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周凡,就留在這裏住着,等開學的時候再離開。
等父女兩個說說笑笑地回到何府的時候,陶氏正拉着何雲澤的手哭訴:“你父親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離開了,他眼裏就有前邊生的兩個孩子,根本沒将我們娘兒倆放在眼啊,你說我這命怎麽就這麽苦啊,這日子可咋過呀!”
何雲澤的臉色陰沉,顯然是聽了好久這樣的話了,都有些不耐煩了:“沒看見姐姐,父親自然會去看看姐姐,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陶氏還在哭訴:“他就想着你姐姐,怎麽不想想還沒見過你?”
何雲澤忍無可忍,大吼一聲:“父親願意先見誰就見誰,母親你還是去看看廚房有沒有将晚飯準備好,别等父親回來連飯都沒得吃!”
他正跟人閑逛呢,就被他母親派人緊急招了回來,進了家門才從下人那裏知道,父親去姐姐那裏了,于是就在家裏等着。誰知道他的這個親娘啊,是越來越絮叨,從他回來到現在一直車轱辘話來回說,說的他耳朵都起繭子了。
陶氏覺得自己委屈死了,丈夫丈夫不關心她,現在連親生兒子都對她不耐煩,她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
顧不得繼續抱怨,就聽小魚進來禀報:“老爺和大小姐回來了。”
何雲澤急忙站起身來出去迎接,陶氏跟在後邊默默地擦着眼淚。
“父親回來了?”
何明哲看着眼前個頭到他肩膀的小兒子,行禮的時候後背也是挺拔的,欣慰地點點頭:“好小子,都長這麽高了。”
何雲澤笑道:“可不是,這兩年住在學堂,姐姐派人時不時的送些吃食,夥食好了自然長得快。”
何明哲哈哈大笑:“你還自誇起來了,先進去,一會兒我要考考你的功課,若是沒學好,就将你姐姐給你的吃食都還回來。”
平日裏,何雲旗就會時不時的考上一考,所以何明澤也不害怕,笑着說:“那我要是回答的好了,父親有沒有獎賞?”
“可定有賞,若真學的好,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買。”
何雲旗笑道:“父親這次回來可是破财了。”
何明哲樂呵呵地說:“隻要你們過得好,我破點财算什麽。”
看到跟在後邊的陶氏,沖她點點頭,“這些年你在家裏辛苦了。”
陶氏讷讷地說:“不辛苦,不辛苦。”
何雲澤說:“母親在家裏張羅了一桌子的飯菜,準備給父親接風洗塵,咱們快進去吧。”
決口不提剛才陶氏抱怨的時候。
陶氏這才明白兒子的用意,急忙說:“是是,廚下正炖着老爺喜歡的老鴨湯呢,大家快進來,我去廚房看看,讓他們盡快上菜。”
何明哲說:“一塊兒進去吧,這些事讓下人去做。”
陶氏眼睛一酸,急忙收住了情緒。
一家人算得上高高興興地湊在了一起,這算得上這兩年裏人最全的一次了。何明哲非常高興,在北京的時候,他睡覺都不敢閉緊了眼睛,生怕在睡夢中發生了什麽而丢了性命,他丢了性命沒有關系,但他死了他的孩子們都還小,他還要護着他們一個個能獨當一面呢。
一高興,就喝多了。
何雲旗也喝了幾杯,但她知道自己酒量淺,隻喝了幾口就放下了,何雲澤想喝,但年紀還小不能喝,陶氏是一點兒都不能沾。不過,沒人陪一個人也能喝高興,誰勸都勸不住。等吃完了飯,已經醉的走不了直線了。
“快,扶着老爺會房去。”陶氏指揮着丫鬟去扶何明哲。
何明哲頭暈沉沉地,根本認不得路,隻能任由丫鬟們扶着走。
誰知走到半道的時候,何明哲突然間擡頭,“這是去哪裏?”
小魚說:“回老爺,這是回正院的路。”
何明哲突然間轉身,“扶我去聽雨軒。”
陶氏急忙上前扶住他,“老爺,天晚了,先歇着吧,等明天再去不遲。”
何明哲推開丫鬟的手,擺擺手:“現在就送我去聽雨軒。”
陶氏心中憤恨不已,就是喝醉了也不願意跟她在一起,對着丫鬟一使眼色,示意丫鬟們快将人扶走。
雖然家裏老爺最大,但縣官不如現管,老爺醉着,不聽夫人的話立時就要遭殃,還是乖乖聽話吧。于是,幾個丫鬟一用力,就要将人直接架走。
何明哲感覺力道不對,就要掙紮開胳膊上的手,但他現在喝醉了,竟然掙脫不開,從背面看,似乎跟綁架的場景一模一樣。
“慢着!”身後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衆丫鬟一滞,都慌慌張張地停了下來行禮。
陶氏一呆,沒想到繼女竟然跟了來。
何雲旗本來是直接回警醒堂的,可走到半道又有些不放心,所以就折返回來看看情況,誰知道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何雲旗心中氣得夠嗆,她這還在呢。這些人就敢違背主子的意思,那以後還不要翻了天。她一聲令下:“書墨,扶着老爺去聽雨軒。”
書墨唉了一聲,帶上一個丫鬟上前将陶氏的丫鬟擠到一邊,自己扶住何明哲就走。
何雲旗看了陶氏一眼,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氣得陶氏差點徒手撕爛一條帕子。這對父女真是不給她一點面子,好像她非要有男人似的!
聽雨軒因爲是以前何老太爺住的地方,後來何明哲也住了一陣子,所以這裏天天都有人打掃,随時等待着主人的歸來。
何雲旗帶着丫鬟将何明哲安頓好,看着他沉沉睡去,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将書墨留了下來,“你在這裏伺候一晚上,渴了、吐了身邊也有人照顧着。”
書墨說:“大小姐放心,我一定伺候好老爺。”
何雲旗對這個丫鬟還是滿意的,于是帶着人走了。
等第二天何明哲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他扶着額頭叫了一聲:“老金,給我倒杯茶。”說出這句話,腦子也清醒過來了,這是在家裏,不是在北京,老金是進不來後院的。
正要自己起身倒茶的時候,就有一杯茶遞了過來,“老爺請用茶。”
何明哲艱難地睜開眼睛,一看是女兒身邊的丫鬟,問:“怎麽是你在這裏伺候着?”
書墨說:“昨天老爺喝醉了,大小姐不放心,就讓奴婢留下來伺候着。”
何明哲笑了一聲:“她就愛操心,我這麽一個大人,還用她操心。行了,我也醒了,你快回去吧。”
書墨接過他手中的空茶杯,笑道:“既然奴婢答應了大小姐,總得讓大小姐看到成果吧?”
何明哲失笑:“感情我成了你邀功的了,行,你去打洗臉水,一會兒一起去吃早飯。”
書墨利索地打了一盆溫水,伺候着何明哲洗完臉,然後兩人以前以後去了前廳。昨晚,何雲旗回去就琢磨着府裏丫鬟們的規矩,看來她離開的這段時間,這些人的規矩都松懈了,正好趁着她在的這段時間,好好敲打敲打。她以後大概不會經常回來,若是再發生那樣一回事,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後來又想着,大概迫于陶氏的身份,她們也不敢反抗,也算情有可原。隻是情有可原歸情有可原,規矩還是要重新學的。
于是,一大早,何雲旗就将昨天的幾個丫鬟召集過來,問問她們可知錯了。
有新來的丫鬟看何雲旗嚴肅的臉,吓得慘白着臉要下跪,卻被兩邊的丫鬟攔住了:“快起來,大小姐不興這個。”
何雲旗道:“她們說的不錯,在我跟前不用下跪,你們的膝下也有黃金,就站着好好想想自己錯在了哪裏。”
領頭的丫鬟知道何雲旗的性子,站出來說:“奴婢不應該違背老爺的意願,硬要扶着老爺去正院。”
何雲旗點點頭:“态度還算誠懇,老爺明顯就不願意,你們的行爲不僅是強迫一個大家長,你們還在欺負一個無反抗能力的人,這種行爲是非常不可取的。今天的紅包就沒有了,以後好好當差,我自然會有重賞。”
衆丫鬟一聽,如夢大赦,一起行了禮,就有序地退了出去。
要知道,之前犯錯的下人,都是被大小姐拿住錯處攆出去的,好多人過得不如意,也有幾個無奈之下去做了行乞的行當,她們才不要被攆出去呢!
也不知道爲什麽,何雲旗在調教人的時候從來沒有打罵過人,連高聲訓斥都沒有過,但她們就是非常害怕,說害怕也不對,應該說是敬畏。
出了大廳,都拍拍胸口:“幸好幸好,隻是沒了紅包,若是被攆出去就慘了。”
幾個丫鬟像劫後重生一樣,互相安慰一番,就去當差了。
之後的當差更加盡心了,而且再也不敢違拗何明哲的命令了。
其實,若是平時,她們也不敢,不過是因爲那天晚上何明哲喝醉了,在她們眼裏是個沒有反抗能力又腦子不清楚的人,她們就算是強迫了,他也不能如何,就是第二天想追究,也得能記起之前發生的事,就算記得這件事,也得能記住是誰做的啊。
其實,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專撿軟柿子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