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姑娘們的世界,用話刺人這種把戲,何雲旗早就不敢興趣了,所以趙蓉蓉再說什麽的時候,她隻笑眯眯地聽着,并不辯解,倒是讓趙蓉蓉覺得心中頗不是滋味。
而且,趙蓉兒用身爲客人卻一再地挑釁主人,風度上已經差了一截,是以大家都不愛搭理她,都圍着何雲旗說話,氣得趙蓉蓉将帕子都揉爛了。
這次謝道也上門了,以前他們兩家是姻親,所以他都是拖家帶口的,但兩家已經和離了,而且和離的過程并不算很愉快,所以這次他是以好友的身份上門的。
這是兩人自從何惠馨和離之後,第一次坐在一起。見何老爺子處處維護自己的孫女,謝道歎道:“你這個孫女真是不錯,養好了比個男子不差,隻可惜是個女兒身,不然出去也能做一番事業。”
這話說到何老爺子的心坎上了,他笑着說:“我倒是不這麽想,無論男女都是一樣的,男兒也有可能是個敗家的,女兒也可能是頂門立戶的,誰說女子不如男,看遍中國幾年前的曆史,每到朝廷危難的時候,就會出現一位女子力挽狂瀾,光我朝就出現孝莊皇後和老佛爺兩位英雌人物,誰敢在老佛爺面前說女子不如男子?說女子不如男子的,都是鼠目寸光的人,成敗論人,卻不論男女。”
當何老爺子聽到“男兒也有敗家”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不過最後一句“成敗論人”,他是非常贊同的,他早就查明了一切,知道何雲旗在兒子和離這件事中起的作用,可以說,這件和離事件是當時才十歲的小女孩一手操控的,這種能力,就是讓他這種官場老油條也不得不佩服。
何家有這樣一位人物在,勢必越來越蒸蒸日上。反觀他們家,大兒子一直在六品的位置上沒怎麽動。小兒子自從和離後更是荒唐,就算在他的逼迫下将煙瘾給戒掉了,但在女色上卻是戒不掉的。如今他下來死命令不再給他亂花錢,所以他不能出去花天酒地了,就在自己的院子裏給侍妾們日日厮混不成體統,想給他再說一門親事,可無論是高門還是低戶,一聽說他們家貪圖兒媳婦嫁妝的名聲,就沒有誰願意将女兒嫁進來了。最讓他痛心的事情,是大夫已經下了診斷,謝子浚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若說孫子輩,大孫子跟着大兒子習武,但朝廷已經取消了武舉,隻能等以後靠着家裏的勢力給謀一份差事。二孫子倒是跟他二叔一樣走的是讀書一條路子,當初二孫子要去讀書的時候,他也曾擔心這個小孫子會随了他二叔,誰知道最後沒有随了他二叔,倒是讀成了書呆子。
再看看何家的子女,不說兩個大的,就是最小的何雲澤如今也能出口成章,異常聰慧。
這就是差距啊!
謝道不由地歎口氣,如此一對比,當初何惠馨死活要和離也能說的過去了,誰願意一輩子浪費在一個沒有前途的人身上?
每辦一回宴,何雲旗就覺得自己能脫掉一層皮。趴在床上,何雲旗哀嚎:“怎麽就這麽多宴啊,真是太煩人了!要是不用辦,該多好啊!”
這句話秋香卻不贊同:“咱們老爺子和老爺都是當官的,官場上的交際是不能少的,總不能我們隻去别人家,而不請别人吧,禮尚往來,有往有來才是長久之道。”
這個道理何雲旗也懂,但就是挺煩這種場合的,每個人都端着虛假的笑容寒暄,就是遇到自己讨厭的人,也得面帶微笑,真夠累的。
好在一年也不過隻辦幾次宴會,不然她可是要離家出走的。
原本何雲旗打算第二天好好睡一個懶覺的,何家沒有早上給長輩請安的規矩,所以她讓人跟家人說一聲就可以了,何老爺子和何明哲都體諒她忙活了一整天,不僅不責怪她,還讓廚房裏時刻備着吃食,等她一醒過來就能吃。
等何雲旗醒了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吃點東西,管事媽媽就來了。
秋香疑惑地說:“孔媽媽做事是做老了的,明知道小姐正在休息,這個時候是不會上門打擾的,恐怕是有什麽女要緊事。”
何雲旗放下手中的粥碗,“既然如此,你讓她進來吧。”
孔媽媽進來地時候,一見到何雲旗就跪了下來:“大小姐,是奴婢辦事不利,您責罰我吧。”
何雲旗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讓秋香将她攙扶起來:“孔媽媽這是怎麽了,快起來說話。”這個孔媽媽是她管家之後提拔上來的後院總管,之前那個是陶氏安排的,不用也罷。
孔媽媽扶着秋香的手站起來,說:“昨天客人們送到禮物奴婢都讓丫鬟們一一登基,但因爲昨天來做客的人多,我們府上的人手并不寬裕,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宴會上的事情,宴會結束後,又忙着收拾家夥入庫,所以那些禮物就讓人好好看守着,本來想着等今天騰出手來,再一一核對好入庫,誰知道今天看守的小丫鬟來報,說夫人命人從禮物中将李大人送的一尊玉觀音給拿走了,我們都是做下人的,也不好阻攔,所以隻能第一時間來跟大小姐說一聲,這事還是要大小姐定奪。”
本來客人送的禮物,最後都會造了冊一一登記清楚才會入庫,這不僅是登記禮物的價值,更是登記送禮人的人情,以後去别家的時候可以參考這個冊子送去相對等的禮物。就算是家裏哪個主子相中了哪件禮物,等造了冊跟管家的人說一聲就成了,陶氏管家是管老了的,并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她現在搶在入庫前将東西拿走,那隻能說明一件事:這件禮物最後的用途并不正當。
何雲旗忍不住揉揉額頭,就陶氏這點道行,也就是進了他們何家了,不然換一個人家,就這點子城府,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若是她,她肯定裝作不在意地先将東西拿出來,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再送出去,那個時候誰管你是做什麽用了。
這也是陶氏做賊心虛,所以才會做出這麽明顯的事情。她一家主母,想要什麽,隻要說一聲,東西不就順順利利地将東西拿到手了。
何雲旗也不喝粥了,帶着一幹人等去了正院。
到了正院的時候,陶氏剛要讓人将玉觀音送出去,見何雲旗帶着一幫人浩浩蕩蕩地進來了。
陶氏吓得手中的東西差點摔得稀巴爛,還是飛柳趕緊接住了。
“你,你怎麽來了?”陶氏見了這個厲害的繼女,竟然結結巴巴說話都不順溜了。
何雲旗笑道:“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孔媽媽要将客人送的禮物入庫的時候,聽說夫人拿了一尊玉觀音,若是夫人喜歡這尊玉觀音,隻管吩咐下人送來就是了,怎麽還親自去拿?而且咱家的規矩,夫人應該也是知道的,總要記錄清楚是誰送的,才好拿出來擺放賞玩。”
一席話說的陶氏臉上火辣辣的,支支吾吾地說:“我就是覺得這尊玉觀音品質不錯,如今我又在禮佛,所以打算請回來供着,倒是忘了家裏的規矩。”
“原來如此,孔媽媽。”
孔媽媽上前,在冊子上将這尊玉觀音記錄下來,末了還記了一句用途:“夫人用于禮佛,于正月初六請出。”
何雲旗吩咐道:“既然夫人要禮佛,那就好好地供起來,我看就供在這間屋子裏,人來人往的誰都可以拜一拜,萬不能随意挪動,要是磕了碰了可就罪過了。”
一句話,就斷送了玉觀音被送出去的可能,就是說磕了碰了也不行。
陶氏有口難言,隻要讷讷地說:“我一定一天三炷香的供奉。”
“拿到也不用,咱們家畢竟不是佛堂,焚香這種事就不要做了,若是心誠,就是一杯清茶,一盤水果,都是可以的。”她可不想讓自己家煙霧缭繞的。
見陶氏一一應了,何雲旗才滿意地走了。
隻是出了正院,臉就掉了下來,這個陶氏一而再再而三的違反以前都是規矩,肯定是有大事發生,她吩咐孔媽媽:“你去跟初一說一聲,讓他辛苦跑一趟陶家,查查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初一就是孔媽媽的兒子,見兒子受重用,孔媽媽心中也是高興的,聞言說:“好的,奴婢一定讓他好好辦差。”
初一正跟小夥伴們侃大山,聽說是大小姐的吩咐,一刻沒有遲疑,立即就要動身,卻被孔媽媽攔住了:“你這莽莽撞撞的性子要好好改一改,你看看現在的天色都已經晚了,今天先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再出發不遲。”
初一遲疑:“明天去會不會耽誤大小姐的事情?”
孔媽媽笑道:“這是大小姐吩咐的,大小姐說,你去辦這趟差可能要去個一兩天,趕早不趕晚,安全是第一位的。大小姐還讓我去賬上隻十兩銀子給你路上用。大小姐這麽信任你,你可不能辜負了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