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很多人力物力沒到位,開始衆人先拍文戲,由程凱歌負責,劇本前半部分基本都是這些。
其實有更明确分工,仁川登陸戰、亂石陣、村莊戰激烈戰争場面是林超賢負責,少數文戲、冰雕連、敵軍日常交給徐克負責。
還有一個執行導演叫樸柱天,人家是真正南朝人,除導演還有三個監制,黃建新一個,孔雪一個,甯海強一個。
光看這些就知道場面有多大,蘇澤還聽說不隻是現在這些演員,還有幾個也要來客串,比如張涵予、黃宣、杜江……
恨不得把最火的男演員都一鍋炖!
“喲,這是誰啊?”
“乖乖,定完妝真認不出來!”
“還别說真像!”
衆人看着化完妝的蘇澤,活脫脫剛從泥巴裏爬出來的土崽子,特别是那雙腳,黑的啊!
不忍直視。
“看什麽看!”蘇澤見人笑自己,脖子一梗,眼露兇光,二話不說撿起小石頭就砸。
程凱歌見狀,一拍大腿,伍萬裏有了!
開局設定伍家在湖州的漁船上,伍千裏戰後涉水歸家,抱着哥哥伍百裏的骨灰壇,沖擦肩的艄公吹一哨子,驚起一排的水鳥。
之前還在發呆的連長伍千裏到這時才終于找回煙火人間的實感,手裏吹的或許本該是從父親伍十裏那裏繼承來的艄公号,可實際上吹的是戰場上帶下來的沖鋒哨。
看似平淡溫馨的開頭,隐去百年血戰,唯餘驚起一灘鷗鹭般的幻夢。
不愧是凱歌導演的手筆。
拍攝繼續,基本都是兄弟倆的感情戲,像伍千裏回家吃上團圓飯時信誓旦旦的那樣無仗可打,會跟他一起逮住岸邊撒歡打水漂的弟弟,捏捏他的臉調侃一聲包子。
而等伍千裏重新出發,程凱歌選擇與開頭回家時的近景特寫不同,遠景一葉孤舟泛波水中,身後家還在岸上。
眼前大河浪寬,從家門邊的河到國門邊的河,從小家到大家,雖千萬人吾往矣。
中途火車也經過河,水面倒影很美,映着橋和火車蒸汽。再後來在火車上的那一幕長城落日,看到北方,看到萬裏關山。
蘇澤看着從來沒見過的世界,跟從小生活的江南水鄉截然不同,滿眼紅日大光下多嬌的山河完璧。
眼神充滿希望和期待!
千百年前的防線巋然不動,火車載着戰士駛出家鄉,去把血肉築成新的長城。月輝從門縫透過,照在小白楊一樣的伍萬裏。
臉上、眼底、都披上一層邊塞蒼勁詩意,無言之間充滿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的意境。
透過監視器,程凱歌看着蘇澤那張充滿故事的臉,深切感受到什麽叫做此時無聲勝有聲。
澆灌着少年一夜瘋長,身似山河挺脊梁。好一派爲開辟新天地,喚醒沉睡的高山,讓那河流改變模樣,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處都有青春的力量。
也就是從那一夜罰站開始,之前一直喜歡窩着肩背、斜着身體和目光的伍萬裏站姿變直了,眼神變正了。
戰士們常說背後是祖國,其實祖國背後也是一個個可愛的人,彼此支撐爲信仰,世代傳頌着不教胡馬度陰山的信念。
如果說吳景扮演的伍千裏是哥哥,那胡軍扮演的雷公對于伍萬裏來說如同父親般厚重。
一個讓伍萬裏初期像小尾巴一樣依賴,屢次貿然追随。一個是伍萬裏入伍時不服整蠱的對象,但又言傳身教他很多道理。
兩人傳道、陪伴、見證萬裏一路的成長。
七連都是曾經參加過戰鬥的成熟老兵,當一個新兵蛋子伍萬裏的加入就是一抹亮色,顯得格外活泛辛辣五彩鮮明。
極具投射天賦的玩鬧少年被周圍的戰友們保護得很好,他的飛速成長是穿插在戰火紛飛中的隻言片語和肢體、神态到眼神層次豐富的轉變。
蘇澤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伍千裏教訓他别拿槍指人、雷公不給他抄家夥追打赤手空拳的餘從戎,講究公平禮義,不仗着自己有機會借助武器就欺負手無寸鐵的人。
因爲從小父母哥哥寵愛,因爲想要證明自己也像保家衛國的哥哥那樣有本事,總喜歡裝作小大人,去挑釁和叛逆成年人的看輕。
但卻從沒有真的想要傷害别人,可戰争空洞粗暴的火光與流血,擊穿他的虛張聲勢。
眼睜睜看着張小山犧牲,捧着他的項鏈躲在角落流淚,這才顯現出少年的任性野性,哥哥給他擦淚時的哀痛和柔軟展露無遺。
前面一直鬧着要槍甚至罰站也願意背着槍的伍萬裏,此時隻顧縮着肩膀握着戰友的項鏈痛哭。
一次次戰火洗禮,讓擅自亂跑讓大家擔心的小鬼,到危急時刻可以給他遞刀、槍、手雷的可靠戰友……
蘇澤塑造的伍萬裏建立在聰敏機動之上的紀律性慢慢被調教出來。
對時機判斷的準确把握也獲得七連戰友們的信任,終于對應上千裏之前說的“到了戰場上你就知道他們到底接不接受你”
百煉成鋼,用兵一時。
但血性有别于嗜殺,前者是要别人知道自己捍衛底線有決心有魄力,是不怕找事的威武之師。
而後者則是在對手已經不具威脅的情況下濫殺,踐踏他人尊嚴,不把人當人看。
此前目睹戰友平白的犧牲,本就桀骜的少年心中當然有憤恨。但本性善良,第一次面對敵人與戰友們纏鬥,哥哥終于讓他開槍了,他反而下不去手。
其實害怕的本質是對生命有敬畏,無論跟哥哥們怎麽玩笑打鬧,可真正殺人,哪怕是殺敵,到底是不一樣的,人命不是玩鬧!
這時的蘇澤,雙眼通紅如同惡鬼,因爲猶豫被敵人毫不猶豫地撲倒,敵人隻管置他于死地,迫不得已開出第一槍。
感受到敵人熱血灑到臉上,内心枷鎖徹底打開,體驗過自己可以結束别人的生命,野性和恨意如同洪水決堤。
耳邊響起一聲聲低語:殺滿二十就是英雄!
殺紅眼的他徹底迷失,忘記自己是爲什麽才殺人?
一心湊數,急于達成所謂英雄的量化條件,沖進敵軍主營恍惚如之前駕着戰機掃射的敵人。
在他們眼裏,碎石場上躺着的已是屍體,既然活人都可以被毫無尊嚴地射殺,死後不過是用來保持自己軍械熱乎的腐屍爛肉,權當殺戮機器們賭錢消遣的玩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