道:“字霜天。”
“原來是安五少爺,”主持方丈沖安元志躬身一禮。
安元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沖主持方丈笑道:“大師,我身上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主持方丈說:“安五少爺身上并無不妥之處。”
“那大師你爲何看着我皺眉?”
主持方丈心中暗驚,他方才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随後便神色如常了,沒想到這麽細小的動作,面前這個少年人也能看得出來。“安五少爺一看就是個有慧根之人,”主持方丈沖安元志笑道:“隻可惜與我佛無緣。”
安元志一笑,這個老和尚說起謊話來,也是張嘴就有。方才這個老和尚的神情明明就是一沉,眼神驚愕,看他像看到了什麽煞星怪物一樣,說出來的借口倒是好聽。
上官勇道:“你來做什麽?”
“進去給兩位殿下請安啊,”安元志說:“我不去不好吧?”
“不用了,”上官勇可不敢讓安元志去見白承澤,在三塔寺殺了皇子,這事他們誰都擔不起。
“我沒想殺人,”安元志湊到上官勇的跟前耳語道:“我不去,白承澤回京之後說我不敬怎麽辦?”
上官勇說:“我進去就算禮數到了,你有什麽必要進去?”
“裏前的可是我未來的妻兄啊,”安元志跟上官勇小聲笑道:“還是同胞的。”
上官勇點了點頭,不再多話,轉身就往三塔寺中走。
安元志跟在上官勇的身後,邁步進三塔寺之時,發現主持方丈還是在沖他皺眉頭,“賊和尚,”安元志心裏暗罵了一句之後,沒再理會主持方丈,往上官勇的身後追了幾步。
白登這時從客房那裏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地沖上官勇和安元志一路小跑着過來,說:“大将軍,安五少爺,奴才這裏給兩位請安了。”
“二殿下,五殿下現在何處?”上官勇停下腳步來問道。
“大将軍,安五少爺,”白登把上官勇和安元志往客房那裏領,道:“我家爺已經在等着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