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莺飛。
春節檔的喧嚣過去，日子恢複正常，蘇澤每天去健身房，然後回公司看劇本，晚上回家雷打不動系統訓練。
去年辛辛苦苦拍的存貨基本清空，現在隻剩下一個踏血尋梅，還不能在内地上映，對于那部作品的希望很低，票房更不用想。
直到如今有點理解劉天王和古天樂的想法，拍半輩子電影，現在功成名就有能力遇見喜歡劇本就是緣分，見到優秀導演能幫一把就是一把。
忻钰坤是，劉江江是，踏血尋梅也是。
突然接到莊文強的一個電話，說有個人想要見見自己？
竟然是許鞍華！
兩天後，見到傳說中拿獎拿到手軟号稱最有港味的女導演，戴着黑邊眼鏡，一身樸實無華的許鞍華。
“您的普通話真好。”簡單寒暄，蘇澤笑道。
“經常來内地拍戲，說着說着就順了。”許鞍華看着眼前的年輕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早就如雷貫耳。
看過很多作品，也通過朋友了解很多消息，眼前這位無論演技還是敬業都是無可挑剔，堪稱完美。
想到這裏也不廢話，直接拿出劇本道：“這個劇本希望蘇老闆能看看。”
“蘇老闆？”蘇澤一愣，這是來拉投資的節奏？
“當然如果願意出演更好，身爲導演求之不得！”許鞍華笑着補充。
蘇澤雙手接過劇本，開始浏覽，名字很簡單，隻有兩個字：
桃姐。
劇本不厚，區區二十多頁而已，蘇澤看的很快，因爲劇情很平常，平常到和看日記差不多。
将鏡頭對準老人院，用細膩的電影語言講述一對主仆之間那種不是親情又勝似親情的感人故事。
沒有什麽強烈的戲劇沖突，表現的也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生活細節。蘇澤有種錯覺，好像是在看老人院版的天水圍的日與夜？
“是不是不太習慣？”許鞍華察言觀色，笑道：“對于你這個懸疑之王太平平無奇了吧？”
蘇澤笑笑，問道：“這是真實改編？”
“差不多。”許鞍華道：“大概百分之八九十，男主的就是現實中Roger的家，桃姐箱子裏的東西，都是原型用過的。”
“還有桃姐住過的床、去過的茶餐廳、公園也是他們去過的。老人院正在找，暫時沒合适的。”
蘇澤試探道：“假如我有幸出演，桃姐您打算找誰？”
“葉德賢！”許鞍華斬釘截鐵道：“她最合适。”
“是她？”蘇澤腦中閃過一個形象，港片黃金配角，印象最深還是新少林五祖演邱淑貞的老媽。
關鍵時刻擋下敵人無數毒镖，卻因武功不及當年，未能接住飛向她心髒的那支。然後佯裝沒事，卻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倒下的一幕，記憶非常深刻。
“上次跟秦海璐聊天她有興趣，還有秦沛。”許鞍華道：“其他演員不打算找專業的，特别是老人院，本色就行。”
蘇澤點點頭，這就是許鞍華的風格，平淡如水，很多東西都藏在細節，不是所有人能欣賞的了。
天水圍的日與夜把鮑起靜送上影後，多年戲骨熬成婆。姨媽的後現代生活也讓斯琴高娃梅開二度，這次又是桃姐……
老女人專業戶！
“其實最先找的是劉德華。”許鞍華突然道：“也是他推薦我找你試試。”
蘇澤一愣，有些吃驚道：“爲什麽？”
“很簡單，這部片我想拍成商業片。”許鞍華認真道：“我也想賺錢！”
蘇澤：“……”
“港島市場太小了，喜歡我的觀衆就那麽多，賺錢很難的。”許鞍華歎息道：“華仔說内地是你的地盤，所以……”
“想要投資很容易，但想要賺票房找你最合适！”
蘇澤無語，劉天王真看得起自己啊！
“對不起，我說話就是這樣。”許鞍華真誠道：“喜歡實話實說，不喜歡浪費大家時間，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沒關系的。”
“錢無所謂。”蘇澤習慣性摩挲着劇本，嚴肅道：“我願意投資，但能不能賺錢不能百分百保證。”
“可以！”許鞍華盯着蘇澤，突然笑道：“我相信沒問題的！”
蘇澤站起身，主動伸手道：“那就合作愉快，請許導多多關照了。”
中午一起吃飯，聊了很多細節，送走許鞍華，蘇澤長出口氣，又是一部港味十足的劇本啊。
兩個原因，第一肯定是許鞍華，能和這位女導演合作的機會千載難逢，甚至錯過這次以後可能沒有下一次。
當然不是說她就比其他人強，但身爲拿獎最多的傳奇女導演，肯定有過人之處，這才是吸引自己的最大魅力。
第二是劇本，平淡如水也是種境界，反而對演技要求很高，讓一個專業演員面對鏡頭完全放下技巧，融入角色展示真我，是不是傳說中的返璞歸真？
蘇澤充滿期待！
畢竟許鞍華今年64歲了，就是這樣一位獲獎無數的名導演，在耳順之年卻仍然連房子都買不起，隻能和媽媽租住在北角。
一生未婚，沒有子女，老了以後怎麽辦恐怕也是她這些年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所以才有桃姐誕生。
她的個人風格很強，沒有任何刻意的煽情，全都是人物生活中真實情感的一種自然流露，不做作，不誇張，也不刻意的隐藏。
喜歡放棄一切可以用來引導觀衆的技術手段，更多的采用一種紀錄手法來表現生活中的諸多細節。
她的作品最不該用電影的标準來衡量。在蘇澤看來相比導演，她更像一個記錄者，展現給你的是一段真實、平淡、波瀾不驚又意境深遠的人生。
仿佛一位時間老者，帶領你，看着她想讓你看的人走向前方。又引導你，讓你的視線轉移到别的人身上去。
光看劇本就好像在看你自己，在看你身邊的人。不需要在結束後熱烈鼓掌，因爲這是人生，你身在其中的人生啊。
就像看到一個走路顫顫巍巍的老人時，因不忍心而别過臉一樣。但有些可怕的想象，你越不願意想，它就越是洶湧澎湃。
很奇妙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