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刀對自己交代的事情,一直在腦海裏萦繞着,揮之不去,少年總忍不住想,自己的母親夏須眉難道真的是在那個遺迹當中麽?
但她爲什麽要在國内演一出自然死亡的鬧劇呢?爲此還花了那麽大的功夫,郝漠風記得很清楚,在母親躺在床上,病情一日日沉重的時候,自己已經開始懂事了,就算母親和自己直說,自己也絕不會賴着。
因爲從小到大,母親都是将自己當成是一名戰士來教育的。
但她卻選擇了隐瞞,然後自己悄然離開,這到底是爲什麽……少年想到這些,哪裏還睡得着,心中泛起了隐隐的疼痛,似乎是一種最相信的東西在心中損壞崩毀的感覺。
“不相信我麽……就算是血親,還是不能相信我……”這樣的念頭在少年心中升起,翻騰着,久久無法遏制,這使得他有些煩亂,轉過頭看着床上的廖軍,這家夥倒是睡得熟,現在都已經開始磨牙了。
少年起身打開了房門,穿着背心走了出去,看了看天空:“也隻有在這種低科技的地方,才能夠看到如此美好的星空了……記得以前在野豬溝,打獵回來以後,也是喜歡在夜裏跑出來看看星星……”
少年在小院中信步走着,試圖排遣自己的抑郁,但很快他便察覺了有些不對勁,在牆角邊的草叢裏,似乎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沙沙的聲音,這讓郝漠風大皺眉頭:“難道是蛇?不應該啊,這裏是人口聚集的地方,怎麽可能有蛇?”但當他再聽了一會兒之後,卻覺得那聲音越來越像蛇在草叢中穿行的聲音了。
“難道……”想到了一些東西,郝漠風的臉色變得有些冷了下來,伸手從袖管裏取出了自己的慣用獵刀,少年微微彎下了身子,朝着發聲的地方快速切了一刀下去。
他的身體同時朝後跳躍了一段,當落地之後,少年驟然發現,在自己的刀刃之上,果然沾染了鮮血,其中還有些破碎的鱗片,那上面散發的腥臭味道,讓郝漠風印證了自己剛才心裏所想:“還真是蛇,還是劇毒的……”
而就在他的身體落地之後,從後方的草叢裏卻又有兩條銀灰色的光芒閃了起來,兩條小蛇從草叢中撲了出來,沖着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膚張開了毒牙。
不過它們顯然無法成功了,就在這兩條蛇的身體還在空中之時,少年已經果斷一刀下去,了斷了它們的性命。
蛇血流了一地,斷成兩截的毒蛇身體扭動了兩下,便不再動彈了,郝漠風這才彎下身子,打量着襲擊自己的這幾條蛇:“三角形的頭顱,毒牙裏散發腥臭……還有這銀白色的鱗片……”
他心中驟然一抖:“居然是五步銀線?!”
少年的腦海裏回憶起了自己在漠北蒼狼大隊邊的田裏鍛煉的時候,老郭有一天閑着和自己聊了聊毒蛇的事情,那時候田裏跑出了幾隻田鼠,郝漠風正想抓住他們時,老郭卻制止了他:“留着這些家夥,晚上我放蛇過來,明天就沒事了,别浪費,嘿嘿。”
“你還養蛇?”少年記得自己當時十分詫異,瞧老郭那老實巴交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會玩蛇蟲鼠蟻的家夥,但當他問了一句之後,老郭便朝着他擠了擠眼睛:“噓,噓!我就好蛇肉這口,能不養幾條蛇麽?不過毒牙已經拔掉了,放出來咬到你也不會有事。”
郝漠風頓時沖着老郭翻起了白眼:“靠!居然還養毒蛇!你還真會玩!”
“那可不,這東西越是有毒,吃起來才越美味。”老郭舔了舔舌頭,忽然朝着郝漠風笑了笑:“不過最好吃的蛇,還是那種在緬甸才有的五步銀線,如果哪天你遇到了散發腥臭,速度如電,并且帶着銀白鱗片的蛇類,那八成就是這種蛇了,早些年我在緬甸弄到過,但帶回來以後卻沒養活,它們不适應這裏,都死了。”
“這種蛇有什麽奇怪的嗎?難道隻是好吃?”郝漠風還記得,當時自己這麽問了一聲之後,老郭立刻笑了起來,站起身拍了拍郝漠風的胳膊:“當然不是,那東西劇毒無比,隻要你碰到了一丁點毒液,這條小命就沒啦,這東西之所以特别,是因爲它可以由人馴養,進行一些機密任務。”
“暗殺……”
郝漠風歎了口氣,想不到自己在緬甸真的遇上了老郭口中的這種毒蛇,但随即他的嘴角便揚起了笑意:“想要暗殺我麽?靠着幾條毒蛇,似乎還不夠呢……是堕塵呢,還是他……”
将五步銀線的殘骸處理了一下之後,少年這才回到了房中,他将亞特蘭蒂斯遺迹的事情暫時放到了一邊,開始思考今晚上的事情。
很明顯,在背後控制蛇的人,一定是想要自己和廖軍的命,但這很奇怪,現在自己和廖軍身處城主府中,菲玉已經不得不和自己聯手,是不會對付自己的,菲更不會,而自己兩人偏偏便被人用毒蛇襲擊了。
“城主府有内鬼……”結論不難得出,少年閉上了雙眼,躺在地鋪上冷笑了一聲:“明天就知道了,等着吧……”
而與此同時,在城主府的另外一個角落,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男子驟然咳嗽了起來,他伸手按住了嘴唇,當喘息停歇了之後,他便伸手在側邊的牆壁上重重按了一下:“血……我感受到了五步銀線的血腥味……看來襲擊是失敗了……”
“養蛇人需要用筠來控制毒蛇,但毒蛇逝去……自身也會因精神錯亂而吐血……”他靠着牆壁慢慢站起了身,幾條五步銀線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寶貴的東西,但眼前的獵物明顯比自己估計的要難以對付得多,要殺死他們或許還有辦法,但這與自己得到的報酬相比,卻有些不合算了。
“罷了,這次的生意就當是虧了……”他的身形漸漸隐入了黑暗之中:“阿宗,提供給我錯誤的情報,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片刻之後,此處再也沒了活人的氣息,隻有牆角處留下的那一個血手印,讓人觸目驚心。
次日清晨,當廖軍起身的時候,便被郝漠風吓了一跳。
少年手裏拿着三枚墨綠色的蛇膽,朝着廖軍遞了過去:“給,早點,自己挑一個吃吧。”
“靠!郝漠風!大清早的你就來這一手?這分明是毒蛇膽!你丫什麽意思?!”廖軍明顯被郝漠風氣得不輕,對這家夥的不着調,他又有了新的認識。不過在他拒絕了之後,郝漠風卻一挑眉頭,毫不客氣地道:“呸,這可是好東西,看在咱們一個隊伍的份上才打算給你一個的,不想要就算了,一會兒可别後悔哦?”
“蛇膽……哼,能夠調理氣息,拔除體内的濕氣,但對我沒卵用,我又沒風濕。”戰友沖着少年大大翻了個白眼:“别拿着東西來惡心我,最好你全部吃了!”
“好吧,既然你不要,我也不浪費了。”少年一仰脖子,将蛇膽全部吞入了口中咀嚼起來,将其中的汁液全部吞了下去,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爲這東西的苦澀味道,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
“看吧,這早餐不錯……慢慢體會吧……嗯?”廖軍笑着看郝漠風吞下了蛇膽,但當他看到郝漠風片刻之間變得神采奕奕之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蛇膽難道還有提神的效果?”
“當然沒有,普通的蛇膽确實就是你說的那種效果。”郝漠風伸手擦掉了自己嘴角的殘渣,對着廖軍眨眼一笑道:“但是剛才的三枚蛇膽,是從五步銀線體内挖出來的。”
“……就是那種吃下去之後能夠增加體力,并且提高身體的抗毒能力的五步銀線蛇膽?”廖軍頓時覺得自己吃了一口黃連,此刻他的一張嘴已經比吃了蛇膽的郝漠風更加苦澀了。
自己怎麽就按常理推斷,郝漠風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呢?現在好了,虧大了……但也沒辦法,那東西已經被郝漠風吃下去了,自己難道還能讓他吐出來一枚兩枚的?
顯然不可能。
而就在廖軍坐在那裏和自己生着悶氣的時候,郝漠風已經站了起來,伸手按住了戰友的肩:“知道那東西哪來的麽?”
“嗯?新鮮蛇膽,難道是你在外面抓的?不,不對勁……”廖軍顯然也清楚五步銀線是什麽來曆,在沉思了片刻之後,男子猛然擡起頭盯着郝漠風:“有人用他們來襲擊?”
“沒錯。”少年點了點頭。聲音鄭重了起來:“看來在這個城主府裏,确實有如你所說的那種宵小之輩,對我們倆不懷好意,要加倍小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