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五日,天晴了五日的京都城又下起雨來,淩晨時分,項氏皇後在中宮接到了樂安侯的私信。看完胞弟的這封私信之後,皇後一夜未眠,沒有找到名冊,信王就是死了又有何用?
天亮時,皇後手指敲着信中的上官勇三字敲了許久,最後像是拿定了什麽主意一般,将這封信放在了正燃着的燈燭上,看着這信燒成了灰。随後皇後命身後的宮人道:“去請林統領過來。”
半柱香後,大内侍衛副統領林章一路躲躲閃閃地進了中宮。
“這個人,你替本宮處理掉,”皇後給林章看了桌案上的一張習字宣紙。
宣紙上隻有三個字,上官勇。
林章道:“娘娘,據臣所知上官勇此時出征在外,隻有家人在京。”
“他很快就會回京來了,不要讓他進城,至于家人麽,”皇後的話停頓住了。
“娘娘,”林章提醒皇後道:“上官勇的夫人是太子次女安錦繡,他們還是聖上賜的婚。”
“哀家知道他是安書界的女婿,”皇後道:“隻是哀家不能拿本宮和太子的命去賭,一起處理了。一個庶女罷了,安書界還能爲一個不得寵的庶女跟本宮翻臉不成?事情越快辦好越好,而且一定要辦成。”
聽着皇後的意思,上官勇不死,她和太子的命就會有危險,這話說到這份上,林章就不會再勸皇後要三思了,當下就領命道:“臣遵命。”
大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天亮後,雨勢小了一些,卻還是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安錦繡抱着平安,跟上官睿和上官甯一起送安元志,袁義,袁威出城。馬車出了京都北城後,又往前走到了官道五裏外的涼亭,安元志是說什麽也不讓安錦繡再往前送他了。
“城外都是泥地,馬車不好走,姐你回去吧,”安元志站在車旁跟車裏的安錦繡說道:“我去了白玉關後會給你寫信的。”
安錦繡下了馬車,邊往涼亭裏走,邊跟安元志說:“白玉關那裏的信要是能送回來,我能到了今天還得不到你姐夫的消息?”
“我看到姐夫後,會告訴他你想他了,”安元志跟安錦繡說笑道:“你不是寫了信給我帶給他了嗎?怎麽還不放心?”
安錦繡站在涼亭裏輕呸了安元志一下,安元志如今在她面前是一點正形也沒有了,難爲她一度還以爲這個弟弟是個少年老成的人。
“還有袁義和袁威跟我一起呢,”安元志說:“有他們陪着,你還擔心我什麽?”
袁義這時在後面說:“夫人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元志少爺的。”
安錦繡沖袁義抱歉道:“要勞煩你們跑這一趟了。”
“姐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安元志不樂意了,說道:“我這是帶着袁義和袁威去掙前程了,他們一身的武藝就天天爲你看莊稼?”
上官睿抱着平安在一旁笑了起來,他看過袁義和袁威跟安元志的比武,安元志的武藝很高,這兩個人同樣不弱,整日呆在城外1;148471591054062的農莊上是浪費了。
安錦繡戳一下安元志的腦袋,“他們身上有傷,那是休養,我什麽時候說讓袁義和袁威種田了?我是怕你連累了人家!”
袁義和袁威這時也笑了起來,他們身上的傷不輕,被安錦繡不吝啬錢的照看調養着,也足足花了快一年的時間才将身體養好。這個時候再要袁義和袁威說走,他們已經開不了這個口了,安元志說要去邊關從軍,袁義和袁威沖着報恩,主動提出要跟安元志一起去。見識了袁義袁威武藝的安元志自然是舉雙手贊稱,安錦繡卻一再地說抱歉,就好像安元志拖累了他們一樣,這讓袁義和袁威反而不好意思了,心裏對安元志更是用上了心,不照顧好安元志,他們也沒臉回來見安錦繡了。
“路上要小心啊,”說笑過一陣後,安錦繡又叮囑上了安元志:“到了軍中一定要聽你姐夫的話,軍紀可不是鬧着玩的,沙場上刀槍無眼,你一定要小心,不要……”
這些叮囑的話,安元志這幾日聽得耳朵都生繭,看安錦繡又要把這些話再念叨一遍的樣子,安元志是抱拳跟安錦繡讨饒道:“我一定聽姐夫的話,姐你就放心吧啊,我走了,你在家等我回來。”
“走好,”上官睿跟安元志說:“大嫂說的沒錯,沙場上的事不是兒戲,元志你一定要小心。”
安元志又摸了摸平安的小臉,輕敲了上官睿一拳,笑道:“家裏以後就你一個大男人了,小睿子,你可把家裏的三個人照顧好了。”
上官睿點點頭,大嫂,小妹,還有平安小侄子,這三個人都是他的命,誰他也丢不掉啊。
上官甯依着安錦繡站着,跟安元志喊道:“元志大哥,你要跟我大哥早點回來,甯兒在家裏等你們。”
“行,”安元志笑着跟上官甯道:“等我們回來,就給你相看一門好婆家!”
“滾你的吧!”安錦繡這才終于被安元志弄得笑了起來,“小姑才多大?我看是你回來後,要讨一個媳婦了!”
安元志大笑着跟袁義、袁威出了涼亭,上了馬後,又跟安錦繡說了一聲:“我走了,姐,”然後就打馬揚鞭往北跑走了。
“夫人,我們走了,”袁義、袁威坐在馬上也跟安錦繡一抱拳。
“一路小心,”安錦繡跟袁義、袁威揮了揮手,“元志還小,他若有錯,你們要管着他。”
袁義答應道:“夫人放心,我們會照看元志少爺的。”
安錦繡站在涼亭裏看着安元志三人一路跑遠,狠着心讓安元志奔自己的前程去了,可是看着這個弟弟跑遠了,安錦繡的心裏還是不好受。從軍的路不好走,從此以後她幫不上這個弟弟什麽了,所有的事情隻有安元志自己承擔了。
北去的三個人跑沒影了後,上官睿突然說道:“大嫂雨停了,這是個好兆頭。”
安錦繡仔細看看亭外的天空,淅淅瀝瀝的連綿小雨真的是停了,剛下過雨的天空是水洗後的碧藍,下雨時堆積在天空的厚雲這時也在慢慢散去,讓陽光一點點地露了出來。
上官睿笑道:“天高地闊,大嫂,元志是去闖自己的天地去了,你即已放手,就不必太過擔憂了。”
安錦繡歎口氣後點了點頭,“他們都會回來的,”安錦繡跟上官睿說:“四個人都不會有事的。”
“我也這麽想,”上官睿說:“我們回去吧,紫鴛還在家裏等着我們。”
安錦繡從上官睿的手裏接過平安,“小叔也要去書院,我們是該早點回去,小姑我們走吧。”
上官甯乖乖地拉着安錦繡的衣裙走下了涼亭。
坐上車後,安錦繡還問上官甯:“小姑想吃什麽?一會兒進城後,我給你買。”
上官甯還沒有說話,上官睿便邊趕着車邊道:“大嫂就不要再寵她了,吃成了小胖豬,她以後還能找到婆家嗎?”
“我要吃糖糕!”上官甯依坐在安錦繡身旁大聲道:“我才不胖,我也不要找婆家,我要跟大嫂過一輩子!”
安錦繡笑了起來,上官甯這些日子是胖了點,但長身體的小姑娘胖點才好,“誰說我們小姑胖的?我們不聽二哥的話啊。”
上官甯看安錦繡站在她這一邊,馬上就咧開嘴笑了,說:“大嫂,我們一會兒買糖糕吃好不好?”
安錦繡看着上官甯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樣子,就是一恍神。上官家兄妹三個,上官睿溫文,上官勇跟上官甯的脾氣倒是有點像,脾氣耿直,笑起來的模樣還都是把嘴一咧,要多憨有憨。安錦繡捏了捏上官甯的小臉,點頭說好,她又開始想念上官勇了,不知道這個出征在外的人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等三個人回到城裏,安錦繡爲上官甯買了糖糕後,上官睿趕着馬車回到了家中。
安錦繡抱着平安剛進門,還沒顧上跟紫鴛說上一句話,秦氏身邊的一個管事婆子就登門了。
“什麽事?”安錦繡問這婆子,自從上回她回門之後,秦氏一次也沒來找過她。
“夫人讓奴婢來給二姑奶奶傳話,”管事婆子道:“今日午後,夫人會帶着繡姨娘去家庵禮佛,想請二姑奶奶也去一趟。”
“禮佛?”安錦繡說:“母親怎麽突然想起來今日要去家庵禮佛了?”
管事婆子說:“夫人也是順便出府散散心,想着二姑奶奶也是很久沒見繡姨娘了,所以就讓奴婢來給二姑奶奶傳話了。”
能見到繡姨娘,安錦繡當然是求之不得,當下就點頭道:“好,我在家裏安排一下,午後會去家庵的。”
管事婆子又看了一眼安錦繡抱着的平安,說:“二姑奶奶,夫人還特意說了,老太君可能也會一起去,老人家怕吵,所以上官小少爺就不要帶去了。”
“知道了,你回府去回話吧,”安錦繡抱着平安就往堂屋裏走了。
管事婆子轉身就走了,她也不指望安錦繡能給她幾個賞錢。
“大嫂娘家的規矩還真是多,”上官睿跟着安錦繡走進堂屋後說道:“讓外祖母見一見外孫,竟然是這麽難的事。”
安錦繡無奈道:“我連叫生母一聲娘親都不可以的,平安的外祖母隻能是安府裏的太師夫人啊。”
“對不起大嫂,”上官睿道:“我不該說這些的,你去庵堂好了,平安交給奶娘帶。”
奶娘王氏這時從内門走了進來,說:“夫人就放心去吧,平安少爺我帶着不會出事的。”
上官睿又道:“大嫂把紫鴛帶上吧,去了家庵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大嫂再怎麽說也是我上官家的當家主母,沒有獨自一人去的道理。”
安錦繡點頭答應了,去家庵最多就是半天的工夫,由奶娘在家裏帶着平安和上官甯應該不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