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很熟悉的人。
郭成天低下了頭,朝着那人鞠躬,言語中透着恭敬:“一号大人,您來了。”
“郭成天,組織對你很失望啊,郝漠風已經離開了部隊,但你還是對付不了他。”一号從角落裏走了出來,看着郭成天的雙眼中透着冷光:“炎大人很不滿意,這次我來是要告訴你,如果一星期之内郝漠風還活着,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這已經是第幾次機會了?不要以爲我們真的不會收拾你。”一号說着伸手指着郭成天,冷然道:“包括你的老婆兒子,還有你們昆明家裏的所有人,記清楚了。”
郭成天大氣也不敢出,半晌之後才擡起頭來,但此刻他的面前,已經沒有了人影。
一号走了,威脅了自己一頓之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可惡!這家夥平時拿着我的孝敬的時候,什麽事情都答應下來,現在到了這一步,第一個撇開我的人居然還是他!”男子一拳砸在了牆壁上,臉上透着瘋狂之色:“郝漠風!都是你害的!”
他很快撥通了一個電話,對着大洋彼岸的那邊冷聲道:“計劃開始!我要郝漠風死在那裏!馬上!”
……
當郝漠風走出旅店的時候,雙眼便凝住了。
因爲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女人。準确的說,是曾經占據了郝漠風内心的女人。
葛麗。
她站在旅店門口,朝着郝漠風走了過來,沖着少年點着頭:“原來你在這裏啊,讓我找了那麽久……”
“……找我有什麽事?”少年的臉色變得很冷,直到此刻他還清楚地記得,在自己撥通了對方醫院電話的時候,那邊傳來的信息:“葛麗請假了,據說是和男友一起出去了……”
這句話讓他心裏流了無盡的鮮血,但在此刻,郝漠風看着葛麗那熟悉的臉孔時,他忽然覺得心中不再有那種感覺了。
“就這麽和自己的女朋友說話麽?是不是太無情了哦?”葛麗挽了挽頭發,朝着郝漠風低聲道:“我聽說,你的罪名已經被撤銷了,一直在國内等你,但那麽久了,還是沒有見到你,心裏很煩悶,就申請休了年假,來外國透透氣。”
“你是在怪我嗎?”少年的心裏升起了一絲好笑,這個女人還真是會說,明明是她做了多餘的事情,幾句話裏卻将她說得那麽可憐。但郝漠風并不否認,自己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心裏還是動搖了一下的。
如果是沒有打過那個電話的自己聽到了這幾句話,估計直接會沖過去抱起面前的姑娘,道起歉來吧。
而此刻的郝漠風,并沒有動作,甚至一步都沒有走上前:“這麽說來,世界還真是小,你休個年假,也能偶遇到我,看起來我需要感謝一下上帝。”
“這是緣分吧,我們是甩不開彼此的,當初我拿到那枚勳章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隻能跟你在一起了,即使要等你一輩子,我也願意。”對面的女孩說着,臉上忽然冒出了水霧。
那一雙大眼裏透着的不僅是哀傷,更多的則是重逢的喜悅。
她忽然走上前想要擁抱郝漠風。
少年卻退後了一步,讓開了女孩想要環住自己的雙手:“有件事情我想先問問你,跟我來吧。”說着便走進了旅店,和老闆招呼了一聲:“忠叔,弄兩盤披薩過來,我有朋友要吃午餐。”
“得嘞,稍等一下。”店老闆是個華人,聽了郝漠風的話後看了看跟在他身後的姑娘,頓時自覺了然于胸,朝着郝漠風笑笑道:“沒看出來啊小夥子,很有本事嘛,不過惹女孩子哭就不對了,趕緊去哄哄吧,我會給你準備兩份經典披薩的。”
“忠叔就别取笑了。”少年摸了摸鼻子,在一個座位坐了下來,指了指自己的對面:“過來坐吧,雖然這裏不是正式的飯店,但老闆的手藝很不錯,昨天我嘗過了。”
“……嗯。”葛麗順從地答應下來,在郝漠風面前緩緩坐了下去:“你要問我什麽?”
“我想知道的是,在你心裏,我郝漠風算什麽?”少年點燃了一根煙,鋒銳的目光直視着葛麗:“爲什麽之前我給你們醫院打電話的時候,值班的人告訴我,你是和男朋友一起出去了,還是你覺得,我是個窮小子,沒讀過書所以很好騙?”
“……你誤會了,那幾天是我的遠房表弟來找我,姑媽也和我說過,讓我有時間就帶着表弟逛逛,隻不過其他人都以爲那是我的……男朋友。”少女說着從兜裏取出了那一枚代表着等待的勳章,放在了郝漠風的眼前,漂亮的一雙眼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值班的人之後沒有對我說,我不知道你找過我……”
“呵……這理由挺不錯的。”少年心中冷哼一聲,臉上卻沒表露出來,而是朝着葛麗笑了笑:“是麽?那是我不好,誤會你了,我和你道歉。”
“你知道的,從小我就沒讀過什麽書,很容易上當的。”少年說着從一邊的店老闆那裏将兩盤披薩取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桌上:“先吃吧,既然是休年假,等吃完東西,我帶你在勿拉灣逛一逛,最近我在這邊沒什麽事情。”
“你決定就好。”少女深深看着郝漠風,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笑容:“我聽你的。”
聲音很輕柔,和以往一樣,讓人有種泡在棉花糖裏的感覺。
郝漠風腦子裏忽然冒出了許久之前,許燦生曾經對自己說過的幾句話來:“女人是甜的,尤其是你喜歡的,或者是喜歡過的女人,她們能讓你感覺到身邊的溫暖,甚至連你泡澡的時候,都會覺得那是蜜糖水;在這當中,如果她們還願意順從你做一些事情,那麽就可以說,這個男人已經是人生赢家了。”
“千金易得,佳人難求。”
“不過……”少年的思緒回到了現實當中,他朝着葛麗那邊看了一眼:“她還是我喜歡過的那個純真女護士麽?”
“我去上個廁所。”少年站起了身子,朝着小門走去,他的雙手抱着頭,一副輕松的樣子,坐在那裏的葛麗看着郝漠風,眼光中忽然流露出些讓人心疼的色彩來。
她慢慢地伸出手,在兩盤披薩裏放了些粉末。
沒有看見她的動作,店老闆忠叔也沒瞧見,此刻見郝漠風走開了,他便笑着走上前來,沖着葛麗招呼了一聲:“小姑娘,你也是華夏人吧?”
“是的,老家在河南。”葛麗沖着忠叔點點頭,輕聲問道:“請問,您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了,就是想和你聊一聊那小子的事情。”忠叔說着朝郝漠風之前坐着的位置看了一眼:“那小子是你男朋友吧?看起來你比他要大一些?”
“……嗯。”
“他是個好男人。我從他的眼睛裏能看得出來,這小子心裏一直憋着一股勁,是個驕傲的家夥,但往往這樣的家夥,就不會哄身邊的女孩,像個笨蛋。”忠叔說着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葛麗順着他的手指看去,這才發現忠叔的左腿是被截斷了的,此刻裝着的,是一條假肢。
“他來這裏以後,雖然嘴上不說,但卻幫我義務做了許多事情,昨天就幫我下了一車的貨,甚至還教了幾招鍛煉方法給我,說是我堅持練習的話,老了以後不至于會因爲血氣虧損而變成癱子。”忠叔說着抱起了雙手,看着葛麗的眼睛:“對陌生人他都能這樣,何況是身邊的姑娘呢?雖然驕傲,但他這人是願意爲了别人花心思的,我就多一句嘴,姑娘你還是看開些好。”
“……謝謝您。”葛麗低下了頭,忠叔并沒有看到,在自己說了這些話之後,少女的眼眶中再次浮現出的淚水。
“我先走了,不然那小子回來又要怪我多嘴喽。”忠叔說着朝葛麗豎起了拇指,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披薩的味道不錯吧?這是用昨天那小子搬回來的水果做的水果披薩,盡量吃,不夠的話忠叔再給你們做。”
葛麗沒有再說話,她在擔心自己,若是繼續和這些人交流下的話,自己原先的準備,就一定會動搖了。
郝漠風片刻之後便從小門那邊走了回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起了披薩,一邊和葛麗說了些自己這幾天在印度尼西亞的感受,當然,說的是這裏的風土人情。
對面的女孩眼望着郝漠風漫不在乎地吃着自己動了手腳的披薩,心中忽然湧出了一股刀攪一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