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着月光走出村長家,享受這許多年都沒有享受過的熟悉氣息,一個人慢慢的順着村裏的小路往西走。這裏的确窮,連村長家都過的寒酸。不過村長家的二兒子還不錯,思想很單純,有着農村人固有的質樸。這種兵非常好,許少陽最喜歡的就是質樸。或許這跟他的出身有關,倒不是對城市兵有意見。
總的來說,農村兵都肯吃苦,實在,肯幹。城市兵普遍怕苦怕累,但是腦子非常活躍。許少陽喜歡農村兵,也喜歡城市兵,隻要是兵,他都喜歡。
“首長!”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吓了許少陽一跳。
借助月光,他看到了下午的那個傻子,此時正背着一把獵刀站在自己面前。這一瞬,他突然有種感覺,覺得這個傻子根本就不是傻子,因爲這個傻子的眼睛很亮,就跟夜空的星星一樣。
“他們以爲我傻,其實我一點都不傻。”郝漠風盯着許少陽道:“如果我選擇十塊錢,就不會有人再用這個遊戲跟我玩。玩了第一次之後,他們都覺得我是傻子,所以我就開始做傻子。”
許少陽沒有多少驚訝,他都奇怪,爲什麽這麽容易就接受這個傻子不是傻子的事實。當全村人都以爲這是一個傻子的時候,以爲都把這個傻子玩了的時候,卻不知道這個傻子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他把全村人都當成傻子。
“爲什麽?”郝漠風問道。
“攢錢,給我媽治病。”郝漠風沉聲道:“但是錢不夠,我媽死了。”
攢錢,給母親治病……聽到這句話,許少陽的心裏湧出酸澀無比的感覺。他能想象到一個孩子爲了攢錢給母親治病的艱辛,并且願意被所有人當成傻子。
“你叫什麽名字?”許少陽問道。
“郝漠風。”郝漠風咧嘴笑道:“小名叫瘋子,我媽就這麽叫我的。”
郝漠風……許少陽咀嚼這個名字,直覺告訴他這可不是一般的村婦能想到的名。
“嘿嘿嘿……首長,跟我來。”郝漠風咧嘴露出憨憨的笑。
他轉身向村西頭的山林走去,許少陽也跟着走過去。他對這個郝漠風升起了好奇心,想知道這個村裏人眼中的傻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郝漠風的速度很快,不停的在山中穿梭,很快就翻過一座山,來到更爲濃密的山林腹地。
許少陽緊緊跟着,眼睛裏散發出一抹震驚。他是偵察兵出身,從前經常進行山地訓練,可即便是這樣,都有點跟不上對方的腳步了。除此之外,最讓他覺得意外的還是郝漠風行走的姿勢與動作:右手握着獵刀,弓腰前行,完完全全一個老道的獵人。
可以這樣說,把他們偵察連的任何一個人拉出來,都做不到這個山村少年在山林中的流暢。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的娴熟,每一步下去都是那麽的謹慎,當娴熟與謹慎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就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感官沖擊。
突然,郝漠風揮手示意許少陽保持安靜。
看到郝漠風的手勢,許少陽習慣性的進行戰術規避,悄無聲息的潛在一片草叢之後。他眯着眼睛,看着這個少年慢慢的蹲下來,用手抓了一下地面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首長,我們這窮,沒有什麽好招待的,我請你吃一頓野豬肉吧。”郝漠風低聲道:“呆在這裏别動,我去把野豬宰了。”
“這裏有野豬?危險,别去!”許少陽制止郝漠風。
他太清楚野豬的強悍了,因爲他曾經遭遇過野豬。
野豬的脾氣暴躁,身上的皮毛更是堅韌無比,甚至用手槍都打不透。一旦發起怒來,連東北虎都未必是對手!
可郝漠風已經弓腰向前走去,他熟練的在這片山林中下着套,一個接着一個,速度讓許少陽膛目結舌。
這些套幾乎沒有哪個是重複的,而且許多套的手法給他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哦,對,魔鬼營!許少陽忽然想起來了,他在去魔鬼營進行訓練的時候就有這麽一課,那些特種部隊的教官就是用的這種手法!
這隻是一個山村的少年,他從哪裏學來的特種部隊的下套手法?太專業了,無可挑剔!等等,他的步伐,他的步伐!!!
許少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他看到郝漠風的步伐竟然是最專業的戰術步伐,輕巧無聲,敏捷無比,這、這、這……
“起床啦!大笨豬!!!”郝漠風突然發出大吼聲。
他右手持着獵刀,弓腰塌背,眼睛瞪得圓圓的,死死盯着西面的山林。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聲響起,一頭成年的野豬鑽出來,眼珠子在月光之中呈現出暗紅色。
郝漠風慢慢伸出左手,再次示意許少陽不要動。被示意的許少陽一臉緊張,他緊張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一把獵刀就面對一頭成年野豬的少年。他不敢輕舉妄動,倘若輕舉妄動,也許幫的就是倒忙了。
“汪汪汪!”郝漠風發出狗叫聲。
聽到狗叫聲的瞬間,野豬似乎被什麽東西激怒了,瞪着暗紅的眼珠向面前的少年沖撞而來。
郝漠風一動不動,穩若磐石,仿佛經常面對這種情況,如同吃飯那麽簡單。
“嗷嗷!……”
狂沖的野豬發出凄厲的叫聲,它的前蹄被一個陷阱套住。而被套住之後,更加的發瘋發狂,向前狂奔。
“啪!”
又是一個陷阱套住它的蹄子,可發怒的野豬直接掙脫,繼續沖向郝漠風。
緊接着,一個又一個的陷阱套向野豬。所有下的套都沒有浪費,仿佛事先就已經算好野豬要怎麽跑。
越過了一個個陷阱,野豬終于沖到郝漠風面前十米。它暴怒了,一對獠牙高高揚起,向眼前的少年發動緻命的攻擊。
這是野豬的沖鋒,暴怒之下的沖鋒,連老虎都會退讓三分。
許少陽想要大聲叫,引開野豬的注意力,可話還沒到嘴邊呢,又看到郝漠風沉穩的沖他揮揮手。
就在野豬将要撞到身上的前一秒,郝漠風右手的獵刀高高舉起,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
“吼!!!——”
手起刀落。
“铿!”
獵刀攜帶這無匹的力量,硬生生切進野豬的腦袋,發出骨骼碎裂的響聲。與此同時,郝漠風借助野豬的沖撞力量,左手在野豬後背狠狠一按,輕松無比的淩空翻過去。
“嘩啦啦啦啦……”
被一刀劈開腦袋的野豬在慣性的力量下繼續朝前沖,撞倒幾棵小樹之後,拖出深深的痕迹之後,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死去。
許少陽都看呆了:冷靜的頭腦、精密的計算、恐怖的爆發、完美的規避……這個孩子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