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哥好！”
蘇澤終于見到周潤發，六十高齡風采依舊，尤其是熟悉的招牌微笑，讓人瞬間爺青回。
“你好。”周潤發握住蘇澤的手，熱情道：“看過你很多作品，期待這次合作。”
蘇澤很興奮，之所以開拓港島，不就是爲跟兒時偶像并肩作戰？
“你好。”章靜初也走過來，伸出手笑道：“請多多關照。”
蘇澤客氣回應，對于這位也是久仰大名，演技不用說，妥妥的實力派，主要還是孔雪八卦的各種绯聞。
号稱導演太太公敵？
短暫接觸，不得不說莊文強的毒辣眼光，無論是發哥還是章靜初，簡直就是爲角色量身定制。
至于廖啓智，魔警已經合作過的老熟人，經過兩部作品蘇澤早就習慣港島團隊做事風格，很快融入其中。
真正深入港島電影圈，蘇澤發現任何一個用心創作的人，都被保護的很好。
比如莊文強，當年寫完無間道就想寫一個經濟犯罪的題材，就是竊聽風雲，但正好遇見經濟危機，根本找不到投資。
沒辦法，隻能找好朋友爾冬升，希望對方給點修改意見，沒想到非但沒有提修改意見，還對劇本贊賞有加，最後爾冬升幫忙找投資和洽談發行，而莊文強則專心創作。
最能證明的還是無雙這個劇本，足足打磨十年，中間莊文強也拍過不少電影，頭文字D，還有梁朝偉和周勳的聽風者……
但無雙一直沒被放棄，反而十年過去，還能夠重見天日。
用十年時間研究假鈔，在莊文強的眼裏，僞鈔制造者的光榮和破敗，有着非凡的戲劇張力。
做假鈔，就像拍電影一樣，都是在做一件誰都知道很假的事情。
但它有趣的地方就在于，要把假的東西，做得像真的一樣，最好能夠以假亂真。
蘇澤深以爲然！
伴随合作不斷深入，蘇澤感受到一種匠人精神，團隊氛圍很容易培養出專業和多層次的幕後工作者。
他們還在努力做原創，題材一部比一部深和偏，内地編劇很少觸及，甚至于完成。
事實上在世界範圍内的影視作品中，導演和編劇都是最有發言權的，他們可以率先保證戲劇的質量。
例如韓國編劇樸惠蓮《聽見伱的聲音》《匹諾曹》、李秀妍《秘密森林》，她們的地位在演員之上，可以直接吸引受衆。
現在這個時代，無論何種變動與努力，圍繞内容展開的影視作品，其實才是最能夠叫好叫座的。
而内地編劇很多會被投資方和演員幹擾，也會接受到官方的意見。有的時候演員還會自帶編劇進組，專門專項修改自己的角色，打亂整個劇組的節奏。
這種事蘇澤雖然沒見過，但聽過很多，可能是因爲合作的都是有堅持的導演，但……
夾縫生存，喘息尚難，談何創作？
反而港島創作環境很純粹，莊文強、麥兆輝這樣的創作者，可以安心創作，而資金的周轉和流通交給制片和出品，每個工種都分得很細緻，保證相對的獨立性。
正是因爲分工明确，所以本地電影導演、演員和編劇之間是完全信任彼此的。
演戲可以放心交給演員，劇本可以放心交給編劇去打磨，而導演則負責運籌帷幄。
人家爲什麽快？
就是因爲這個！
跟莊文強聊過很多，港島市場沒落，很多電影人爲夢想開拓内地市場，爲了過審，莊文強必須做出妥協，所以竊聽風雲的騙局才不夠徹底，無法形成強大戲劇對比與人性的矛盾。
既然沒有執意的貪念，那麽救贖的意義自然便會減分，而本身希望傳輸給觀衆的教義也變得弱勢。
整部電影下來，叙事緊湊的故事卻總是少了一劑調料？
不夠味道！
所以竊聽風雲僅僅是提名多項大獎，而并沒有像無間道一樣獲得重量級獎項。
觀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覺得我演的畫家有什麽用？”周潤發問蘇澤道：“換成你如何演？”
“第一個作用是李問用來欺騙警察，推動故事發展，最終促成故事反轉。”
蘇澤分析道：“第二個作用是李問通過他，表達自己的制造假币的心理曆程，以及自己的愛情觀，所有通過畫家嘴裏說出的話，其實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的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至于第三個作用……”蘇澤似笑非笑道：“耍帥！”
周潤發聽的很仔細，到最後沒反應過來，旁邊的章靜初忍不住笑了。
見發哥愣神，蘇澤調侃道：“說實話也隻有發哥您，才能把那種笑裏藏刀的大佬形象演得入木三分，别人真不行啊！”
衆人哄堂大笑，發哥笑的也很開心，演員合作就是這樣，強強聯手才過瘾。
别看眼前這位年輕，但演技絕對好賽雷！
不隻是演員出色發揮，作爲導演的莊文強也不忘初心，叙事中心在相當長時間裏并不聚焦于罪案偵破者的英明神武，也不落定于罪案背後社會問題和人性陰暗的反思。
而是對于罪案本身的展開方案與實施過程，用大量鏡頭進行事無巨細的還原，在蘇澤看來事實上這種對罪案本身的沉迷，甚至對于罪案實施者的心理代入感，才是無雙的最大賣點。
印刷機、電版、無酸紙、變色油墨、僞造水印……
如同打遊戲升級，每次通關都跟觀衆巨大成就感。
善與惡的灰色地帶，比警察更有神采至少是更有故事的匪幫，極道雙雄模式，身份錯置後的焦慮家族傳承……
行規森嚴的、從不失手的生意，某些淩駕于正邪之上的、比道德教條更加通用的江湖金句……
任何行業做到極緻，都是藝術！
當然拍攝過程中也發現很多BUG，比如團隊除鑫叔之外，其它人的面目、性情、動機和任務份額非常模糊。
還有畫家的老謀深算和神經質交替出現，這種複雜性缺乏前文本的支撐。
一個父親早逝和一個遺傳基因交代不了這份喜怒無常。
每次提出意見，莊文強都認真接受，盡力彌補，蘇澤也越發深刻體會到所謂港味的迷人之處：
明明置身國際大都市中，卻無處不湧動着一股江湖草莽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