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殺我?”長發男子的臉上并沒有畏懼,也沒有意外之色,他直接抱起了雙手,瞥了一眼已經将獵刀放回袖口的少年:“身爲戰士,恩仇必報才是好漢,我剛才可是真的想要殺了你。”
“我知道,但是憑你的漫天花雨技巧,我不想動手。”少年點燃了一根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幾步之後他才朝後揮了揮手:“回去告訴那個教你這種手法的人,鬼影迷蹤的主人欠他的那份人情,今天算是還了,以後各不相欠,若是再幫惡人做事,那就隻能對不起了。”
“……”長發男子坐了下來,看着郝漠風離開的方向,心頭這才湧上了複雜的意味:“他居然真的不殺我……我已經申明了,我認識阿龍,他居然沒有動怒,難道他不相信我的話?這小子心機真是深沉,不過……鬼影迷蹤,這才是他能造成那一陣風的真正原因吧,戰狼,我記住你了。”
“媽的,想那些做什麽,我的任務到此爲止了,回去也能有個交代。”一手扯下了自己身上的特戰隊戰士服裝,長發男子原本想直接将其丢在地上,最終卻還是将其捏在了手中,在地上啐了一口之後,便轉身朝着與郝漠風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在緬甸還會見到這家夥,到時候或許還會有一番較量,不過……“應該不會是敵人了,跟這小子爲敵,這滋味可有些不好受。”長發男子最終也沒對郝漠風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在走出一段之後,他才仰天歎了口氣:“東方林,現在是緬甸人,以後也會好好活在這片土地上……和緬甸的老百姓一起……不,我本來就是緬甸的老百姓。”
而此時的郝漠風已經抽完了一根煙,重新點燃了一支:“沒想到,鬼叔口中的漫天花雨暗器手法,居然是這麽發射的,這一次跟過來收獲不小,至少那家夥不會是地獄火的人,今後應該也不會再和我作對了,傑沙這邊的情況,看來已經如我所想。”
他根本沒有朝阿龍那邊去想,因爲這個長發男子的身手遠遠在阿龍之上,絕不會是阿龍培養出來的人,況且阿龍這種角色,也不可能會華夏已經失傳的漫天花雨。
記得在漠北蒼狼大隊訓練營的時候,郝漠風有次去鬼叔的養豬地拜訪,和鬼叔無意之間談起過暗器方面的事情,記得自己當時笑了一聲:“現在有了槍械的存在,還要暗器這種東西做什麽,那些已經不合時宜了,也沒有必要刻意去練。”而這句話一說完,自己的腦袋立刻挨了鬼叔的一巴掌。
“呸,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才練了幾天暗器,就敢這麽說了?”鬼叔當時的表情很不以爲然:“槍确實快,也精準,但暗器的可怕就在于刁毒二字,他可以從任何你想不到的角度攻擊你,并且無聲無息,如果你的對手是這麽個家夥,你小子不覺得脊椎骨發涼麽?”
“何況這世界上,還真有那麽一種暗器手法,速度之快,說不得就這能超越槍械。”鬼叔當時和自己提起的這種暗器手法,便是漫天花雨技巧了,郝漠風還記得,自己當時不服氣,想讓鬼叔演練一二,自己作爲參考,但鬼叔卻隻是搖了搖頭,歎口氣道:“這招數在華夏已經失傳了,或許别的地方還有,但絕對隻有一兩個人。”
“小子,記着,以後遇見了會使這一門功夫的人,最好交個朋友,至少也别當敵人,不要下殺手。既然你學了我的鬼影迷蹤,也算我半個弟子了,當年我被一個會這門功夫的人救過一條命,就當是幫我報答一下他吧。雖說那老頭子,估計也已經不活着了。”
郝漠風深深吸了一口煙,将其丢到一邊随手踏滅了:“希望再見的時候,不是敵對的身份,那小子既然對地獄火的人出手,就意味着他不是地獄火的人,更不可能是堕落天域,難道是個遊俠?緬甸還有這樣的人,還真是意料不到。”
“但他襲擊我卻顯然是受人指使……跟誰做了交易呢?”郝漠風這才想起了阿龍這個人,長發男子不可能是他的手下,而經過了剛才的一戰,自己也能感覺到,對方是個不屑說謊的人,既然說和阿龍交情不錯,那這筆買賣,阿龍至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回去問問那家夥就知道了,不過眼前,還是要打完這一仗。”少年朝着峽谷那邊走了過去,他知道這次戰鬥還沒完,袁九斤已經帶着人摸進了水電站,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将隊伍帶回傑沙灣水電站外圍的灌木林中埋伏起來,等袁九斤的響箭一出,自己就得立刻包夾上去。
水電站絕對不能被炸毀,這是基本前提,少年當下将這次襲擊暫時放在了一邊,朝着阿楊等人所在的位置加快了速度,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老荊那家夥:“你是?怎麽不按照命令在那邊山林執行任務,來這裏做什麽?”
少年開口便是批評,他之前已經下達過指令,讓特戰隊的人處理戰後事宜,而這家夥卻不顧那些跟了上來,不管什麽理由,這種不服從命令的行爲,自己必須加以制止。
老荊喘着氣,在郝漠風面前站定了,上下打量了郝漠風的身子,見沒有出事之後,這才大大松了口氣,他這才站直了身子,朝着郝漠風敬了一個軍禮:“首領,我甘受處罰,不過隻要你沒事,我老荊怎麽都行,呵呵。”
“哦?你就是老荊?阿楊之前跟我說,在山林裏無視我命令的人當中,你也算一個。”郝漠風在确定了這家夥的身份之後,也擡起手朝他回了一個軍禮,随即抱起了雙臂:“怎麽,又一次不服從命令了,還當我是首領麽?”
“嗨!就算首領不願意,我們也不可能讓首領一個人面對敵人的。”老荊見郝漠風沒事,心神也放了下來,聽郝漠風話裏的語氣,沒有怪責自己的意思,他這才笑了笑,撓了撓腦袋:“如果首領出事了,我們這勝仗打了還有什麽意義?戰士沒事而首領出事,對所有的戰鬥員來說,都是最大的恥辱。”
“得了得了,别一口一個首領了,我沒那麽重要,臨時帶你們打一仗罷了。”少年朝着這家夥瞪了一眼,但也确實沒有責怪的意思,他确實是爲了自己的安全考慮,看他的年紀顯然不小了,自己和長發男子之前在林間奔走的速度極爲驚人,這個老荊能夠跟蹤到這裏,已經算是有本事,況且,這股子仗義的氣息,郝漠風并不讨厭。
不過在郝漠風這麽說之後,老荊卻立刻再次站直了身子,對着郝漠風大聲道:“不!首領就是首領,沒有暫時不暫時的,你就是特戰隊的首腦,絕對不能有事,在此我需要勸首領你一句,身爲領導者,在後方決策就是,戰鬥都不該沖到最前面,何況是像這樣孤軍深入。萬一敵人有埋伏……”
“行,打住!我聽你的,之後不亂走了。”少年伸手按住了臉孔,他突然發覺,眼前這老家夥是自己最不會應對的類型,他很有些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味道,一句話,認死理!
說簡單點就是迂腐,但郝漠風有種感覺,這種迂腐的形成并非沒有原因。他一邊和老荊朝着峽谷那邊走去,一邊随口問了一聲:“老荊以前是做什麽的,這麽大年紀了,怎麽還在一線部隊裏戰鬥?”
“嗯?首領是覺得我戰鬥力下降了麽?那可不好說,現在我照樣一拳碎石,一槍殺敵,再有個二十年也不會退出部隊的。”老荊顯然誤會了郝漠風的意思,也沒聽出少年這句話的重點,在郝漠風再次無語了好一陣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似乎首領的第一個問題自己還沒回答呢……
當下老荊便朝着郝漠風說出了自己以前的經曆,他以前是吳夏父親的警衛員,很多次跟着長官沖鋒陷陣,那時候的首領每次戰鬥都在一線沖殺,他也以爲這是必然的,但就在某一次戰鬥中,吳夏的父親沖了上去,卻再也沒有能回來。
“當時我應該攔着首長的,天殺的地獄火,殺人不眨眼,手段陰毒得很,他們将老首領引着進了陷坑,随即将毒藥丢了進去,我雖然救出了老首領,最終卻沒能活到戰鬥結束……罷了,不說這些了,首領還要帶我們再打一仗,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麽。”老荊說着大步向前,似乎想要先一步發現隐藏在林子中的陷阱。
而此刻的郝漠風,卻再也說不出斥責的話了,因爲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歸根到底,都是地獄火做下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