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那兩個剌客的人,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沈府的家丁遠遠地就站下來,隻有白承澤的侍衛長走到了白承澤的跟前。
“人跑了?”白承澤看着白柯替他包紮傷口,頭也不擡地問自己的侍衛長道。
“是,”侍衛長在白承澤的面前不敢多話,隻答了一個字道。
白承澤皺着眉看看還在火中燒着的屍體,突然就道:“讓沈府的家丁,去看看這些人的臉,看看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家。”
侍衛長帶着幾個沈府的家丁走到了大火跟前,不一會兒就走了回來,跟白承澤小聲道:“爺,臉都燒壞了,這會兒看不出來了。”
白承澤從雪地上站起來,看着面前的大火出了一會神,然後道:“去再把這個樹林搜一遍。”
侍衛長忙又帶着人走進了樹林裏。
“父王?”白柯看着白承澤問道:“那兩個人還在樹林裏嗎?他們是誰?”
“想你爹爹死的人很多,”白承澤沖白柯笑道:“擔心我了?”
白柯點點頭。
“我死不了,”白承澤說道:“柯兒不用爲我擔心。”
“柯兒會保護父王的,”白柯一臉嚴肅地看着白承澤道。
“那你就要快點長大啊,”白承澤笑,讓白柯去看他們面前的屍體,說:“這會兒看着這些東西還怕嗎?”
白柯搖了搖頭。
“若是爹爹以後保不了你,柯兒記住,你要逃走,”白承澤看着白柯的雙眼道:“隻有活着才能給爹爹報仇。”
白柯點頭,小聲道:“是誰要殺父王?”
白承澤抱着白柯往無人的地方走了幾步,低聲道:“日後誰當了皇帝,誰一時風光無限,這些人就是殺爹爹的仇人。”
白柯說:“什麽叫風光無限?”
“就是新皇對他最好,你用心去看,就一定能看出來,”白承澤說:“柯兒記下爹爹的話了?”
“記下了,”白柯又扭頭去看外表已經焦黑的屍體,道:“父王你想當皇帝嗎?”
“你希望我當皇帝嗎?”
“嗯,”白柯雙手抱着白承澤的脖子,小聲道:“父王一定會成皇的。”
侍衛長這時從樹林中奔出,跑到白承澤的身後,禀道:“爺,樹林裏沒有人。”
“就這麽一會兒,你們就搜過了?”白柯說道。
侍衛長看白承澤一眼,見白承澤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忙就回白柯的話道:“小王爺,雪上沒有腳印,所以屬下能肯定,林中沒有其他人了。”
“我們走,”白承澤抱着白柯往馬那裏走去,一邊跟白柯道:“追不到的兇手,就不要去追了。”
白柯說:“那父王的傷呢?”
“隻是掉點肉,不算什麽大傷,”白承澤先将白柯放到了馬上,然後自己翻身上馬。
衆人一起上馬,跟着白承澤往村外走去。
林中躲在一棵泡桐樹上的年輕人,聽着馬蹄聲遠去,就要探頭去看。
“再等等,”在他身後的一個勁裝男子按住了他。
果然片刻之後,先前已經走了的那幫人又步行走了回來,悄無聲息地進了樹林,仔細找了一番後,才又離開了。
樹上的兩個人在樹上等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勁裝男子才帶着年輕人從樹上一躍而下。
農舍的大火早已經滅了,村中的人一直不敢過來,焦黑的九具屍體就在廢墟中躺着。
年輕人想沖過去,卻被勁裝男子一把拉住,道:“這會兒你去給他們收屍,你就跟着一起死!”
年輕人在樹上時已經哭過,這會兒再看家人的屍體已經流出不淚來了,呆呆地站在雪地上,想着近來發生的這些事。小妹死了,然後他們家去告,官司輸了,沈家給了他們一點錢算是補償,再後來來了貴人,讓他們家再去告,沈家這一回看着是輸了,隻是爲何到了最後,是他的家人全死了?
“走吧,”勁裝男子拉着年輕人往樹林深處走去,說:“想要報仇,你就上京吧。”
年輕人木偶一般跟着勁裝男人走着,突然回過神來,甩開了勁裝男子的手,大聲道:“你爲什麽不救那兩個小的?”
“小孩子不一定能養大,”勁裝男子冷冷地道:“你日後娶妻生子,還可爲你家傳宗接代,這也是你父母的選擇,不想讓你家絕戶,你就要想辦法活下去。”
年輕人被勁裝男子拉着,在雪地裏踉跄而行,身後的廢屋和家人的屍體離他越來越遠,年輕人卻不敢回頭再去看一眼。
“沈家殺你全家,”勁裝男子跟年輕人道:“我若是你,就不會放過他們。”
“你們,”年輕人憤恨地瞪着勁裝男子道:“你們都不是好人!”
“我可以讓你也去死,”勁裝男子這個時候倒是笑了一下,露出來的笑容卻陰冷,道:“你是想活還是想死?”
年輕人看了這人半天,才道:“想活。”
“那就跟我上京,”勁裝男子道:“我家爺在京城等着你,你隻要聽我家爺的話,日後自有榮華富貴。”
兩個人出了這片小樹林後,有人牽了兩匹馬迎上來,望着勁裝男子點了點頭。
“上馬,”勁裝男子跟年輕人道:“會騎馬嗎?”
年輕人騎到了馬上。
“你小心,”勁裝男子跟牽馬來的男子叮囑了一句後,翻身上了馬。
兩人兩騎一路往北而去。
白承澤帶着白柯回到沈府之後,白柯不用白承澤發話,便讓侍衛長去請大夫。
不一會兒工夫,沈老太爺親自帶了東陽城裏醫術最好的大夫過來。
“刀上有毒,”白承澤跟這大夫道:“你替我看看,我有沒有把毒清幹淨。”
大夫看了白承澤的傷口後,又将白承澤傷口邊緣的肉挖了一圈下來。
沈老太爺看着這血淋淋的一幕,本想讓白柯先出去,結果看這個小孩目不轉睛地看着白承澤,便沒再開口。皇家的孩子不能與尋常人家的小孩相提并論,這個時候讓白柯見見血,說不定還是好事。
大夫替白承澤處理好傷口,又給白承澤開了藥方,跟白承澤道:“這位公子,你到了晚上可能會發熱,切記不可受涼。”
“服了藥後就沒事了?”白柯在一旁開口問道。
大夫能猜出這個男孩的身份不凡,忙就道:“隻要公子安心将養,就不會出大問題。”
“我不日就要上京,”白承澤道:“能動身嗎?”
“公子最好近日之内不要大動,”大夫說:“等天暖之後再動身。”
“知道了,”白承澤看向了沈老太爺道:“外公,你替我送送先生。”
大夫聽白承澤喊沈老太爺外公,心裏就是一突突,沈家的幾位小姐嫁得可都是權貴門弟,這位公子方才還說他不日要上京,沈家的嫡長小姐可是宮中的沈貴妃娘娘,這位公子是五皇子?
沈老太爺這時跟大夫道:“先生請跟老夫來吧。”
白柯看着大夫往外走,卻被白承澤伸手把頭扭向了他,道:“你看他做什麽?”
白柯伸出食指,在床邊上摸了摸,然後将手指給白承澤看,上面沾着白承澤方才療傷時流下的血。
“來人,”白承澤沖邊上的沈家下人喊了一聲。
這下人忙就上前來,來不及去拿布了,就用自己的袖子把床榻邊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
白承澤半坐起身,把白柯攬在了自己的懷裏,沖房中的人揮了揮。
在房中伺候的人,忙都垂首退了出去。
“跟父王說實話,”白承澤這才跟白柯道:“你怎麽會跑到江南來的?”
白柯擡頭看着白承澤道:“父王,你疼嗎?”
“是不是因爲父王要娶康氏女之事,你師父跟你說了些什麽?”白承澤不給白柯叉話的機會,小聲問白柯道。
白柯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跟爹爹有什麽話不能說?”
“師父說我是庶子,”白柯小聲道。
白承澤歎氣道:“所以讓你來找我?”
“嗯,”白柯點頭。
“你師父就沒告訴你,父王也是個庶子嗎?”白承澤低聲問道。
白柯一愣,顯然沒有想過這一點。
“你師父擔心你是好事,”白承澤摸着白柯的頭道:“這說明,他看重你。”
“師父說的那些家國天下,我聽不懂,”白柯跟白承澤小聲道:“可是師兄們都很懂的樣子。”
白承澤一笑,道:“他們年紀都比你大,懂也是應該的。”
“我很笨,”白柯道。
“你還小呢,”白承澤把白柯又往懷裏摟了摟,道:“有些東西,回到父王身邊後,父王會教你,你師父的那些家國天下,你聽聽就行。”
“當不得真?”
“他若是真有治理天下的本事,那他就不會歸隐山林了,”白承澤道:“你好好的跟他習武,學學兵書戰策,這才是父王希望你跟他學的東西。”
“不學家國天下了?”
“父王不說了嗎?這個1;148471591054062父王教你。”
“哦,”白柯看着悶悶不樂地應了白承澤一聲。
“你上頭的兩個哥哥都沒能活下來,”白承澤挑起了白柯的下巴,讓白柯看着自己道:“不管這個康氏女最後是不是能給父王生出兒子來,你都是父王的長子,你日後是父王的依仗,懂了嗎?”
白柯的神情有些疑惑,嫡子對他父王有多重要,他已經知道了,白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白承澤的這句話。
“父王大婚之日,你要回京,”白承澤聲音很輕地跟白柯道:“那個女人會是你的母妃,她若是對你不好,父王就不要她。”
“真的?”
“兒子當然比女人重要,”白承澤笑道:“還不信父王的話?父王什麽時候騙過柯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