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正在發燒,高燒39.7℃,這讓少年變得昏昏沉沉,仿佛仍然在戰場之上,又仿佛,自己此刻已經上了天堂,渾身輕飄飄的,感覺不到任何實質的東西。
而事實上,他此刻正躺在之前來過得納蘭米兒的居所,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睡着的地方不再是客房,而是主卧。
納蘭米兒擰幹了一張冷毛巾,将它換在了郝漠風的頭上,将原本那一塊變得燥熱的毛巾取了下來,放到了冷水盆中。
她的眼裏充斥着淚水,眼白也有些發紅,仿佛哭過的樣子。
歐陽岩端着一盆水走了進來,朝着納蘭米兒低聲道:“我來幫他擦擦身體吧,你出去休息一會兒?”
“不,我就在這裏,一直到他醒過來爲止。”女子倔強的聲音讓歐陽岩在心底歎了口氣,随即也不再說什麽了,直接将水盆放到了郝漠風的身前,撩起了少年身上的一角被褥。
他一邊将熱毛巾伸了進去,擦拭着少年的身體,一邊看着身邊站着的納蘭米兒:“放心吧,醫生說了,他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失血過多,又用力過度,造成了些内部傷損,隻要好好調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現在發燒,也隻是抵抗力暫時下降造成的。”
“這小子的身體素質很好,肯定能很快醒過來……”歐陽岩忽然不再說下去了,因爲他從納蘭米兒的眼睛中忽然看了出來,自己之前的那些話,身邊這名女子此刻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設定了這樣的考核,他就不會變成這樣。”原本明媚的女子此刻眼中淨是哀傷之色,更帶着強烈的自責:“更不能原諒的是,我對周圍的警戒太不注意了,居然連那些黑鬼摸到上海都不知道,任由他們闖入了我們的基地,最後還把對付他們的任務全部甩給了郝漠風去做……是我,都是我!”
“别這麽說,如果不是你第一時間組織了反擊隊伍,我們也不可能在最後關頭把郝漠風救下來,他是相信你才讓你去做聯絡隊員的工作的,而你也完美完成了他的囑托。”歐陽岩說着伸手到了側邊,開始擦拭起郝漠風另一邊的身子:“一時的大意不能決定什麽,隻要我們知道彌補,那麽一切都還來得及。”
“那些黑人雇傭兵的事情,我去調查,這次讓那些家夥摸到上海來,政府部門和警局也都脫不了幹系,我會和他們聯系,找出那些家夥背後的人的。”歐陽岩說着歎了口氣,他忽然凝視了郝漠風的臉龐一眼。
“小鬼,你可得快點醒過來,這丫頭死心眼得很,我是說服不了她了,現在能夠讓她從自責中走出來的人,也隻有你了……”
歐陽岩替郝漠風擦完了身體,又用酒精塗抹了一遍他的身子,這才走了出去,臨走前對納蘭米兒說,如果這邊有什麽事,要第一時間聯系他。
在歐陽岩離開之後,納蘭米兒再次坐到了郝漠風的身邊,看着這個比自己小一些,卻異常堅強的家夥,她心中的痛苦再也難以抑制,直接悶頭趴在郝漠風身邊哭泣了起來。
這對于一名女戰士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事,尤其是加入漠北蒼狼大隊有一段時間的納蘭米兒,似乎從來就不知道眼淚是什麽東西,但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很正常。
“對不起……”
郝漠風感覺自己身上壓着什麽東西,這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意識漸漸變得清晰,也感受到了身上的痛苦,一種用力過度,全身都快散架了的感覺讓他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隻想一直這麽躺着。
之前的記憶也漸漸來到腦海,少年慢慢記了起來,在自己和黑人雇傭兵們做着最後的搏鬥時,納蘭米兒和歐陽岩帶着隊伍,朝着那群黑人發起了反沖鋒,由于那些黑人要活捉自己,他們已經将武器收了起來,而納蘭米兒等人在見到了黑鬼之後,就毫不猶豫地開了槍。
很多黑鬼在準備掏出武器的時候,就被華夏的戰士們徹底擊斃了,那名領頭的黑人則被打斷了手腳,由歐陽岩親手投放到了部隊監獄之中。
“唔……”少年終于睜開了眼睛,許多模糊的景象從他眼前漸漸消失,而郝漠風也清楚地看到了,正趴在自己身邊失聲痛哭的納蘭米兒。
“米兒姐,你怎麽哭了?”少年艱難地開口,沖着少女問了一聲,納蘭米兒猛然擡起頭,看到了郝漠風那蒼白卻帶着笑的臉孔。
他的眼睛依然那麽幹淨、明亮。
而納蘭米兒此刻在激動中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猛地抱住了郝漠風,在他耳邊痛哭起來:“嗚……你終于醒了,終于醒過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好害怕……”
“沒事了……都會過去的……”少年心中也升起了一些異樣的情緒,他知道此刻抱着自己的女子,此刻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經不一樣了。
而就在郝漠風恢複身體的同時,在上海市的某棟别墅中,一名男子擡手便将一個價值連城的酒杯狠狠砸碎在了地上。
站在他身邊的,是之前和郭成天有過多次接觸的一号。
“怎麽回事?一号,你給我解釋清楚!”男子瞪着一号,眼裏和臉上寫滿了怒火:“爲什麽郝漠風還活着,爲什麽抓捕失敗!我們動用了各種渠道,這才将那片軍事用地的守備力量降低到了臨界點,爲什麽還是失敗了!”
“五十幾個黑人精英戰士,居然沒有對付二十個華夏戰士的力量,這就是你之前在非洲秘密訓練出來的精英?全是狗屎!”他伸手指住了一号,聲音變得十分冰冷:“以前你對我說,郭成天是個廢物,是個棄子,那麽現在你是不是也要告訴我,你一号自己,也是個廢柴?!”
“炎大人,對不起,這都是我的責任。”一号低着頭,絲毫不敢表露出不滿的情緒來:“我錯誤估計了那批華夏人的戰鬥力,看來,漠北蒼狼大隊的戰士要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出色,他們的凝聚力和戰鬥信念是我們缺少的,以至于偷襲沒有造成太大的效果……”
一号還沒說完,站在他身前的男子已經忍無可忍,擡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我要聽的不是這些解釋!我要聽的是你的辦法!你知不知道,冰凰就快結束在那邊的事情了!等她回國以後,你以爲我們還能這麽肆意動手?”
“現在不抓住郝漠風,我們這麽多年的謀劃,就有覆滅的危險!冰凰缺少了牽制,将會變得多麽可怕!這一點還用得着我來提醒你嗎?”男子說着重重拍着桌子,将上面的擺放物拍得跳動起來:“而且現在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嗎?黑人雇傭兵襲擊了華夏國本土!這将會在國際新聞造成何等轟動的影響?我們在非洲的布局都有被發現的危險!這爛攤子你最好給我收拾好了,不然我會考慮讓你變成第二個郭成天!”
“大人,無論如何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号的頭仍然抵着,腰彎得更加曲了:“我一定處理好郝漠風的事情,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你自己注意點,不然剛才的那些話,很有可能成爲事實。”被稱爲炎的男子帶着一腔的憤怒離開了,而當送走了炎之後,一号回到屋子裏,第一時間便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砸碎了。
他的臉孔變得扭曲起來,那是無盡的憤怒造成的。
“郝!漠!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