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旗道:“事情都已經說的這麽清楚了,還有什麽可想的?”她最讨厭做事黏黏糊糊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他們還以爲她還會嫁到孫家去?
何老爺子伸手阻止她:“那孫大人就回去再想想,想好了給我們一個回信。”
若是以往,何明哲肯定要看在姻親的面子上将他們送到大門口,但現在心中有氣,就隻讓下人将人送了出去。
孫彙通上了馬車,就開始埋怨:“你怎麽将事情搞成這樣了?”他上門就算沒成功,也沒把事情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孫夫人今天憋了一肚子氣,聽到丈夫還埋怨,伸手在丈夫的胳膊上擰了一下。
“哎哎哎,疼死我了,你做什麽!”孫彙通疼的龇牙咧嘴的。
孫夫人沒好氣地說:“我在外邊低聲下氣地求人還不都是因爲你,要不是你自己沒有本事,我用得着這樣嘛!”
孫彙通心說,你在人家姑娘閨房裏可沒有低聲下氣的,軟硬兼施,連敲帶打的。
自從孫夫人回到杭州這幾天沒少出門,但以往還能說上話的人家,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是什麽意思了,也就何家還将他們當做正經的客人。
在别人那裏受了氣,就想找補回來,何雲旗既是小輩又有一層婆媳關系,所以敲打起來格外順手。誰知道這可不是任人踩踏的小草,而是一朵紮手的玫瑰花,沒把花拍爛,倒是把自己的手紮的生疼。
“誰知道這個小娼·婦如此伶牙俐齒,一時間着了她的道了。”孫夫人咒罵不休,隻恨不得立即讓何雲旗嫁進來,她好擺一擺婆婆的譜,好好磋磨磋磨兒媳婦。
孫彙通揉揉被擰疼的胳膊,說:“我們走之前何家就想退婚,現在又正式提了出來,恐怕他們是鐵了心的要退婚了,要不我們就退了吧?”
孫夫人又是一巴掌拍過去:“胡說什麽呢!我們現在就隻有何家這一個門路,要是退了親我們哪裏再找人給我們走關系?”
“可,明顯何家不想再跟我們打交道啊。”
孫夫人冷哼一聲:“他們是女方我們是男方,隻要我們一直拖着,他們就拿我們沒有辦法。”
孫彙通不認爲何家會再拖下去,但胳膊已經挨了兩下,索性閉了嘴什麽都沒說。
何家人等了三天,孫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何明哲歎道:“以前覺得孫大人爲人老實,可這老實過頭了。”
何雲旗說:“這不是老實,這是無作爲,若真是個男人,就應該将事情擔起來,而不是讓孫夫人出來胡攪蠻纏。”
被評價爲胡攪蠻纏的孫夫人如今在家正洋洋得意,“我就說吧,隻要我們拖着,他們能拿我們如何?”
孫彙通對此事并不樂觀,但他向來在家裏沒有地位,所以隻拿着書看,萬事不管。
又等了兩天,孫家還是沒有人上門,何雲旗卻等不及了。
趁着學堂休息的時間,何雲旗帶上秋香和書墨兩個人,又從外院調了兩個随從一起去孫家了。
一路上,秋香心中惴惴,“大小姐,這樣不好吧?這事還是讓老爺子和老爺去處理吧。”
那天何雲旗的壯舉已經将一衆丫鬟吓到了,今天更好,直接打上門了。
何雲旗笑道:“這事總要有個了結,拖一天我就難受一天。而且,孫家的打算我也清楚,不過是拖字訣,他們既然敢拖,我就敢打上門去。”
誰耐煩跟他們鬥智鬥勇,簡單粗暴地解決問題才是正道。
孫夫人的娘家雖然有錢,當初孫夫人出嫁的時候嫁妝也不少,但她卻是不善經營的,這些年一直是坐吃山空,所以才想将娘家侄女娶進來,好讓孫家的日子好過一些。
孫家前幾年已經将大房子換成了如今的小房子,裏外不過三進,窄淺的很。
何雲旗也不進孫家,讓随從去敲門。
看門的是個老頭兒,老眼昏花,腿腳還慢,敲門敲了半天才出來開門。
見門口停了一輛價值不菲的馬車,他眯着眼問:“小哥找哪位?”
随從說:“我們是何家人,還請老伯去裏面通報一聲。”
老伯一聽是何家,急忙往裏讓人:“原來是親家,先進來等吧,我這就去裏邊通報。”
随從得了何雲旗的吩咐,隻說:“老伯隻管進去通報,我們就在門口等。”
老伯以爲何家隻是路過還有急事,所以也沒覺得有什麽反常的,叫了一個丫鬟往裏通報。
孫夫人一聽是何家人,心中疑惑,問身邊的陳媽媽:“你說是何家誰來了,怎麽不進來?”
陳媽媽道:“嶽老頭也不說清楚是誰,咱們不妨出去看看?”
孫夫人想着應該不是什麽身份高的人,心中不虞,但又怕錯過什麽大事,于是就扶着陳媽媽的手出去了。
等她出了門,一直候在馬車外邊的書墨立即對馬車裏面說:“大小姐,孫夫人出來了。”
一直瑩白修長的手掀開了車簾,随即從馬車裏走出來一個光彩照人的少女,正是何雲旗。
孫夫人一見是何雲旗,臉色變了變,不過好歹端住了,“原來是何家大小姐,怎麽不進去說話?”
何雲旗站在馬車前,笑道:“孫夫人不用客氣,我今天是來向孫夫人讨個準話,我們兩家既然已經決定解除婚約,還請孫夫人今天讓我将婚書和信物帶回去,以後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孫夫人臉色瞬變,她真沒想到何雲旗會大大方方地将退婚的事情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此事自然有我家老爺和何大人商議,何大小姐還是回家等消息的好。”
何雲旗微笑着:“孫夫人早就有别的目标,何必還掉着我們,難不成孫家還想娶兩家女兒?”這話可就冤枉孫夫人了,以前她還想着退親,現在想的卻是一娶一納,隻是這話卻是不能說出口的。
“大小姐多慮了,在下并沒有娶别人之意。”突然間插·進來一道聲音,何雲旗不由自主地向聲音的來源看去。
說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長身玉立,也算得上溫文爾雅,隻是看上去有些寡言。
何雲旗蹲了一蹲算是行禮了,“見過孫少爺,孫少爺來的正好,兩家已經如此了,這婚還是退了的好。”
孫裕山内心是極不願意的,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将來要娶眼前的少女爲妻的,如今婚事有變,又如何不着急,可嘴裏卻說:“可能這裏邊有誤會了。”
何雲旗似笑非笑地看着從馬車上鑽出來的顧清清,一切不言而喻。
孫裕山漲紅了臉,隻讷讷地說:“是家母想表妹了,所以接回來住幾天。”
一直圍觀的鄰裏街坊眼神立即就變了,你身爲女婿不先拜見嶽父,倒先去舅舅家将表妹接過來,這表哥表妹的,當誰不知道是什麽事兒呢。
顧清清這些年婚事并不順暢,所以聽說姑母要将她接過去住幾天,她都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誰知道還沒有進孫家門,就遇到了這麽尴尬的場面。
見何雲旗的眼光咄咄逼人,隻好出口爲自己辯解:“何大小姐誤會了,我與姑母多年未見想的很,并沒有别的意思。”
何雲旗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哦?是嗎?”
隻三個字就讓顧清清紅了臉,是被人看穿了的尴尬。
見孫家人都是一臉的心虛,圍觀人群還有什麽不清楚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此刻有這麽大的八卦,圍觀群衆顧不得當事人還在跟前,已經三三兩兩讨論了起來。
孫夫人雖然自己趨炎附勢,卻容不得别人說,不過在門口站了一站,就聽了滿耳朵的“孫家如何貪圖何家的權勢”等等,她的臉色已經徹底變黑了。
“陳媽媽,将婚書和信物拿出來!”
陳媽媽有些爲難:“夫人,還是讓老爺出來商量商量吧。”
孫夫人大聲說:“如今我們家敗落了,人家已經看不上我們家了,我們孫家也不必死皮賴臉地把着人家,今天我做主将婚退了!”
孫裕山焦急不已:“母親,不能退!”
如今誰說話都不好使,孫夫人一疊聲讓人将東西拿出來,孫裕山攔都攔不住。
等換回了婚書和信物,何雲旗心中才踏實了,她轉過臉對孫裕山說:“你知道我爲什麽非要退婚嗎?”
孫裕山一臉的灰敗,“是我母親她·
何雲旗說:“并不是因爲孫夫人,而是因爲你。”
孫裕山猛地擡起頭:“因爲我?”
何雲旗點點頭:“對,就是因爲你,顧家小姐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若是你能拒絕,孫夫人何至于讓人再次上門?因爲你的态度讓我一眼看到婚後的日子,如今隻是一個表妹,若以後别人送個丫頭送個妾,難道你也要一臉爲難地接受?”
孫裕山張張口,想爲自己辯解一句,随機又閉上了嘴,因爲他清楚地知道,若是真的遇到了這種事,他肯定會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