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離開,是明天就要下山,就要告别哨所,然後告别軍營。
要退伍的是蘭特跟徐端陽兩個上等兵,他們一直都盼着走,一直都盼着離開這個鬼地方,當真的要走的時候,反而充滿了不舍。
爲了送老兵,沒有退伍的高亮、孫小虎以及郝漠風爲他們準備了一桌子的酒菜,豐盛無比。
“來,咱們共同舉杯,就當是歡送戰友,嘿嘿。”老丁舉起就被笑着說道。
他是班長,這些得他來主持。這麽多年了,每年都送走兵,每年都會看到根本不願意呆在這個鬼地方的兵戀戀不舍。他已經習慣了,也知道這些兵爲什麽戀戀不舍。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在哪個地方呆時間長了,都會産生感情。
“班長,你說我這是咋回事呢,明明恨透了這個地方,可要到走的時候反而不舍得了呢?”徐端陽端着酒,歎口氣道:“按理說我應該開心才對,可就是開心不起來。”
說完,他仰頭把杯子裏的酒喝的一幹二淨,瞬間被辣的臉脖通紅。
“舍不得的不是地方,是人。”高亮笑道:“來來來,滿上,滿上。哎,這地方有什麽好的?就是舍不得人而已。不信你問班長,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嘿嘿……沒錯,高亮說的沒錯,就是舍不得人。這地方有什麽好的,不通水不通電,下個山到團隊都得折騰上一兩天,有什麽好的?”老丁嘿嘿一笑繼續說道:“可不就是挂念個人嗎,要是沒有挂念的人,誰呆在這裏?”
的确如此啊,地方再好,如果沒有挂念的人,也就不會有什麽舍不得了。
“班長,聽說你呆在這裏這麽多年,是爲了一個漂亮的牧羊女對吧?嘿嘿嘿……”蘭特咧嘴笑道。
牧羊女?郝漠風撇撇嘴,他知道老丁班長在這裏可不是因爲牧羊女。再說了,這山裏哪有什麽牧民啊,還牧羊女呢。
“這個……嘿嘿嘿……”老丁隻是笑。
“漂亮不?聽從前的老兵說這個牧羊女可漂亮啦,啧啧……”徐端陽湊過來。
“啊……算是吧,算是吧,嘿嘿嘿……那個誰,高亮,倒酒倒酒,趕緊的。”老丁笑道:“明天就下山了,今個就好好的喝一頓。等到你們回到家了,這裏還真是一個念想的地方。喝酒,喝酒,敞開的喝,晚上郝漠風站哨。”
“好。”郝漠風咧嘴笑了。
房子裏開始變得熱火朝天,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喝,除了需要晚上站哨的郝漠風之外,全都喝的滿臉通紅。喝着喝着還唱了起來,這是最後的一晚上了,對于徐端陽與蘭特來說。
他們的夢想被這個地方埋葬了,但他們的遠方也會因爲這個地方蔓延。
盆地外面還在下雪,這裏依舊如春。
……
大雪中,一支六個人組成的小隊在山裏行走。他們每個人都背着背囊挎着槍,一邊辨識位置,一邊朝哨所的山中盆地前進。
“大概還有五六公裏的山路,很快就到了。”領頭的用英語說道。
“小心一點,這裏有一個哨所。”另一個人也用英語說道。
有雪的黑夜不會太黑,甚至說都會呈現出淺顯的明亮。在這反照出來的光線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六個人的容貌:全都是外國人,金發碧眼。
“嘿,頭兒,我們的任務就是炸掉漠北蒼狼的陵園對嗎?”一個外國人聳聳肩膀道:“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一行六人不知道在山裏走了多久,他們的目的就是炸掉漠北蒼狼的墓地。身後背着的包裹裏全都是炸藥,而這些炸藥可以把整片目的徹底摧毀,夷爲平地。
“不,這不是目的,這是手段。”領頭的低聲道:“當年我們的人幾乎全都死在這裏,他們的屍體就地掩埋,但是漠北蒼狼部隊的屍體卻呆在陵園裏。我們要做的是炸掉陵園,要做的是摧毀他們的懷念與精神。幹掉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毀滅他的夢想;幹翻一支部隊,最好的方法則是毀掉他們的精神。這是報複,更是必須進行的一部分。等到墓地被炸掉,漠北蒼狼部隊就會發瘋發狂,而那個時候……”
報複,報複的手段就是炸掉墓地。
也許有的人會覺得這是毫無意義的,可它的意義卻非常非常重。雪狼王這個名字早就成爲一個時代的傳奇象征,這片陵墓,也是漠北蒼狼部隊的精神所在。
炸掉它,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這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這些家夥要進行一次報複,時隔17年之後的再次出擊。
“頭兒,但是那裏還有一個哨所,他們對這片墓地非常重視。”
“一個沒有幾個人的哨所而已,當年殘存的一個老兵帶着一群無能的小兵而已。記住,不要摧毀哨所,我們要殺掉他們,然後把人頭砍下來挂在哨所上。哦,那裏還有國旗,最好挂在旗杆上!”
“明白,哈哈。”
……
一行人繼續前進,身後留下一串串的腳印,但大雪很快就把他們的腳印淹沒。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等到這場雪之後再來第二場,山就會被雪封起來。
而此時,哨所裏面一片狼藉,每個人都喝多了。
郝漠風把他們弄到床|上,一個個蓋上被子,然後吹滅油燈,背着槍揣着獵刀走出去站哨。
有點冷,雖然四周的山把這裏圍的嚴嚴實實。可天在下雪,總會影響到這裏。有雪花飄下,隻是沒有外面這麽大,穿着春天的衣服自然就會覺得有點冷。
“老兵要退伍了,我在這裏也呆不了多久了。”站哨的郝漠風看向東南角的那片墓地自語道:“爸,到時候我就自己出去闖了,有空會來看你的。”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不管是退伍的還是留下的。同樣的,郝漠風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在守孝完了之後,自然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