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欽與緬族的對立并未波及此處,因而長年沒有戰火,自從緬甸實現解放之後,這裏的經濟便在逐步發展,雖然不算港口城市,但由于水運的發展,這裏與外界的交流也逐漸多了起來,尤其是從伊諾瓦底江東源頭駛向緬南的商隊,更是刺激了此處的經濟。
雖然依舊以傳統農業爲主,但許多科技和信息已經在這裏流傳,諸多國家語言也已在傑沙傳播,英語和華夏語成爲了此處除緬甸語之外的主流語言。
抵達了這裏之後,郝漠風還曾經爲語言不通的問題而操心了一陣子,但當他聽到周圍的人大多有說漢語的時候,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看來沿着這條江前進,路上都不用擔心語言的問題了。”少年下了摩托車,将其停靠在身側,朝着前方望了一眼,最終走到了伊諾瓦底江邊坐了下來,捧了一口江水,任由其中的細沙從指尖流下。
他仍然在思索自己之前想到的問題,也在試圖規避大規模的戰鬥,但少年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隻要自己殺入地獄火組織,對方一定會傾盡全力和自己對抗,到時候出動的隊伍不會比岩城那一次少,也即是說,殺戮依然在所難免。
“這些緬族人……到底爲什麽會被蠱惑呢……”這是郝漠風心中難以理解的問題,雖然他也知道,緬甸和華夏不一樣,這裏的教育水平依然較低,許多人都是聽信一家之言,很容易信以爲真,或許地獄火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這也正是炎的勢力在華夏無法發展,在緬甸卻深深紮了根的原因吧,少年握緊了拳頭,碾動着手裏的砂礫:“絕對要阻止這種事繼續下去。”
在經過短暫的歇息之後,少年在随身的水袋裏裝滿了水,朝着傑沙小城繼續前進了,沒有繼續騎着摩托,一是因爲周圍是農田,少年不想破壞這些農民的勞動成果,二嘛……摩托車的機油也快沒了。
進城之後,少年找了一家旅店,朝着櫃台前的老闆打了個招呼:“老闆,你這裏能不能給摩托車加油?我的車停在外面,麻煩你了。”店老闆伸手拿到了錢之後,便眉花眼笑地走了出去。
少年撥動了一下額間的頭發,嘴角露出了笑意:“果然,無論在哪裏,隻要手上有錢,就能夠當大爺呢,幸虧之前沒有将全部的家當都拿去換摩托。”他之前在大路上隻是将菲玉給他的錢币塞到了摩托車原主人的手裏,自己從華夏帶來的人民币卻還有一些,現在看來,自己接下來在緬甸就要靠那些錢來對付了。
或許會有些不夠,但隻要自己對付了幾個地獄火的人,弄一些錢來救急,應該不會有問題。關鍵是要弄清楚,在傑沙有沒有地獄火的人存在。少年正在思索着,卻見剛剛出門去的店老闆又折了回來,朝着自己一臉疑惑地問道:“這位先生,外面什麽都沒有啊,您的摩托車停在哪裏了?”
“嗯?就在門口不遠處的電線杆旁邊啊?”少年稍微愣了愣神,指了指門外,但店老闆再次搖了搖頭:“那裏什麽都沒有,我剛剛帶着油箱去了,沒見到摩托車的蹤迹。”
“……那就隻有一種解釋了。”郝漠風聳了聳肩,神色卻沒有多少意外,他已經習慣遇到這種事情了,之前在J鎮上就有栾龍的作案團夥,現在摩托車在這裏被偷,也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現在就是不知道偷摩托車的是誰,如果是和栾龍一樣活不下去的小孩們倒也還罷了,如果不是……呵,少年捏了捏拳頭,骨節之間發出了噼啪的響聲:“老闆,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小偷的據點?我去找找看。”
“啊?有倒是有的……”店老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随即他就湊到了郝漠風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勸了少年一句:“小兄弟,這裏不是看起來那麽太平的,現在你人沒事,我看還是不要去惹事了,要不然你的安全問題,恐怕都沒辦法保障的……”
“多謝老闆的好意,但是不用再說了,我還不至于變成那種任由人騎在頭上卻不在乎的紳士。”少年搖了搖頭,微微眯起了眼睛,此刻周圍沒有熟悉他的人,不然他們都能看出來,在少年緊縮的瞳孔之内,一股壓抑着的血氣已經沖了出來。
這是他變得憤怒的征兆。
“哎,那麽小兄弟自己小心些。”店老闆見郝漠風不聽勸,不由得歎了口氣,在他眼裏,眼前的少年雖然很結實,但怎麽會是那幫家夥的對手呢?在歎息中,他伸手朝着西邊指了一下:“傑沙城西邊佛寺,以前是我們拜祭神佛的地方,但最近那裏出現了一幫盜賊,平時混迹在大街,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晚上燈火通明,不知道在做什麽,小兄弟的摩托車,八成就是被那些家夥推走了。”
“好的,謝謝老闆。”少年将之前掏出的幾張紙币推到了店老闆的面前,朝着他笑笑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老闆順便幫我留一個房間,今晚我要在店裏住下。”
“好,那就二樓第一間吧,這是鑰匙。”接過了鈔票之後,店老闆便回到了櫃台,他對郝漠風已經進行過勸告,如果對方真的要去那裏冒險,那也就不是自己能夠管的事情了,總歸一句話,自己已經對得起他。
而此刻的郝漠風心中,對緬甸的民風倒是有了新的認識,那些人雖然喜好金錢,但還是很有良知的,粗而純,倒是很對郝漠風的胃口,他可清楚地記得,自己小時候在野豬溝裏,哪裏遇到過這樣的人?那些家夥都隻想着從自己這裏把錢騙走罷了,臨了還會嬉笑着朝着自己看上幾眼,低低地來上幾句:“嘿,瘋子!”
從思緒中脫離出來,少年對地獄火的憎恨也變得更深了,這些都是純粹的百姓,有的人卻被地獄火的人洗腦,最終成爲了他們的附庸,除了進行毫無意義的殺戮之外,他們對緬甸百姓的高壓也是少年所不能容忍的。
他将店老闆遞過來的鑰匙塞入了衣兜,緩緩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店鋪之外,少年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朝着西邊慢慢走了過去。
“嗯?有人在跟着?”聽到了身後和自己節奏一緻的腳步聲,少年的嘴角揚起了笑容:“有意思,傑沙這地方膽大的人倒是不少。”但他卻不動聲色,并沒有回過頭去,依然朝前踱着步。
随着少年轉進了一條小巷,身後跟随的人似乎沒有了耐性,郝漠風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對方的腳步已經越來越快了,終于,在自己經過一條電線杆的時候,那人從身後竄了出來,伸手在自己身上一抹,便想如之前一般,朝着前方疾撲而去。
但最終他卻沒能竄出去,當他伸手在郝漠風身上一掏的時候,郝漠風同時也已經捏住了那人的腕骨,是條纖細的手腕,上面也沒什麽肉,少年直接捏到了那人的骨頭。
“稍微停一下,這位姑娘。”在這短暫的接觸中,郝漠風已經斷定了對方的性别,手中再次加了些力量之後,那人終于一臉苦澀地轉過了臉。
“倒黴。”沒有進行絲毫抵抗,眼前的小姑娘是個聰明人,在郝漠風稍稍用力的時候,她就絕了逃走的念頭,那一股力量不是自己能夠對抗的,而且她能夠感覺到,對方根本就沒有出全力。如果他再用力的話,自己這一條手臂,八成就要廢了。
“還給你,這位先生,放過我好麽。”她的目光有些可憐,小心翼翼地從另一隻手裏将剛才從郝漠風身上偷走的錢币遞了回來,少年接過一看,隻有兩張百元鈔票,當下心裏點了點頭:“這人倒不是那種大膽的竊賊,還算有點良心,隻拿了我的一點兒存款。”
但在看清了自己居然偷了兩百塊錢的時候,眼前的小姑娘自己卻吓了一跳:“怎麽會拿了這麽多?該死該死,這次死定了,他一定不會放過我了……”原因無他,在緬甸這地方,兩百塊人民币意味着六七套衣服,一家人大半個月的開銷,并不是一個小數目。
要知道這裏的一名教師,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才三百塊人民币,而且必須是那種在高福利的地區,才會達到這種水平,小姑娘暗暗跺了跺腳,原本以爲目标身上的是緬币,所以才拿了兩張,居然是人民币,這下禍可闖得大了。
但事實卻沒有如她所預料的那般發展下去。
郝漠風深深看着面前這人的眼睛,忽然松開了手,将小姑娘放開了:“跟我說一說,爲什麽要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