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當一個人提起了死這件事,那就說明他是在意的,嘴上說着不怕死,其實未必。而袁九斤淡淡的聲音此刻也傳入了郝漠風的耳中:“老哥,我最後勸你一句,我們離開了這裏,至少保留了奪回這裏的可能性,要是外面的仗打完了,我們可就想走都走不了了,到時候用不着二号大人槍斃,我們自己就死在這裏了!”
“……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算了,等着前面的仗出結果吧,萬一我們的人打赢了呢?”陳忠沉默了片刻,悶悶地回了袁九斤一句,顯然他此刻心緒很亂,但袁九斤在他開口之後立刻接話:“那我還得告訴你一個消息,第二大隊這次帶隊的,是吳克的那個表弟,就憑這個,你覺得他們能赢?”
“什麽?吳克自己沒來,是那個蠢貨表弟帶的隊伍?”陳忠這一驚吃得不小,聲音也提了起來:“吳克吃屎了麽!這種時候他能不來!媽的!完了!他那個表弟簡直是個草包,隻知道尋花問柳,屁本事沒有的!”
“所以我來這裏,名義上是看看情況,其實也是個棄子,第三大隊派我來,隻是想看看這裏有沒有一點堅守的可能,不過很可惜,似乎沒有。”袁九斤笑了笑,随即大聲道:“可别說我不忠心,畢竟上頭的人叫我來送死,我自己是很有意見的,說句實話,不得不來一趟罷了,現在陳隊決定了麽?如果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好吧,聽你一回,不過不要走遠,到時候看戰鬥結果,萬一那個草包被神附體打赢了,這裏還是要奪回來的。”陳忠的聲音十分萎靡,顯然他也知道,讓吳克那個草包表弟打赢這一仗基本是不可能的。
郝漠風笑了,他知道袁九斤已經取得了成功,而他身邊的老荊看着首領,一臉的不解之色:“首領這是咋了,臉上怎麽一抽一抽的,難不成犯了啥老毛病?嗯……一會兒戰鬥我可得盯住了,不能讓首領出什麽岔子。”
也難怪他會這麽想,因爲老荊自己實在是什麽也沒聽見。郝漠風也沒在意老荊的神情,隻是在留意水電站那邊的上空,他在等袁九斤發信号,此刻準備工作已經完備了,此時需要做的,隻是些收尾的工作。
“弟兄們,做好戰鬥準備,一會兒得到命令之後,給我開火。不過可給我留個心眼,不要瞄準手袖卷起的人,别打到咱們自己人。”這是少年在袁九斤出發之前和他約好的,袁九斤借用了地獄火死難者的戰服,和水電站這裏的敵人着裝一緻,如果不加以區别,就難保不會誤傷。
戰士們都點了點頭,不過都有些雲山霧繞的,他們實在沒聽到什麽響動,但經過了峽谷那邊的戰役之後,大家心裏都隻有一個念頭,聽首領的,首領不會錯。
很快便有人陸續出來了,和之前一個一個逃出來的不同,這次是一批一批出來的,足足好幾十個,衆人都繃緊了神,将手指扣在了扳機上頭,甚至有些緊張的,手指間已經在微微的顫抖,不過此時對面還沒有發信号。
“首領!袁隊長出來了,看那邊!”老荊看到了袁九斤的身影,連忙在郝漠風耳邊輕聲招呼了一句,少年點了點頭,他也已經看到,在袁九斤身邊站着一個身着地獄火服飾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應該就是這次任務的最後目标,地獄火在水電站這邊的負責人,陳忠了。
“陳隊,我們的人都撤出來了麽?”袁九斤伸手朝後一指,在陳忠身邊笑了笑:“要不要我帶人去安裝些炸藥,幹脆把這裏給他炸了,免得便宜了那些抵抗勢力,到時候洪水下來,他們傑沙也保不住!”
“……能靠譜點麽?伊諾瓦底江的水力是這麽用的?我們把它炸了,那之前投入的人力物力就真的白費了,将來奪回了傑沙,我們還要繼續利用這座水電站的!現在……暫時交給抵抗組織吧,反正還沒有建設好,他們可以替我們完成這部分工作的話,倒也不虧。”陳忠似乎在進行着自我安慰,但他這些話開口之後,袁九斤回頭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起來。
“都撤出來了呢。”他抱起了雙手,朝着陳忠那邊走了兩步:“陳隊,這邊你熟悉,我們朝哪裏撤退比較合适?”
“唔……西南邊吧,那邊的軍閥和地獄火關系不錯,或許可以借道……呃!你!你幹什麽!”陳忠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句,但在他還沒說完的時候,走到他身前的袁九斤已經在腰間摸出了刀刃,直接插入了陳忠的肚腹之中。
“沒幹什麽,要你死而已。”袁九斤一把拔出了自己的刀刃,朝着空中放了響箭:“弟兄們!動手!滅了這幫地獄火的崽子!”
“首領!信号!”老荊摩拳擦掌,身爲傑沙本地人,見到水電站的負責人被袁九斤一刀捅死,老荊心裏别提有多暢快了,連忙對着郝漠風詢問起來,少年也猛然站直了身子,端着武器朝前方沖殺了出去:“弟兄們!給我殺!幹掉這幫地獄火的混蛋!”
這邊的特戰隊戰士嗷嗷叫着殺了出去,袁九斤那邊則是展開了白刃戰,他帶領的士兵們紛紛赤膊殺了起來,将身邊站着的地獄火的人撂倒在地,一刀下去,便是一大片的鮮血。
鮮血很快染紅了這一片土地,地獄火的人措手不及,被雙方打蒙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第一個念頭便是逃跑,于是活着的人開始四散奔逃,郝漠風和袁九斤則指揮戰士們收網,将這些四處逃竄的鼠輩一個個幹掉了。
“合作愉快。”少年見大勢已定,走到了袁九斤的身邊,朝着這粗犷的漢子伸出了手臂:“這次任務全靠老哥你了,不然水電站可能保不住的。”
“别那麽說,就算我不在,你照樣能辦這件事,而且不比我差。”袁九斤和郝漠風握了手,随即拍了拍少年的胳膊:“還記得之前答應過我的事情麽?”
“好說,跟你說說郝連城的事情嘛。”郝漠風笑了,随手一槍幹掉了最後一個逃竄者,這才朝着袁九斤道:“他是我老爹,不過從沒見過面就是了。”
“你,你是郝連城的兒子?!”袁九斤顯然之前不知道郝漠風的身份,在聽到少年這句輕描淡寫的回答之後,頓時虎軀一震:“我還真是沒想到,當年叱咤風雲的蒼狼王,居然還有後人活着,并且就站在我面前。”
“嗯,你見過他?”少年說着朝袁九斤看去,見這家夥虎目含淚的樣子,就知道他和自己老爸當年必然有過交集,或許還有些交情,所以問了一聲,袁九斤在聽到郝漠風這麽問之後,便點了點頭:“沒錯,當年我是個新兵蛋子的時候,還是郝大哥親自教我怎麽用槍,一晃都好多年過去了。”
“聽說他和老毛子幹了一仗,最後光榮了,我實在不敢相信,而在那之後,我也就退了伍。”袁九斤沒有說太多,因爲那是屬于他們那一帶的輝煌經曆,深埋在心中的回憶罷了,此時物是人非,說出來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眼下,這裏的戰鬥也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他一直提起來的心眼也已經放了下去,袁九斤看着郝漠風,似乎從這小子的身上,他看到了當年那位英雄人物的影子。但也僅此而已,郝連城是郝連城,郝漠風是郝漠風,他們雖然有血緣關系,但少年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并不是靠着長輩的庇護混到現在的。
“說起我老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就那麽些,回頭咱哥倆弄點酒菜,邊吃邊說就好,現在還是打掃戰場吧。”郝漠風檢查着地上的每一具屍體,發現沒有死透的地獄火戰士,便吩咐手下們将其帶走,帶回組織問詢,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情報,而當他做完這一切之後,吳夏也已經帶着一幹手下從城裏走了過來。
“你們做得非常好,這一次殲滅了地獄火的大部隊,我們傑沙不僅可以傲視緬甸,翻身做主,别的軍閥也不敢再插手這裏的事情,我們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緩沖了。”少女說着走到了郝漠風的面前,忽然深深鞠躬道:“謝謝你。”
這句謝謝,是發自内心的,吳夏很清楚,沒有郝漠風的建議,自己是下不了決心幹這一仗的,此刻取得了完美的結果,自己必須感謝眼前的少年,她甚至動了将郝漠風留在傑沙,說服他加入自己組織的念頭。
但這一切卻被站在身後的阿龍直接破壞了,在她鞠躬的時候,阿龍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用刀刃抵住了吳夏的後背:“對不起了經理,請你下令驅逐眼前這個外人,這次勝利是風組織的成功,不能讓一個外人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