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東亞人的臉孔印入了少年的眼瞳,這家夥面色發白,嘴唇在不停顫抖着,似乎在掙紮着想要發力,但讓他絕望的是,郝漠風在随手将面具丢開了之後,直接擡手按住了他的下颚,在咽頰處一捏之下,堕塵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巴。
而郝漠風的另一隻手此刻也擡了起來,伸出手指在堕塵口中撥動了幾下,随即取出了一枚黑色的毒囊:“想要吞毒自殺麽?沒那麽容易,你的生死此刻是在我手裏的,我不讓你死,誰能殺死你?”
這話的後半句,卻是郝漠風對着身後正走過來的菲玉城主說的,少年再次一笑之後,伸手按在了堕塵的胸口,掌根發力,直接擊打在了男子的胸前。
胸膛處傳來了一陣劇痛,堕塵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一腳絆倒在了門檻上,在他倒地的瞬間,男子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他的臉色更加白了,但他的氣息卻忽然順暢了許多,堕塵忽然覺得自己的四肢又有了力氣,當下也不再猶豫,直接一個翻身跳了起來,直接躍到了牆壁邊緣,擡腿在上面踏了幾下,跳上了牆頭。
他這才回過頭,看着大廳裏沒有追出來的郝漠風冷然道:“你會後悔的。”
“我做事從不後悔,并非不想殺死你,隻不過我知道,殺手也有自己的驕傲。”少年沒有說下去,如果剛才在自己動手的時候,堕塵開口懇求了一句的話,他會毫不留情地将其殺死,但堕塵卻抵死沒有出聲。
雖然是敵人,但也算一條漢子吧,郝漠風不想就這樣殺掉他,何況……少年橫了走到身邊的菲玉城主一眼,心底暗暗道:“留着那家夥,或許對我們來說,才更加有利。”
菲玉城主的心中驟然一冷,她隐隐知道郝漠風的打算,但在堕塵從牆頭離開之前,他朝着自己盯的那一眼當中,包含着無窮的憤恨與殺意,那是實打實的東西,菲玉在心中歎了口氣,這件事情之後,恐怕岩城就要變得不太平了。
身爲緬甸的土著勢力,她比誰都要清楚,得罪了堕落天域之後,将會惹上何等的麻煩。想到這裏,她不由轉過頭,看了郝漠風一眼:“戰狼兄弟好深的算計,這一招禍水東引,果然深得華夏古老計謀的三味!”
“呵……好說了,這隻是對城主大人的小小回禮。”郝漠風沖着菲玉城主淡淡點了點頭,随即朝着自己的戰友廖軍招了招手:“兄弟,收工了,咱們回去。”
“這就走?”廖軍幾下打倒了堕塵的一幫手下之後,正是無聊之際,郝漠風開口之後,他便走到了郝漠風的身邊,但在臨走之前,廖軍還是忍不住朝着桌子那邊最後看了一眼:“老子剛才啥都沒吃呢,今天的晚飯就這麽完了?”
“呸,你想服毒自殺嗎?那去吃去,哥不攔着你。”郝漠風剛擡起腿,在聽了這話之後,差點絆倒在門檻上,少年的臉上冒起了幾根黑線,轉頭看着自己這說着冷笑話的戰友。
他忽然覺得,這家夥的境界都快要超越許燦生那個大詩人了,總是在不經意間,以正兒八經的口吻,說着這種超級冷的笑話。尤其是廖軍的那張臉,此刻一點兒都沒看出是在開玩笑的意思。
這才是讓少年真正絕倒的。
輕輕咳嗽了兩聲,掩蓋了自己的尴尬,随即郝漠風沖着屋子裏的菲點了點頭,這才一把揪住了廖軍,将他拖回了休息室裏。
他沒有就這件事情再找菲玉城主的麻煩,因爲少年很清楚,自己和堕落天域的人不同,那些人的背後有勢力撐着,可以正面和岩城城主叫闆,而自己和廖軍卻不同,在緬甸可以說是毫無根基,要是正面和菲玉撕破臉,對自己來說并沒有好處。
恐怕到時候菲也會站出來,在對立面反對自己吧,那小姑娘雖然和自己這邊很談得來,但她絕不可能坐視自己對付她的母親而無動于衷。郝漠風不想那麽做,他也知道,在這次事情之後,菲玉暫時不會再對自己兩人出手了。
三方勢力較量之下,菲玉和堕落天域放對,已經很頭疼了,若是再加上自己和廖軍兩人的身手,恐怕菲玉自己也會覺得頭疼吧。
少年心底冷哼了一聲:“果然,那女的心機也很深,在知道沒辦法和堕落天域和解以後,第一時間選擇和自己這邊修複關系,想要留下一條線。”這種打算雖說是見招拆招,但隐忍的這份本事,卻不由得郝漠風不另眼相看。
他之所以放走了堕塵,就是爲了讓岩城和堕落天域徹底對立,郝漠風雖然沒有調查過堕落天域爲什麽會對付自己,但他猜也猜得出來,隻有炎以及他手下的地獄火組織才會這樣不擇手段地對付自己,之前在寺廟那裏的戰鬥,隻不過是這出戲的開盤菜罷了。
而岩城這種中間勢力,既然已經出手對付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也将其拖下水了。少年基于這種心态,才放走了堕塵,而在剛才回休息室的這一路,郝漠風費勁了唇舌,這才和廖軍将這些東西說清楚了。
“你可想清楚了,由于你的關系,岩城背了一個大黑鍋,那個城主不會放過我們的,現在必須趕緊離開。”廖軍和郝漠風站在休息室門口,裏面的谷醫生依然在給火刀進行治療,兩人暫時還不能進去,看着自己的戰友,廖軍哼了一聲道:“如果是我對付那家夥,肯定不會放走他。”
“那種毒藥雖然厲害,但隻要沒有喝下肚,就沒問題。”郝漠風伸手從藤蔓上扯了一根枝條下來,在手裏轉動着:“我們的口腔都沒有破損,毒素無法侵入我們的體内,所以隻要做個姿勢,那些家夥都會覺得我們已經喝下了毒酒,而那個堕塵既然發現不了這些,那麽對于我們來說,他就不是大麻煩。”
“現在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殺手們既然盯住了我們,那麽早晚還會再來,我們同樣不能在這種時候和雙方敵對。”少年說着聲音沉了下去,朝着北邊一指道:“姚順他們現在還沒有回國,我們必須吸引住這些人的目光,在保護住自己的同時,掩護他們撤退。”
“所以你是說,我們暫時還要待在岩城?”廖軍看了身邊的家夥一眼,嘴裏雖然在冷哼,但他心中卻不得不說,這已經是此時最好的應對方式了。
三方勢力攪在了一起,有地獄火支持的堕落天域明顯最難對付,而岩城的勢力次之,自己和郝漠風這邊力量最爲微弱,卻也最爲靈活,此刻必須站在岩城這邊,才有可能正面頂住地獄火的沖擊,之後才能徐圖進取,找機會收拾炎那家夥。
“說得太多就沒意思了,反正你我心裏都明白。”少年伸手入懷,沖着廖軍笑了笑後,将一團物什丢了過去:“接着。”
“這啥玩意兒?嗯?”廖軍随手接過,将東西外面的塑料殼撕了下來,立刻瞪大了雙眼:“這是最高等級的壓縮餅幹?你怎麽還會有這東西?”
“在部隊的時候省下來的呗,你以爲誰都像你這家夥一樣那麽好吃?”郝漠風白了這家夥一眼,将藤蔓上的葉子撕了下來,含在了嘴裏。
他需要用這些樹藤的汁液将口中殘餘的毒酒渣清除出來,在不能使用岩城城主府的一切東西的情況下,少年也隻有以這種方式拔除毒素了,不過在他吐出了那片樹葉之後,廖軍卻将那袋壓縮餅幹丢了回來:“對半分吧,你這家夥分了我一半的錢,這東西也給你留一半。”
“呵……你倒是記得清楚。”想到了J鎮上的那些事,郝漠風心頭真正笑了起來,随即也取出了一塊壓縮餅幹送入了口中。
城主府似乎忽然變得寂靜了起來,菲沒有過來找他們,城主那邊也沒消息,甚至院子裏原本待着的一些下屬都不見了影子,郝漠風心裏清楚,這是暴風雨來臨以前的征兆,菲玉肯定有所布置,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煩。
不過眼下要顧及的,還是屋子裏火刀的生命。
而城主府的其餘地方也确實如郝漠風所料,在菲玉的指揮之下,開始了一切應急準備,除了後院的一個角落。
阿宗站在牆壁前,朝着身前的黑影點頭道:“這就是你們的條件?”
“沒錯,抓住城主的女兒菲,交給我們,在攻下岩城之後,你就是新的岩城城主!”黑影伸手取下了臉上的面罩,正是之前在郝漠風手下吃了大虧的堕塵!
誰也沒想到,他在離開了之後,立刻又潛入了城主府。
獵人的目光總是在遠方,卻很難看到身邊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