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董姨娘?”這話酸的都能擰出醋來。
柳副官又笑了一聲,又變得愁眉苦臉:“不是董姨娘,是都督。”
“是他?他怎麽了?”意識到話裏的慌亂,何雲旗咳嗽了一聲,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都督受了傷,我們這次在大街上撞人,也是爲了讓醫生去都督府救命。”
“那爲什麽不去醫院,這樣不是更快一些嗎?而且醫院的設備比較齊全,總比在都督府好吧?”
柳副官搖搖頭,“這次都督是秘密回來的,不能在杭州城露面,所以外邊打的正是董姨娘的旗号。都督果然有先見之明,知道你可能會誤會,所以才讓我來跑一趟,看能不能遇到你,幸好你在這裏,不然我還得找機會去一趟何家。”
何雲旗現在哪裏還聽得進去他說的這些話,滿腦子都是他受傷了的事情,“他傷到哪裏了?嚴不嚴重?”
“傷在了左臂,還好隻是皮外傷,沒什麽大事。”
何雲旗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柳副官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随機說:“何小姐不用擔心,若是何小姐想探病,隻要知會我一聲,我自會安排。”
何雲旗閃過一絲羞赧,嘴硬道:“誰擔心了,不過是朋友間的慰問。”
“何小姐真不去看看?”
何雲旗道:“不了,我還有事,以後再說吧。”
柳副官面露失望,“看來有人要傷心了。”
剛走了幾步,就被叫住了:“等等。”
柳副官轉過身來,“何小姐還有什麽事情?”
“那個,那個,”何雲旗有些不好意思,“好歹都督幫了我好幾回,這次他有事情,作爲朋友,總總該去看看。明天晚上我有時間,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的很,那我明天就去接你。”
約定好時間和地點,兩人分道揚镳。
回到診所裏,何雲旗的臉還是滾燙的。
孟叔已經接替了她的工作,何雲旗有些無所事事,于是就去了裏邊。
剛進去,就見何雲旌從手術室走了出來。
何雲旗上前問:“人怎麽樣了?”
這還是何雲旌回國後做的第一次手術,他摘下手套說:“腿骨骨折,現在已經接好了,必須卧床修養三個月,隻要養好了,不會影響以後的行走的。”
骨折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正被陳秀芬推了出來,聞言突然哭了,“我不能在床上躺三個月啊,我一家老小還要靠我養呢。”
陳秀芬趕緊按住他亂動的身子,“你别動,何醫生剛給你接好了,别再給折騰斷了。”
何雲旗見他雖然隻有三十多歲,但臉上全是被生活壓迫的疲憊,忙道:“你先别着急,撞你的是都督府的人,剛來已經來過人說醫藥費他們全包,還有賠禮,剛剛你在手術室所以才不知道,放心,我估計這一兩天賠償就到了。”
那漢子正哭着自己的命,突然間得到這麽一個好消息,頓時愣住了,“真的?”
“真的!”
那漢子才破涕爲笑,“太好了太好了,都督真是個大好人!”
何雲旗搖搖頭,平頭百姓就是這麽卑微,打一棍子再給個棗吃大概就是這樣了。
不過,或許對這漢子一家人也是好事,到底如何,何雲旗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判了。
将所有的傷者都處理好送走,都到晚上八九點了。
張雲旌洗幹淨手,跟衆人說:“今天你們都辛苦了,一會兒我請客,請大家出去吃飯。”
張習宇歡呼一聲:“太好了,你這個鐵公雞終于要請客了,我要吃大餐!”
陳秀芬悄悄他的腦袋,“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酒樓都打烊了,河邊似乎有擺攤的,随便買一點兒就行了。”
何雲旌道:“那先記着,等以後再請你們。”然後拉着張習宇出去了。
不一會兒就打包了一堆吃的回來了,“我一樣都買了點兒,吃完也不用收拾,明天把碗還給老闆就是了。”
陳秀芬接過他手裏的東西,說:“我忘了提醒你了,以後買東西帶着自己的碗去,别用他們的碗。”
張習宇放下碗,笑道:“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陳秀芬笑着将吃食倒進自己的碗裏,“虧你們還是學醫的呢,外邊的東西多髒啊,以後要是想吃什麽,跟我說,我給你們做。”
張習宇蹭了蹭她的肩膀,眷戀地說:“大姐,有你在,真好。”
陳秀芬拍拍他的腦袋,“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喏,這一碗給那個病人送去吧。”
張習宇聽話的去送飯了,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别人已經開始吃了。他大叫了一聲,走在何雲旌身邊,端過一隻碗就吃,“你們這幫人,都不等我就開吃了,太不仗義了!”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何雲旗看着他們兩個打鬧,不由地笑了,她這個哥哥除了家人,很少跟人親近,張習宇是哥哥唯一一個如此親近的朋友,他們可以随意地打鬧,可以毫無忌諱的損對方,就像她跟她的朋友們一樣。
“對了,診所還得要招人吧,平時就我和佳佳兩個人還算忙得過來,可以後上門的病人多了,再遇到像今天的這種事情,我們就有忙不多來了。”陳秀芬說。
何雲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可現在的護士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會想盡辦法去聖瑪麗醫院,能力不行的我也不想要。”
何雲旗問正低着頭狂吃的孫佳佳,“佳佳,你有沒有同學想找工作的,要不要你問問她們?”
孫佳佳吞下一個馄鈍,想了想道:“我的同學不少,但天南海北的哪裏都有,杭州的隻有我一個,其他的人家離得有些遠,不知道她們願不願意過來。”
張習宇也覺得還是找專業的人比較好,“你幫忙寫封信問問吧,說不定就有人想來呢。”
孫佳佳點點頭:“好啊,我明天就寫信給離得近的同學,再給我的老師寫一封,讓她幫忙問問有沒有學妹想來的。”
何雲旌夾了一筷子小菜放進孫佳佳的碟子裏,“那就麻煩你了。”
孫佳佳自然地夾起來吃了。
一旁的何雲旗見他們兩個自然的動作,詫異了一下,就了然了。她心中笑了一下,思忖着找個機會一定要盤問盤問哥哥,是什麽事情的事情。
吃完飯大家都累了,何雲旌就讓張習宇将孫佳佳送回家,讓孟叔送何雲旗回家,他和陳秀芬留下來照顧病人。
“哥哥什麽時候回家?”
何雲旌想了想,說:“要是沒有意外,大概明天中午會回去一趟,晚上再回來值班。”他和張習宇兩個是輪流值班的。
聽他說是中午回去,何雲旗心中松了一口氣,道:“那我讓人将團圓飯放在中午。”
孫佳佳和張習宇是一路,兩人若是趕到一起下班就結伴而行,若是孫佳佳自己回家,何雲旌就會讓她早點下班。自家的妹妹要照顧好,别人家的人也要照顧好。
将孫佳佳送回家,張習宇就直接走了。
孫母還在等着女兒,見女兒終于進來了,急忙迎了上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誰送你回來的?”
孫佳佳疲憊地說:“出了一件事故,診所裏去了好多病人,忙完了吃了點東西就回來了。”
孫母跟在女兒後邊進了房間,“送你回來的是不是那個張省長家的公子?”
孫佳佳撲在床上嗯了一聲。
“乖囡囡,媽媽問你,那個張公子是不是喜歡你啊?”
孫佳佳臉埋在枕頭裏,悶悶地說:“沒有啊,我們就是同事。”
“那我怎麽聽街坊說,他經常送你回來,你們兩個還有說有笑的?”
孫佳佳蹭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媽,外邊的人瞎說你就應該打回去,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人家是因爲怕我一個姑娘家回家不安全,這才送我回來的,人家是好心,我們卻不能将污水潑在人家身上!”
孫母讪讪地說:“我這不是爲了你好嘛,當初給你說了那麽好的一戶人家,你非要跑那麽老遠學什麽護理,好不容易回來了,在自己家幫忙就是了,又非得跑出去上什麽班!你說說你現在都多大了,終身大事沒有着落,你說我能放心嗎?”
“我今年才十八,人家何校長今年都二十了,不也沒有嫁人!”
孫母大吃一驚:“你可不能跟着她學,女人啊花期太短,若不趁着花期嫁出去,以後能找到什麽樣的好人家!”
孫佳佳不耐煩地說:“等我二十了,您再說這句話吧。我今天特别累,您老人家放過我吧!”
孫母拉住女兒的胳膊不讓她倒下去,“這個張公子我打聽過了,無論是身世還是長相都是上上選,若以前我也不盼着你嫁這麽好的人家,可你們現在不是一起上班嘛,近水樓台先得月,若是嫁給了他,你以後還愁什麽!”
“我現在也不愁什麽!媽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你也知道,是誰?能不能比得上你,要是比不上,你還是有機會的。”孫母锲而不舍地勸着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