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郝漠風和廖軍摸上了寒山之後,便發現這裏确實怎麽看怎麽像個山寨,許多巨木豎立着,周圍還放着一堆堆木闆,有的放在棚子當中,有的露在外面,上面蓋着毛氈。
似乎是要搭建些什麽,不過此刻兩人的注意力不在這些上面,他們趁着夜色,翻上了一個大棚,随即朝着另外的一棟大屋頂上撲了過去。
這是這個寨子裏看來最大的建築了,此刻裏面依然有火光,郝漠風和廖軍都覺得,要是想知道什麽,這裏是第一選擇。
兩人趴在了屋頂,将耳朵貼在了下方的木闆上。
“在喝酒?”少年耳邊傳來了一陣吵鬧聲,還有杯盞碰撞的聲響,他微微皺起了眉,若是太過熱鬧,反而難以知道一些情況了。
對面的廖軍神色也有些鄭重。
“大家安靜一下,且停酒水!”一個粗豪的聲音從下方的木屋中傳來,這讓屋頂的兩人瞬間提起了心神,隻聽得那人繼續道:“老大有話要說!”
随着這一聲吆喝,下方的喧嚣聲漸漸隐了下去。
“各位!這個月大夥斬獲頗豐!老子很滿意!”另一個粗嗓子的男子聲音響起:“尤其是李三、王五兩隊人馬,之前掃蕩了一股克欽軍方的補給衛隊,獲得了大批補給!該給兩位兄弟記一次首功!”
“老大客氣!客氣!這都是弟兄們一起幹的買賣,分什麽你的我的!”兩個男子的聲音從另外的角落響起,言語上雖然謙恭,但語氣裏卻透着得意之色。
“且飲這一杯慶功酒!”那個被尊爲老大的男子繼續大聲發言道:“各位今後還要繼續努力,将寒山的勢力繼續擴大!讓克欽崽子們知道,這裏是我們的地盤!而今後,這一條從華夏德宏開到緬甸的補給線路,就是我們的勢力範圍了!”
“老大英明!”手下人一衆歡呼起來,屋頂的郝漠風和廖軍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快:“聽這些家夥的意思,似乎就是實打實的土匪,難道真的是王山勇隊長的情報出了問題?”
不過在一陣歡呼之後,在另外的角落裏卻響起了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各位先别高興得太早,眼下我們不是還有麻煩嗎?”
“嗯?阿虎?難得見你小子開口,說下去!”被稱爲老大的男子朝着那人大聲招呼:“還有什麽麻煩?”
“正是和華夏國有關!”被稱爲阿虎的男子聲音低沉,言語凝重:“之前那一支從這裏借過的華夏戰士,現在都沒有回來,難道老大就不擔心,那些人還會有支援前來?那一筆買賣雖然賺了不少,但恕小弟多嘴,那種錢實在太燙手了!”
“……放心,老大既然做了這筆買賣,後面有什麽事,自然都是我這掌舵人撐着,阿虎不必多想,飲酒!”老大的聲音依然高昂,但上方的郝漠風聽的出來,這家夥的言語中已經帶上了不快的情緒。
阿虎不再說話了,而最開始讓衆人安靜的那個人再次開了口:“好了,阿虎也是好意,老大自然會考慮,衆兄弟今後做事不必多想,一切照着老大的吩咐去做就是!不過眼下當值人手太少,牢房那邊恐有疏忽,阿虎你和幾個弟兄過去看着一點兒,明天大夥兒給你擺酒!”
“……是。”
屋頂上的郝漠風和廖軍使了個眼色,見大屋有人出來,便将視線放到了那人身上,此刻借着大屋中的火光,下方這名男子的形貌都被郝漠風兩人看得清清楚楚。
七尺長短,筋肉紮實,看起來就是個很有力量感的家夥,難得的是,這家夥還很有腦子,郝漠風和廖軍将視線鎖定在了他的身上:“廖軍,這家夥似乎知道不少我們需要的東西,我去跟着他,這裏交給你了。”
“嗯,自己小心。”廖軍繼續在這裏傾聽着,雖然下方的衆人再次開始了飲酒作樂,但是也難保不會和剛才一樣,得到些有用的東西,至于阿虎那邊,在他朝着東北角走去的時候,郝漠風已經尾随其後。
牢房是用大石頭堆砌而成的,和周圍的木質結構有着明顯的區别,被稱爲阿虎的男人在門口坐了下來,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支煙。
風忽然吹起,将煙霧順着門闆的空隙,傳到了牢房裏面。
一個豪邁的男子忽然在裏面笑了笑:“怎麽,哪個小崽子不識相,居然又用煙草來誘惑老子?這不是要老子的命麽?”
隐在暗處的郝漠風很快便看到,一隻黝黑的手臂從牢房門口的窗戶伸了出來,朝着阿虎勾着手掌:“喂,小子,還有煙沒有,弄一根來抽抽。”
“……”阿虎沒說話,隻是再次掏出了一根煙點燃了,然後放在了那隻手中,黝黑的手臂立刻縮了回去,片刻之後,裏面的男子傳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總算活過來了……”
“你是方虎吧,這個山寨裏就你小子有膽量敢給我煙。”那人一邊抽着煙,一邊朝着方虎戲谑道:“怎麽,又被排擠了?”
“那些人都是豬腦子,居然爲了一點兒利益去和華夏國挑釁,他們八成都不想活了。”方虎一提起這事,情緒就變得有些不自然,他微微偏過頭,朝窗子裏面看了一眼:“當時你爲什麽不出言阻止,隻要你說話,現在的老大也隻能閉嘴了,不是麽?”
“對他來說,那是他是否能成爲老大的考驗,如你所見,現在他已經失敗了,要是将寒山的基業交給他,早晚這裏便不再是義賊,而是一群土匪了。”那人似乎歎了一口氣,言語中有些惋惜,不過很快他就繼續道:“寒山今後要怎麽走,這當中的關鍵,并不在我,而在于你。”
“……爲什麽?”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那人似乎站了起來,将手臂從窗戶伸了出來,食指指着另外的一個角落:“那邊的那位朋友,不出來聊一聊麽?”
“呵……沒辦法。”郝漠風看着指着自己的那隻手,笑了笑,便走了出來,朝着方虎豎起了手指:“你們剛才說的内容,我很想知道,可否更詳細地将事情告訴我?”
“你是什麽人!”方虎第一時間伸手按向了腰間,但當他抽出槍支的時候,郝漠風的一隻手已經捏住了他的手腕:“别動不動掏槍,這種交流的方式,我可不喜歡。”
“我是華夏人,我想你們也知道我爲什麽來這裏了。”郝漠風奪過了方虎手裏的槍支,朝着牢房裏面看了一眼,見裏面是個筋骨堅實的漢子,也不以爲意,在方虎身邊坐了下來,擡眼瞥着這家夥:“之前聽你說,有一支華夏戰士經過了這裏?我想要知道他們的去向。”
“……日新月異?”方虎凝視了郝漠風許久,嘴裏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句沒頭腦的話,郝漠風伸手摸了摸鼻子,笑道:“山中居士北方來,向南去。”
“是自己人。”在适出了暗号之後,方虎的神色變得柔和了許多,朝着郝漠風點了點頭,少年也将他的那一隻搶朝他丢了過去。
“你們說吧,我去旁邊守着。”方虎說着離開了,在距離兩人幾米的位置站了下來,郝漠風這才站起身,趴在了牢房鐵門的窗戶上:“你就是王山勇隊長口中的那個人?你怎麽進牢房了?”
“沒錯,我就是漠北蒼狼大隊退役戰士李水,不過,在這裏他們都叫我咲泰。之前沒有見過你這家夥,這麽說,你是剛加入隊伍的人?”牢房裏的李水站了起來,邁步到了郝漠風的身邊:“你想知道那些人的去向?”
“沒錯,我要接應他們回去,然後完成任務。”少年凝視着李水的眼睛,鄭重道:“旋風李水當年在西北橫掃多少賊寇,現在怎麽困守在牢房了?那個方虎的名字,之前也沒聽到過,他的身份是?”
“他是我在這邊發展的華人戰士,不屬于國内的隊伍編制。”李水說着朝郝漠風伸出了手指:“那些人朝着南邊去了,目的地應該是仰光省,你應該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但現在寒山出了問題,我們沒辦法協助你們。”
“準确的說,這是因爲我的身體出了毛病。”他忽然咳嗽了一聲,拉起了自己的袖子,湊到了窗口:“你看。”
在月光下,郝漠風看得分明,那條原本壯碩的胳膊上,居然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針眼。
“寒山是我在退伍之後,來緬甸組織的華人隊伍,原本是想幫當地人做些事情的,但骨坤那家夥卻悄悄對我弄了點兒手段。”李水歎了口氣,朝着大廳那邊看了一眼:“現在我爲了戒毒,不得已把自己關在這裏,寒山已經被骨坤那家夥控制住了,而他的理念和我不同,那些華夏來的漠北蒼狼戰士,恐怕現在情況并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