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燦生伸手指了指前方的那些建築,忽然朝着郝漠風低聲道:“我們就這麽帶着那兩個吳司的人過來,不會有問題吧?”
“不會,他們現在已經不是……不,應該說,他們從來都不是吳司的人,隻要是願意爲了新生活奮鬥的人,沒必要懷疑。”少年說着朝着身後一揮手,指向了楊雄和警衛員阿永,以及在他們之前便到了指揮大樓,此刻跟随着自己的隊伍一起出發的大胡子,還有那個和阿玉長得挺像的少年。
在出發的時候,郝漠風一邊奔馳,一邊将大胡子兩人叫到了身邊問了幾句,而他也确定了那名年輕人的身份,是阿玉的弟弟,叫安曉峰。
不過他們并沒有時間閑聊,郝漠風将自己在傑沙遇到阿玉的幾次情景和安曉峰說了說之後就讓他們入了隊伍,而自己則是和許燦生按照路線,穿插到了敵人的身後。
此刻的大胡子臉色有些複雜,自己在一天之前,還在吳司手下備受壓迫,沒想到遇到郝漠風之後,生活便起了如此巨大的變化,此刻已經是另外一個陣營的人了,想到要對以往的同伴舉起武器,他的心裏有些複雜。
但他同時也記得,自己當初沒有加入隊伍的時候,那些吳司手下的人對自己一家是何等惡劣,在入伍之後也是備受欺淩,此刻跟着前方這個不可思議的少年人,大胡子似乎覺得,這樣的生活也并非不可接受。
尤其是在他看到了楊雄營長,以及他身邊的阿永之後,大胡子打從心裏覺得,自己等人的決定是沒有錯的。
“曉峰,一會兒留點神,别交代在這裏了,我們以後還要去傑沙的。”大胡子在安曉峰耳邊低語,他倒不是怕死,自己一家子已經死絕了,自己就算倒在這裏,那也沒什麽,但身邊的這個小夥子不同,他的心裏還有牽挂,在遠方也還有家人在關注着他。
那麽,他就不能死。
大胡子已經決定了,絕不能讓這小子出事,自己會用盡全力保護他。
“呵……大胡子你也是,等這裏平靜了,我去傑沙看過姐姐和媽媽之後,咱們找個地方,老老實實過點舒服日子。”安曉峰朝着自己的搭檔一笑,随即加快了腳步,跟上了郝漠風和許燦生。
他們說的這兩句話,郝漠風都一字不漏地聽入了耳中,少年的嘴角揚了起來,他此刻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緬甸士兵,都是那種愚昧的人,他們心裏同樣有着自己的願景。
雖說這次戰鬥是爲了保全寒山而發起,但若是能解放了這一片區域,讓這裏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那麽自己便要用盡全力,這樣才對得起這些戰士們身上流着的鮮血。
也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就是那裏了……弟兄們,停一停!”少年突然停下了腳步,伸手朝着後方擺了擺,示意隊伍停止沖鋒,随即招呼着身後的一名緬族士兵,讓他把部隊裏的擲彈筒拿過來。
“怎麽,在這裏就準備開火?不過你會用這個麽,要不要我來?”許燦生見郝漠風扛起了擲彈筒,不由得多問了一聲,他之前可沒聽說過郝漠風會用這東西,擲彈筒一直是付東升在用,難道這小子已經暗暗練習過了?
郝漠風将一發炮彈塞進了擲彈筒的炮管裏,随即朝着許燦生笑道:“之前在寒山的一個星期,身體好了些之後,和付東升那家夥學過幾手,現在正好試試。”他看着自己戰友臉上那詫異的神色,旋即又補充了一句:“安了,在寒山上付東升不是有一台擲彈筒麽,我練習過,你們離開寒山之後,我們在寒山山寨裏找到了兩箱你們忘記帶走的炮彈,便拿着那東西練習了。”
“……那麽,成績如何?”許燦生的臉皮在抽搐,雖然自己和郝漠風是老相識了,但有些時候這小子心裏在想些什麽,自己還真是搞不懂,明明是第一次拿來實戰,他居然如此有把握?他不由得擔心起來,少年要是這一炮下去打歪了,自己這次奇襲不就要告吹了?
郝漠風自然聽得出許燦生言語中的擔憂,當下擡起另一隻手,朝着自己的戰友豎起了拇指:“放心,當時我在山上找了五百米外的十棵大樹進行射擊,十發炮彈下去,全部轟斷了樹幹。你就等着看好了。”
“……”許燦生有些無語,他下意識地認爲,郝漠風隻練習發射了十次,不過現在明顯不是和這小子較真的時候,若是等會兒出了岔子,大不了從這裏開始一路猛擊過去,也就是了。
應該也就是辛苦一些,畢竟蕭卓那邊此時應該已經到位了,自己這邊要做的,是分散敵人的注意力,讓蕭卓騰出手來進行反擊。當下,許燦生不再堅持,朝着郝漠風聳了聳肩之後,就任由少年胡鬧了。
當然,這胡鬧二字,是許燦生心底認爲的,在郝漠風眼中,那可并非如此。
他朝着前方豎起了手指,一條腿跪了下來,另一隻手将擲彈筒穩穩地扛在了肩膀上:“嗯,三百米的位置,弧線射擊……哼,去!”
随着少年的一聲冷哼,炮彈從擲彈筒中沖了出去,直奔前方的建築,許燦生死盯着那一發炮彈,甚至一句“大家一起沖”已經到了嘴邊,不過他随即便瞪大了眼睛,因爲郝漠風的這一發炮彈,已經精準地炸在了那一棟自己之前和郝漠風說起過的據點建築上面。
大樓直接崩塌了一角,地面開始抖動起來,因爲郝漠風轟炸的,是支撐建築重量的點。伴随着轟隆的聲音響起,大樓就這麽在衆人的眼中坍塌了下來,一股氣浪從三百米外吹了過來,混雜在其中的,是大量的塵土和粉塵。
“嘿,不錯吧。”少年朝着戰友笑了笑,随即将擲彈筒交給了自己身邊的緬甸士兵,旋即拔出了腰間的手槍,朝着身後大喝道:“弟兄們,沖鋒!給敵人的腚眼上來一刀子!”
“殺!”他第一個沖了出去。那些緬族人有的不太懂華夏語,不過見少年已經上去了,他們也取出了武器,打開了上面的保險,跟着沖了上去。
楊雄和阿永站在隊伍後方,看着郝漠風帶頭沖上去的樣子,這位曾經的營長忽然間歎了口氣。
“營長,怎麽,我們是不是不用上去?”阿永原本已經從兜裏取了一把銀針在手裏,但聽到了首長的歎氣聲,便将邁出一半的步子收了回來,看着營長楊雄:“如果營長不想參加這次戰鬥,那麽我立刻護送營長離開這裏,反正那個麻煩的小子已經沖上去了,管不到我們。”
“不,你誤會了,我既然來了這裏,就自然要加入戰鬥。”楊雄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警衛員:“我隻是在想,這小子和吳家的人,還有那些狗屁櫻花商社的人果然不一樣,他作爲指揮官居然沖在最前面,這樣的戰鬥方式,實在有夠大膽。”
“哼,我看他是不知死活罷了,沖在最前面,要是受傷也肯定是最早的。”阿永對郝漠風微微有些不滿,這源自于自己之前和他打聽東方林消息的時候,這小子居然拒絕透露,說是戰鬥結束之後再細說,這讓阿永十分不爽,此刻不由得借機吐槽了他一句。
不過楊雄卻不這麽認爲,雖然他沒有說出口,但他心裏明白,隻有這麽不怕死的指揮員,才能帶出一群嗷嗷叫的士兵,雖然這些緬甸士兵不是郝漠風訓練出來的,但他已經表現出了和戰士們同生共死的态度,這就能極大地增加部隊的凝聚力,以及戰士們對他的認可。
他們是華夏人,對于緬甸戰士來說,這些人即使再有本事,也是外人。隻有像郝漠風現在這麽做,才會真正激發出戰士的鬥志,以及他們心底那種不服輸的精神來,戰鬥也才會變得更加順利。
“他真的隻是個年輕人麽?簡直比老狐狸還精明。”這才是楊雄此刻對郝漠風的認識,随即他招呼着阿永一起沖了上去,自己此刻也不用多想,就在戰鬥中再看看這小子的表現吧。
至于他的疑問,多年後,聽說了這句話的郝漠風,笑着給出了這樣的回答:“我可是個頂尖的獵人,狐狸都逃不出我的手,我自然是比它精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