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了這片田地之後,兩人按照老郭的吩咐,将手掌放在一盆溫水中浸泡着,将條條迸發的青筋舒緩回去。
“發現沒有?這一天練習下來,我們的身體已經有了些變化,比以前更加靈活了。”郝漠風朝着姚順輕笑一聲:“汗水果然不是白流的。”
“是啊,我以前在城裏的時候,哪裏會知道自己居然會進行這種鍛煉。”姚順甩了甩手,将手掌從盆裏抽了出來,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要是在這裏呆習慣了,恐怕将來我們也會成爲兩個農夫,哈哈!”
“嘛,我們的黃金戰鬥年齡還早呢,起碼還能再奮戰個十幾年,現在就想那麽多,太早了點。”少年坐在他身旁,輕輕揉了揉鼻子:“以後或許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農夫也說不定。”
“老郭當年肯定也是個出色的戰士吧,今天他翻動土地的時候,手掌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變化,這門功夫可很深了,等将來我們也練成了這套武學,出去也能完成更多的任務……”姚順看着身邊的少年,嘴角揚起了笑意:“怪不得之前很多人都說,漠北蒼狼大隊的每一個戰士,身後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依我看,如果每個人都像老郭這樣,那這裏的戰鬥力是不可估量的。”
“所謂的鐵血故事,都是用人命堆起來的,其實就像流淌的河水一樣,隻不過裏面沾染了鮮血。”郝漠風回了一句,他忽然想起了許燦生,自己現在說的這句話,就是在以前付東升和許燦生兩人和自己在一起玩鬧時,大詩人随口感歎的。
不曉得那兩個家夥和蕭卓在印度尼西亞怎樣了。
到了漠北蒼狼大隊之後,郝漠風和外界的聯系就完全斷了,這裏不允許戰士攜帶通訊設備,隻有教員辦公室有電子設備,用來接收領導下達的任務,以及上報工作,基本是封閉式的訓練,也正因爲如此,漠北蒼狼大隊在其他隊伍眼中,才顯得那麽神秘。
甚至戰士們彼此之間,也不常常提起過去,似乎這是一個禁忌,完全從零開始建立友情,正如郝漠風和姚順這樣,彼此并不知根知底,但依然是好兄弟,好戰友。
“算了,先不想那些,憑他們的本事,在那邊不會有事的,早晚也會再見面。”将思緒暫時壓下之後,郝漠風站起了身子,朝着姚順點頭道:“我要去一趟教員辦公室,你先回寝室休息吧。”
“嗯,多注意一下其他的戰士們,他們對我們兩個似乎不太友好。”姚順應了一聲,随即繼續趴在那裏動也不動,任由陽光将他的身體籠罩着。
少年笑了笑,轉身朝着教員辦公室走去,他要去見見王山勇了,來了這裏這麽久,還沒見過隊長,郝漠風決定去打個招呼。
不過并不是請求關照什麽的,對于自己的訓練,郝漠風決定要一步一步來,紮紮實實從頭開始,讓自己在這片土地上徹底地脫胎換骨。
“小藍,把那份文件拿過來,然後把這個傳真到西北軍區。”王山勇坐在辦公桌前,正在将一些文件交給藍雨處理,門口忽然傳來了衛兵的報告聲:“報告隊長,新到隊員郝漠風請求進入,說是找您有事。”
“嗯?讓他進來。”王山勇點了點頭,随即看向了藍雨:“小藍,一會兒好好看看,這小子是很有潛力的,咱們早上的打賭,自己多留意哦。”
“大比還有一個月,就算郝漠風不是庸才,也難保不會出現比她出色的戰士,沒什麽好擔心的。”藍雨頭也不擡,對郝漠風這個人,此刻的藍雨處于一種無視的态度,她坐在那裏處理着自己的工作,絲毫也沒看郝漠風那邊。
“王隊長,按照約定,我來這裏報到了,沒來晚吧。”少年朝着王山勇敬了個軍禮,這才走進了兩步,和這位漠北蒼狼大隊的總負責人打起了招呼。
王山勇将手上的文件一放,看着郝漠風的臉笑了:“怎麽,昨天不就來了嗎?幹嘛現在才來找我?難道說我這個隊長的分量,在你心裏就排在那麽後面?”
“這個嘛,隊長誤會了,若是我直接來找你,難保不會被人說是要拉關系,求照顧,這樣就不好了,也會影響王隊長你的聲譽。”郝漠風笑了笑,沒準備在這裏多待,在随便招呼了幾句之後就打算離開,他來這裏的目的隻是和王山勇照個面而已,若是呆的時間太長,别的戰士們一樣會有流言蜚語。
“先等等,喝杯茶,叙叙舊。”王山勇站了起來,拿着杯子朝藍雨笑笑:“小藍,茶葉放在什麽地方了?”
“沒有,我這裏隻有隊長你的份,别人要喝茶,讓他到别處去。”藍雨清冷的聲音在王山勇身前響起,她雖然在對着王山勇說話,但此刻在王山勇身後坐着的郝漠風能夠感覺到,這姑娘的一股子脾氣是沖着自己來的。
“沒得罪過她啊,怎麽回事……”少年的臉上升起了疑惑,但很快藍雨就轉過了身子,先是将文件放好,這才朝着郝漠風冷冷道:“說是不求照顧,其實你現在來找王隊長,和昨天來并沒有什麽分别,在别人眼裏,這就是來拉關系的,早就聽說蒼狼和冰凰的兒子如何出色,現在看起來,确實比别人多了一分虛僞。”
“小藍!這話過分了!”王山勇的臉色立刻拉了下來,自己的助手對郝漠風如此不客氣的說話,這讓他臉上很過不去,尤其是想到了郝漠風去世的父親,他更加覺得自己需要說些什麽,不過在他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郝漠風伸手攔住了他。
“這位姑娘言重了,我做人向來無愧于心,不會要求區别對待,若是别人看重我,那肯定也是因爲,他們認同我的本事。”少年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聲音中也再沒了笑意:“你怎麽說我都無所謂,不過别帶上我的父母,不然王隊長也攔不住我。”
“哦,威脅?”藍雨笑了起來,但郝漠風和王山勇都沒從中聽出一分歡欣的情緒:“難道這就是你的爲人之道?在被揭破之後,就要惱羞成怒?我對你的人格有更充分的認識了。”
“你想太多了,泥人還有三分火,這和惱羞成怒無關,因爲人格和家人被質疑了,這才是不能容忍的事。”少年上前了兩步,俯視着這美麗的女戰士:“你是什麽人,我的事情與你有什麽關系?說來我就是來找王山勇隊長聊聊的,幹麽你一個外人要插入我們的話題,你自己又是什麽東西?”
“在說别人低劣的時候,先看看自己是不是高尚,隻是我一位朋友寫的句子,現在借你用用。”郝漠風将許燦生說過的話再次對着藍雨複述了一遍,随即不再理會她,隻是朝着王山勇點頭道:“隊長,我歸隊了。”
“嗯,今天的事情,抱歉了。她是我的助手藍雨,剛才的話别放在心上……”王山勇終究比郝漠風成熟得多,很多事情他已不再是沖動的年齡,想起了藍雨的身份,一些話他忽然覺得不适合說出來,不過雖然沒多說,但他的臉色依然難看得很。
在少年離開之後,藍雨也站了起來,先是朝着王山勇彎腰道:“對不起,隊長,剛才讓你難做了。”
“你……哎,小藍,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說那些話來刺激他呢?那小子看起來很平靜,其實心裏是火一般的脾氣,這下你可把他給得罪了。”王山勇揉了揉額頭,雖然這是一件小事,但他隐隐覺得,之後的發展不會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我有考量,如果郝漠風連這幾句話都承受不了,那麽他就不配成爲一個優秀的戰士,一個心靈脆弱的戰士,根本就無法超越自己。”藍雨見王山勇不責怪自己,這才站直了身子,朝着門外看了一眼:“作爲王隊長的助手,就算不被理解,這種事情也是要做的,郝漠風剛來,不能讓他有依靠别人的念頭,必須敲打敲打他。”
“……這些話怎麽早不說?”
“早先也不知道他會來拜訪隊長您。”
“……”
王山勇陷入了一陣無語,悶頭坐下來工作的他并不知道,此刻的藍雨心中卻是另一種想法:“如果連這幾句話都能影響到你,那麽也枉費姐姐那麽看重你了,郝漠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