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副官一噎,“我不是這個意思,追女孩子不是這麽追的,您這過好多天才會見上一面,剛刷出的好感又淡了,這好感要積累的。”
歐陽厚儀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那你說該怎麽做?”
柳副官來了興緻:“都督你不妨送些花啊首飾的,女孩子都喜歡這些。”剛說完,就自我否定了,“不對,何小姐不喜歡這些,要是送這些,她肯定又要讓都督你用這些錢買别的東西了。”
“所以,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柳副官沮喪地說:“何小姐不是一般人,我也沒辦法了。”
歐陽厚儀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她什麽時候是平常人了,對付被人的法子在她身上根本行不通。
想想他就頭疼,這姑娘油鹽不進,他都不知道從哪裏入手,隻好徐徐圖之。
何雲旗很想問問父親,是不是跟歐陽厚儀達成了什麽共識,才允許他們如此交往的。但走到聽雨軒門口,她又有些遲疑了。
徘徊了好久,最後還是離開了。
“大小姐走了?”
丫鬟道:“走了。”
何明哲歎道:“這丫頭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若她真的對他沒有意思,早就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又何如會像現在這樣猶豫不定。看她對孫裕山的态度就知道了,對于自己不喜歡的人,她向來是快刀斬亂麻的。”
“歐陽厚儀是個不錯的男人。”正是因爲不錯,他才會舉棋不定,若是一個纨绔子弟,不用女兒由于,他這一關就過不了。
何雲旗又想了半宿,第二天頂着兩個黑眼圈去學校了。
如今已經進入冬天了,天氣越來越冷,學校需要的煤炭也增加了,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今天夏天的時候,振華女校又招聘了一批老師,何雲旗再教完這個血學期就不再教課了,以後專心管理校務。
其實,何雲旗更願意教學,這些繁瑣的校務真想扔給别人去做。不過,因爲她有歐陽厚儀這個大靠山,校董會又怎麽會讓她放棄這條門路,所以她隻好咬着筆一臉的苦大仇深地計算着學校的開支。
“要是我能有春江一半的能力,就不用這麽費勁了。”
“這有何難,等明年他就回來了,到時候讓他給你打工。”一個清朗的男聲突然響起。
何雲旗驚喜地擡頭:“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來人正是徐謙章,他笑道:“昨天才回來的,今天就來看你,怎麽樣,夠意思吧?”
何雲旗跳起來,笑道:“夠意思夠意思,不過你是怎麽進來的?”
“剛在門口的時候,遇到你以前的丫鬟,是她作擔保,我才直接進來給你個驚喜。”又問:“她不是你的丫鬟嗎,怎麽背着一個孩子在送菜?”
何雲旗道:“她早就嫁人了,跟丈夫一塊兒給振華送菜,背的那個就是他們的女兒,你看到了吧,特别可愛。”
徐謙章道:“是啊,特别乖巧的一個女孩子,趴在她娘身上不哭不鬧的,比我家那個小子強多了。”
剛開始的時候,秋香也擔心陽陽哭鬧,誰成想這孩子真是個會心疼人的,隻要喂飽了就乖乖地自己玩兒,渴了拉了就哼唧幾聲,省心的很。
“對了,你們家的孩子多大了,什麽時候抱出來,我還沒給見面禮呢。”
徐謙章臉上的笑淡了一些,“有兩歲了,過幾天叫上千山一塊兒聚聚,到時候你們的見面禮都不能少,而且還要厚厚的。”
何雲旗笑道:“沒想到你出去一趟到成了财迷,走吧,我請你出去吃飯。”
徐謙章也不跟她客氣,兩人并肩出去了。
坐在包廂裏,何雲旗問:“你跟靜怡姐關系怎麽樣?”
徐謙章想了想,“也沒什麽,就那樣吧。”
何雲旗勸道:“若你不喜歡人家,當初就應該斬釘截鐵地拒絕,既然娶了人家,就要承擔起家庭的責任。我不是要勸你一定就要去喜歡靜怡姐,這個誰也強求不來,可你們現在已經有了孩子,這是你的責任,希望你不要逃避。”
“責任?”徐謙章将這個詞在嘴裏咀嚼了好幾遍,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
見他聽進去了,何雲旗也滿意了,情情愛愛這種東西太虛無缥缈,還不如說些實際的東西。
靜怡姐是個好女人,她不願意她受到傷害。
“行了,不說這些了,你跟我說說你這些年的經曆吧,咱們隔着千山萬水的,都不知道你們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何雲旗起了話頭,徐謙章就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他這些年的經曆,之前的話唠又回來了。
一頓飯吃下來,徐謙章說的意猶未盡,“要不你下去别回學校了,咱們找給地方好好聊聊。”
何雲旗道:“這可不行,學校裏的事情還多着呢,都得這我去決斷,反正你都回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你安排好時間,把江千山叫出來一塊兒聚聚。”
“那好,要不就等你休息的時候吧,我去跟千山說。”
将何雲旗送到振華女校門口,徐謙章問:“對了,我忘了一件事,你們學校是不是過完年才招聘,我想來試試。”
“那求之不得,不過以你的學曆學識,教這些小孩子是不是太屈才了?”
徐謙章道:“不瞞你說,其實國立北京大學已經找到我了,想讓我去任教,但我還猶豫不決。”
“那很好啊,國立北京大學啊,全國最高學府,爲什麽要拒絕?這有這樣的地方才能施展你的抱負吧?”
徐謙章道:“出去的這些年我終于明白你當初的心了,無論走多遠,杭州、西湖一直牽絆着我,這裏是我的家鄉,我魂牽夢繞的地方,我不願意離她太遠。”
何雲旗看着他,說:“這事要你自己決定,不過時間還早,你能好好想想。”
徐謙章點頭:“是啊,我是得好好想想。你快回去吧,我這也要走了。”
兩人在振華女校門口分了手。
沒過幾天就是學校休息的日子,吃完早飯何雲旗就出門了。
幾個人還是約在了西湖茶莊。
一見到何雲旗,徐謙章就跟她說:“雲旗,我決定了,還是去國立北京大學任教。”
“上次還見你猶豫不決,怎麽這麽快就決定了。”
徐謙章道:“是我在英國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給我來了一封信,說她也回來了,年後就要進北京大學上學了,她跟我說,北京大學學術氛圍很濃,很适合我,所以我就決定去北京了。”
何雲旗心中疑惑,“她?她是誰?男的女的?”
徐謙章有一瞬間的不自在,“是個女孩子,她在英國修的是古典文學,文采很不錯,還得過不少教授的誇贊呢。她父親也是北京大學的教授,跟我一樣教國文。”
“那靜怡姐會不會跟着你去?”
徐謙章道:“我娘舍不得孫子,讓他們留下來,我放假就回來看他們。”
何雲旗的心更沉了,以她作爲女人的直覺,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什麽。
“你決定了就好,不過夫妻分居兩地不太好,對孩子的教育也有影響,你在那邊站穩了腳,可以将他們母子接過去。”
徐謙章不甚在意地說:“以後再說吧。”然後轉頭繼續跟江千山說他這些年的經曆了。
何雲旗安靜地聽着,心思卻飄了很遠。
“雲旗,雲旗,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徐謙章的手在何雲旗眼前晃了晃。
何雲旗回神,“呃,你說什麽?”
“我是在問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何雲旗道:“你這些不是已經跟我說過了嘛,你繼續,我聽着呢。”
徐謙章問:“你究竟怎麽了,你要不聽我可不說了啊。”
何雲旗忙說:“你講,你講,我洗耳恭聽。”
徐謙章這才高興起來,滔滔不絕地講着外國的風情。
回到家後,他已經喝的微醺。
張靜怡伺候着他洗了臉洗了腳,問:“雲旗怎麽樣了,她還好吧?”
徐謙章靠在床邊,笑道:“這些年,她過得比我們都精彩,好的不得了。她還問起你來了呢,問你怎麽沒去,以後你也跟着我出去吧,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也該都見見。”
章靜怡淡淡一笑,“我這不是還要看着涵兒嘛,你們又是喝酒又是打鬧的,别吓着涵兒了,等有空了我自己去找雲旗。”
“嗯,你也跟雲旗多走動走動,别總是悶在家裏。”
張靜怡想到那個神采飛揚的女子,心中酸澀不已。
她們活得都肆意張揚,跟她這種裹小腳的人不一樣,她們可以蹦蹦跳跳,開心了就大笑,傷心了就大哭,活得自在又自我。
看着已經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丈夫,張靜怡忍不住歎氣,她這個小丈夫有才學有樣貌,若是娶得不是她,大概會過得更開心吧。現在連他睡覺的時候都皺着眉,想必對這門婚事非常不滿意吧。
當初聽說他不願意的時候,她就有些打退堂鼓,但母親卻勸她:“這是多好的一門親事啊,那孩子要才學有才學,要相貌有相貌,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你可要抓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