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帶着景姑娘一起走,這讓女子有些幽怨,不過對郝漠風來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答應了對方要介紹她去華夏,但現在自己前進的方向卻是朝南,彼此是相反的,倒不如讓對方在岩城等着自己歸來。
當然,若是萬一回不去了,郝漠風也有和谷隆交代過,讓他在之後将景曉瑩帶走去華夏,少年心裏相信,有了這一次的經驗之後,谷隆帶一個人去華夏,是不成問題的,何況那邊還有廖軍在疏通關系。
“切,什麽時候開始,我居然在考慮後路了。”伸手彈了一下額間落下的頭發,少年叼起了一根煙,臉上透着苦笑:“最近總是會想一些莫名的事情啊,明明隻是個簡單的任務。”
隻有他自己才清楚,這答案就是戰争,一個單純的暗殺計劃若是引來了戰争,那便已經變了質,郝漠風并不想在緬甸引發戰争,甚至地獄火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此刻也已經不想取了對方的性命。
而這種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以前的自己隻知道戰鬥,對于敵人毫不留情,因爲在自己眼中,那些都不過是自己的獵物,然而在大兵團作戰之後,少年終于有了清晰的認知:那些人雖然走了一條錯誤的道路,他們卻也是有生命的。
屠戮生命是一種罪過,但此刻的自己……能夠背負那些麽?
少年最終搖了搖頭,将煙頭丢到了一邊,這種事情鬼才知道,但至少此刻的自己,給不出肯定的答案。
此次前往曼德勒,與其說是想要戰鬥,對他來說,更是一個尋找答案的過程,但少年清楚,自己此刻需要的,隻是一個契機罷了。
他在路邊随手攔住了一張摩托,在将菲玉交給他的一疊鈔票全部塞到主人的手中之後,那人便一臉歡樂地下了車,将摩托交到了郝漠風的手裏,而少年則是跳了上去,朝着前方疾馳,在這條曾經曆過戰火的大道上留下了一條漆黑的煙霧。
“曼德勒……對方肯定布好了套子等着我進去……不過,那又如何!”少年擰着摩托飛馳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何處停下,但能夠明确的是,當自己找到了答案時,就是地獄火的末日。
而此刻的岩城,卻因爲郝漠風的離開,而使菲玉覺得身邊缺了些什麽。在批閱了今天的緊急文件之後,她便朝着女兒的卧室走去:“那小子不知道去了哪裏,難道直接殺到了曼德勒?雖說他之前很排斥去我的據點,但這邊還是要做好準備工作才行……嗯?”
在走到卧室門前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臉上當即浮現出了激動的神色來:“菲醒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立刻滿懷希望地推開了房門。
少女神色有些憔悴,但總算是睜開了眼睛,見到母親之後,她便有些虛弱地開口:“母親……我這是怎麽了?”
“沒事,你沒事,隻是太累了睡了一會兒。”菲玉已經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淚水,猛地撲到了菲的面前,伸手緊緊抱住了女兒的身體,繼而她的心頭便浮現出了無數的心疼:“都這麽瘦了……”
“唔……這一覺睡的時間太長了,總覺得錯過了許多事情。”少女揉了揉眼睛,似乎不太相信母親說的,自己隻是睡了一會兒?但她看了看自己披在肩頭的頭發,便知道了這隻是母親對自己的安慰。
之前她的頭發并不會垂到面脖頸,而此刻已經長到肩膀之下了,這怎麽可能是一會兒就會産生的變化呢?伸手按住了母親的肩膀,菲的神色有些鄭重:“母親,發生了什麽大事麽?阿宗怎麽樣了,是他把我抓了起來,企圖要挾母親……”
“阿宗已經被·幹掉了,不用擔心。”菲玉這才松開了女兒,按着她的肩膀讓她躺下,這才朝着她柔聲道:“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先休息調理好身體,媽媽會處理好一切的,等過一段日子,你又是那個人人敬仰的岩城少城主了。”
“我還是心太軟了,容易相信人,阿宗那種人跟在我身邊那麽久,我居然沒看出來他的異樣……這樣的我還能繼續做少城主麽?”菲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懷疑,如果沒有查人觀人的本事,恐怕自己這岩城少城主的位置也就是個虛名,縱使再如何努力,最終也會被人暗算。
感覺到了女兒的不安,菲玉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伸手輕輕按住了她的額頭,輕笑道:“怎麽會呢,如果不是你相信郝漠風和廖軍他們,他們現在也不會和我們岩城站在同一陣線,阿宗的事情隻是個意外而已,像他那種知恩不報的人,在岩城并不多,而你身邊已經沒有那種人了,放心吧。”
“對了,郝漠風呢?”少女從母親口中聽到了郝漠風的名字,這讓她有些激動,面頰上也露出了幾分血色:“是他救了我的吧?媽媽,告訴我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好麽?我想現在就知道。”
“哎,真是拗不過你。”菲玉歎了口氣,原本想要瞞着女兒的,但隻要菲從這裏出去,立刻就能夠知道在岩城發生了什麽事件,既然早晚會知道,倒不如自己親口告訴她,也免得有人歪曲事實,成爲第二個阿宗。
她随即将郝漠風等人如何與自己聯手,地獄火如何惱羞成怒攻擊岩城,郝漠風如何帶人在南門堅守,谷家如何從中作梗,谷隆與家人如何決裂,以及戰鬥之後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菲。在她說完了之後,菲玉隻看到女兒的眼眶裏帶起了水霧:“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離開了?”
“是的,菲……他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無法幫他決定那些,此刻在岩城的建設,才是我們城主府需要關心的,抱歉……”她的目光中有些愧疚之色,如果知道女兒會這麽快醒來,早上就不會答應郝漠風立刻離開了,起碼讓他們告個别也好。
菲玉看得出來,女兒此刻不僅是将郝漠風當成自己的好友,其中已經夾雜了一絲說不清的感情,而遺憾的是,這份感情在到來之前,便已經結束了,隻能說是錯過。
“嗯……我早就知道的,在我請他在岩城任職,他随口回答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會留在這裏,終究他是要走的。”少女抱起了雙腿,語聲裏有些鼻音,她盡力想要将聲音表現得很正常,但淚珠卻已經滾滾而下。
伸手撫摸着女兒的頭頂,菲玉心裏歎了口氣:“原諒我,菲,你們是不能在一起的,他是郝連城的兒子,而你……”那些往昔的記憶翻開了一角,随即又被她按了回去,那是她不願意提及的區域,即使是想一想,菲玉也下意識地有了抵觸情緒。
她記得郝連城這個人,卻不願意想起自己與他的關系。
“報告城主,有寒山過來的使者,在城主府外請求接見。”房間外響起了景姑娘的聲音,在郝漠風離開之後,菲玉将岩城城主府管家的職務暫時交給了景曉瑩,原本負責這些的阿松,因爲菲玉要着重培養,已經調離了這個崗位。
“寒山?就是北邊那個土匪窩?”菲玉皺了皺眉頭,之前她得到了情報,說那裏發生了内亂,原本支持華夏的李水被關押了起來,取代他的骨坤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當即面色一冷:“不見,讓他滾,直接轟出岩城!”
“那個,城主大人,對方說骨坤已經死了,此刻人頭就在他腰間挂着,這次到岩城來,是爲了請教兩個華夏戰士的行蹤……”景曉瑩并沒有離開,而當她将那人的這句話傳了進去之後,菲玉當即站了起來,推門走出:“叫他到大廳,我立刻就到。”
“是。”景姑娘點頭答應了,此刻房間中的菲也再次擡起了頭:“華夏戰士,就是說郝漠風他們倆吧……看來錯過這次機會的,不僅是我一個人呢。”
“但……”眼中雖有淚光,此刻卻已經再次變得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