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被毒瘾影響的他,已經難以恢複到往日的戰鬥力了,甚至少年在之前和李水相處的時候也感覺得到,對方的身體已經難以負荷這沉重的損傷。
壽命縮短是必然的,隻不過郝漠風并沒有像東方林那樣精通醫術,知道李水已經離死期不遠了。
此刻的郝漠風知道,李水是在用生命幫自己攔住敵人,開拓出一條前進的路,所以,他更加不不能讓這種犧牲白費,少年用最短的時間回到了防線,朝着蕭卓等人大吼了一聲:“這裏已經被包圍了,咱們快點退到大廳裏去!嗯?東方林人呢!”
“那小子,剛才說是不放心你們兩個,跟上去了,沒遇見?!”蕭卓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之前東方林說話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自己當時正頂在最前面,壓制着前方的緬甸士兵,根本就騰不出手來對付這家夥,隻能眼看着東方林從身邊撤離,其他的人也沒留意他,現在聽蕭卓說起之後,才感覺到這家夥已經不見了。
“……算了,我們先走,要是被敵人圍住了就來不及了!”郝漠風說着一把拉起了許燦生,不容分說便朝着大廳跑去:“燦生,一會兒你開啓所有的陷阱布置,我們即使逃不了,也要殺死最多的敵人!決不能讓他們好受!知道嗎!”
“包在我身上。”許燦生低聲答應了一句,随即瞥了身後一眼,但他的臉色也随即起了變化:“漠風!消失的不僅是東方林,還有那個堕落天域的首領堕天!他也不見了!”
“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先走再說!”郝漠風心頭一涼,東方林和堕天一起消失,這絕不是什麽好兆頭,但現在時間緊迫,已經來不及顧慮那麽多了,一切隻有等戰鬥結束之後,自己親自找到東方林,再從那小子嘴裏套出答案來。
“東升!把炎那家夥拖到大廳裏去!别讓他死了!”好在東方林隻帶走了堕天,沒有将炎一起帶走,想想也是,那家夥隻有一個人,一次帶走兩名壯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隻能說對那小子而言,堕天的重要性比炎要大,而對郝漠風這邊來說卻是相反,自己雖然也很憎惡堕天,但這次大家來緬甸的目标,隻是炎的腦袋。
眼下炎的身上還隐藏着什麽秘密,不到最後關頭,不能殺死那家夥,所以一定要把他也帶到大廳裏去。付東升在身後答應了一聲,随即在地上拉起炎的身體甩在肩頭,大踏步跟上了郝漠風兩人。
剩下的蕭卓和納蘭米兒一邊端着機槍朝防線之外射擊,一邊慢慢起身倒退,在郝漠風等人撤出了一段距離之後,他們這才回過身子,離開了這條防線。
不過在撤離之前,蕭卓做了最後的安排,之前幾人的彈藥箱裏還有幾枚手雷,他将手雷的引線拉出,輕輕放在了地上,等那些緬族士兵踏入防線之後,這幾個手雷會讓他們狠狠喝上一壺,并且也能讓自己等人知道,那些家夥已經沖了上來。
此時的寒山山寨裏已經混入了不少敵人,雖然從牢房到大廳的那一條線路被李水舍身頂住了,但其他的入口處也已經有了敵人的影子,郝漠風在将許燦生拉進了大廳之後,立刻在屋子裏四處打量,直到确定這裏沒有敵人之後,這才稍微松了口氣:“燦生,這就交給你了。”
少年說着将抱着的子彈箱子放了下來,從裏面取出了一個新的彈夾,扣在了自己的機槍上面,随即站起身沖了出去。
許燦生知道他要做什麽,但他并沒有跟着出去,而是伸手在之前就設置好了的諸多繩索上面一一拉扯,或者将其剪斷,開始有條不紊地處理起這些陷阱,他并不擔心其他人會誤入陷阱之中,因爲在大戰開始之前,自己就已經将山寨中的陷阱構造,和他們說過一遍。
每一個戰士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許燦生埋頭處理陷阱,付東升則在将炎的身體丢在大廳裏之後,便端着擲彈筒朝着周圍瞄準着,納蘭米兒和蕭卓則是在屋子裏警戒,一個在窗口密切注視着外面,另一個則是在屋子裏來回走動,若是有人擊破屋頂或者牆壁,他将第一時間進行攻擊,保護許燦生的安全。
這些都是先前演練好了的,不過當他們最初設計陷阱的時候,郝漠風的傷還沒有好,因此這最後的一條防線裏,并沒有設置郝漠風的位置,因此剛才少年才抱着自己的機槍沖了出去。
他要去把李水接應過來。現在自己已經完成了答應李水的承諾,将許燦生送到了大廳裏,那麽自己就絕不能讓戰友一個人在外面冒險,退一步說,大家都退到了大廳裏,再頂住那一條線路,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一手舉着機槍,一隻手握着自己的獵刀,整個人在寒山山寨裏飛馳着,遇到敵人時,若是人數少,他就直接沖上去用刀割斷那些人的喉嚨;若是敵人多,那麽郝漠風便會在角落裏扣動自己的機槍,用子彈送這些緬甸佬上路。
終于,在沖殺了一陣之後,他接近了山寨牢房的位置,少年看着眼前的場景,一雙眼睛漸漸紅了起來。
地上到處都是屍體和鮮血,躺着的都是敵人,而這些人死前的表情,都是恐懼。而李水的身影已經不在這裏了,郝漠風咬着牙,順着鮮血流淌的方向朝前沖着,最終來到了山寨邊緣的一角。
緬甸士兵已經将山寨這裏的牆壁炸開了一個大洞,此刻許多緬甸士兵正試圖湧入其中,不過他們卻沒有一個能沖進來,之前從這裏進入山寨的所有敵人,也已經被打倒。
因爲此刻在大洞前,正站着一個人。
男子渾身浴血,身上的戰衣已經被鮮浸濕了,此刻已經從衣角開始朝地面滴落,分不清是敵人的鮮血,還是他自己的。
他肩頭的衣物已經裂開了,外部的肌肉已經翻了出來,露出了裏面的青筋和白森森的骨骼,然而男子卻似乎感覺不到痛,依然在瘋狂地殺戮着,他的彈藥早就打光了,現在手裏正拿着一把鈍了的刀刃,朝着敵人瘋狂攻擊着。
刀鋒已經在砍死了無數敵人之後變得彎曲了,有時候一刀下去,根本砍不死敵人,李水便咆哮着再次舉起大刀,一刀落在相同的位置,将這人攔腰砍成兩截,在他殺死了這個敵人之後,内髒的碎塊都濺射到了男子的臉上,當然,還有熱騰騰的鮮血。
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爲恐怖,甚至前方的緬甸軍人都被震住了,有些不敢沖上來。
“我認得你,你是寒山的前任頭領,李水。”一名軍官打扮的男子撥開了人群,走到了李水面前四五米的地方,看着渾身浴血的男子,他的目光裏除了震撼之外,還有些欣賞的味道:“久仰大名,李水先生,怎麽樣,要不要和我們合作,我保證,在拿下了寒山之後,你依然是這裏的負責人,統帥一方,到時候将軍還會調撥更多兵馬給你,稱霸周邊不在話下,如何?”
“呸,你以爲大爺是什麽人,敢出言侮辱我?找死!”李水對這家夥的回答,是當頭一刀狠狠劈下,不過并沒有砍中這名軍官,因爲已經有緬族士兵在這時沖了上去,頂住了李水的攻擊。
“哎,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已經退伍很多年了,現在裏面那些人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們的目标隻是他們,跟你無關的。”軍官的臉上流露出惋惜,似乎對李水的不合作感到很遺憾,不過他最後還是下達了命令,全體戰士沖上前去,站在後面的朝着周圍的牆壁開炮,直接将缺口擴大,沖進去用人海戰術将這家夥淹死。
但在他下達了命令之後,這名軍官再也沒法開口說話了,因爲已經有一顆手雷,在這時精準地落在了他的腳下。
“轟隆”的爆炸聲響起,這名軍官直接和煙霧一起上了天,而郝漠風也已經來到了李水身邊,用機槍将最前方的緬甸士兵全部撂倒在地。
“撤退!大家都去了大廳!就差你一個了!”郝漠風一邊朝前掃射,一邊用手肘撞了撞李水的身體。李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随即慢慢軟倒在了地上:“是嗎,都進去了啊……”
“李水!你他媽的幹什麽呢!剛才你答應了老子什麽!給老子站起來!!”少年說着輕踹了李水一腳,但對方的身體卻再也沒有了動靜,郝漠風低頭看了一眼,驟然發現李水此刻整個人已經蜷縮了起來,似乎全身都失去了力氣,整個人都散了架。
“給老子起來!”少年大吼着一把拉起了李水的衣襟,卻發覺自己抓住的,隻是一片粘稠的鮮血,李水的嘴角帶着笑,卻再也沒有開口回答郝漠風。
粘在他衣服上的鮮血依然溫熱,他的身體卻在慢慢變冷。
這名被毒瘾迫害了多時的戰士,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最後的死亡方式,即使是死,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即使要下地獄,也要不留遺憾,轟轟烈烈地走!
少年紅着眼睛,将李水的身體扛了起來,另一隻手繼續朝着前方射擊着,一邊攻擊一邊朝着大廳的方向退後,緬甸士兵剛想要沖上來攔阻,卻發現在左右兩邊突然飛過來了兩塊刀闆,直接将前方的士兵夾在了刀闆當中。
鮮血依然在流淌,隻不過這次對付他們的,是許燦生啓動的陷阱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