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古琴的弦還是震動,發出第一聲聲響的時候,尹雲曦就已經搖了搖頭,尹沁舒已經沒戲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尹沁舒就已經承受不住在衆目睽睽之下彈奏的壓力,直接棄了古琴,捂臉跑下了舞台。
“诶,她跑什麽啊?”樓麒郡因爲年紀還小,對音樂也沒有太多的了解,自然聽不出裏面的門道,最多隻會覺得尹沁舒彈的不好聽。
“彈不下去了,不跑還幹嘛?就在這裏丢臉嗎?”尹雲曦挑了挑眉,悠悠地問了一句。
“哦……”樓麒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他沒怎麽聽懂尹雲曦說的是什麽,不過反正尹雲曦說的一定是對的。
随着尹沁舒羞愧地跑下台,衆人一時間有些尴尬,這還是奇陽節第一次有女子演奏到一半就跑掉的。
“咳……小女不擅演奏,還望皇上恕罪……”尹清正尴尬地咳嗽一聲,恭敬地上前,跪倒在地,一字一句地開口。
樓麟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無妨,讓下一位上場吧。”
也不知道這個出場的順序是怎麽安排的,第二位出場的并不是尹雲曦以爲的尹绮漓,而是一名不認識的女子。
“臣女将軍二女兒,仟茉雅,再次獻醜了。”相比于先前出場的尹沁舒,仟茉雅無疑穩重了不少。
将古琴擱在案桌上,仟茉雅沖着樓麟微微一笑,芊芊素手撫上琴弦,竟是閉上了雙眼。
動聽的旋律自指尖傾瀉而下,婉轉柔和間,隐隐能聽見其中夾雜着碰撞的刀戟聲,再看仟茉雅,隻見她雖是閉着雙眼在彈奏,可是動作極爲熟練,也未曾看見她有絲毫的緊張。
柔美的臉蛋上隐隐也含着殺伐之霸氣。
一曲罷,台下的衆人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不愧是撫國大将軍的後人,就算是一直養在深閨,也忘不掉骨子裏的勇猛霸氣。
“獻醜了。”仟茉雅屈身行禮,抱着自己的古琴下台,卻是在轉身的時候,面帶笑意地看了尹雲曦一眼,搞得後者有些莫名其妙。
“雲曦姐姐,她沒事兒看你幹嘛啊?”樓麒郡疑惑地問,尹雲曦就坐在他的身旁,自然能看見仟茉雅的笑容。
“我怎麽知道啊。”尹雲曦搖搖頭,擡手夾起一塊甜點,直接塞在嘴裏,恩,皇宮的冰玉糕真好吃,甜而不膩,入口即化,還帶着一絲絲的涼意,正适合現在這個初夏的季節吃。
“哦……”問不出什麽的樓麒郡學着尹雲曦的樣子,往嘴裏塞了一塊冰玉糕,這個東西他在皇宮幾乎天天吃,都快吃膩了。
擡眼看了看尹雲曦,發現後者一副很喜歡的模樣,就連那雙勾人的狐狸眼都眯了起來,難得地露出了幾分可愛。
雲曦姐姐似乎很喜歡吃啊,沒事兒就讓廚房做一些給雲曦姐姐送過去好了。
樓麒郡暗自打算着。
後面的表演就有些千篇一律了,無非就是彈奏得熟練,并沒有做到所謂的琴人合一,空有其表,未有其裏。
“唔……噎着了……”似乎是因爲吃得太快,尹雲曦竟然噎住了。
樓麒郡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還是倒了一杯果汁遞給尹雲曦。
其他人都是釀制的美酒,隻有他這裏是鮮榨的果汁,大概是樓麟考慮到樓麒郡年紀還小,不适合喝酒吧。
尹雲曦二話不說直接接了過來,一口咽下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啊呀,活過來了。
“雲曦姐姐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再喝點?”樓麒郡擔心地問。
“沒事兒沒事兒,對了,下一個是不是鳳玉瑤了?”尹雲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
樓麒郡轉頭看了看樓君淩身旁已經空了的位置,點了點頭:“對啊,下一個就是玉瑤公主了,雲曦姐姐你的情敵诶。”
“再亂說話,小心老娘我揍扁你。”尹雲曦撇了撇嘴,低頭湊在樓麒郡的耳邊低聲威脅道。
“我明明說的是實話嘛……”樓麒郡委屈地撇了撇嘴,卻在尹雲曦淩厲的目光中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說話間,鳳玉瑤就已經登上了台,她并沒有像其他女子一樣抱着古琴,而是懷抱了一把琵琶。
“獻醜了。”鳳玉瑤隻是沖着樓麟微微點頭,并沒有行禮,按理說應該行禮的,可是奈何人家美啊,美人嘛,總會有些特權的。
“香帙亂,水墨還寂然,畫中人,月下雲袖揚……”随着琵琶聲響起的,還有鳳玉瑤清亮的歌聲,像是從心底蔓延生長的藤蔓,一點一點纏繞在心房,就連呼吸都被控制,每一次心跳都牽動着藤蔓的生長。
“縱情深幾何,世間盡蹉跎,扶桑花開落,幾度凄恻,春秋又走過,苦澀也無措,銅鏡漸斑駁,怎說難說……”鳳玉瑤一雙盈盈美眸幽幽地看向坐在台下一臉深思的樓君淩,其間的情深不壽任憑誰都能看見。
樓麒郡不由得呷呷嘴,轉頭對着尹雲曦擠眉弄眼:“我就說吧,着玉瑤公主對皇叔有意思,雲曦姐姐,你的未婚夫快被人搶走啦!”
“臭小子,不要亂說話。”尹雲曦狠狠地瞪了樓麒郡一眼,腦海中卻是不自覺浮現出另一個帶笑的面容,一雙永遠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隐離……
上次把他氣走後,就再也沒有見到他了,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兒……
“真是的,如果不是因爲皇叔要被别人搶走了,雲曦姐姐那你爲什麽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啊。”樓麒郡不滿地嘟嘴,仗着現在人多,尹雲曦不敢打他,“明明就是嘴硬,還不承認。”
黯然神傷?
聽了樓麒郡的話,尹雲曦微微愣了愣,她現在真的有那麽不堪嗎?
來不及多想,因爲鳳玉瑤上場後,下一個就是她尹雲曦了,眼瞧着鳳玉瑤馬上演奏完了,尹雲曦連忙甩甩腦袋,站起身來:“下一個到我了,我先過去了。”
“嗯嗯,雲曦姐姐加油哦。”樓麒郡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自己那番話在尹雲曦的心裏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依舊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尹雲曦點點頭,直接抱着吉他就上去了,曲子的話,自己現寫是來不及了,就隻能套用一下二十一世紀的了。
“刀戟聲共絲竹沙啞,誰帶你看城外厮殺,七重紗衣,血濺了白紗,兵臨城下六軍不發,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當時纏過紅線千匝,一念之差爲人作嫁,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還能不動聲色飲茶,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還沒上台,尹雲曦在台下就已經彈奏起來,在吉他特有的音色中,夾雜着淩厲的殺死,以及金戈鐵馬厮殺的聲音。
與先前所有的人比起來,尹雲曦的演奏不僅僅是别出心裁,更是多了女子少有的堅毅果斷。
一身紅色長裙的尹雲曦終于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中,紅豔的唇角微揚,勾起一抹乖張的笑,眉眼輕佻竟是狂傲不羁:“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朱砂,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碧血染就桃花,隻想再見你淚如雨下,聽刀劍喑啞,高樓奄奄一息,傾塌。”
勾挑抹滑,尹雲曦修長白淨的手指在吉他弦上翩翩飛舞,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在演奏中竟然有刀劍相交的铿锵聲,帶着濃濃的殺伐之氣,其間卻還合着那麽幾分令人心痛的悲哀。
“是說一生命犯桃花,誰爲你算的那一卦,最是無瑕,風流不假,畫樓西畔反彈琵琶,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色授魂與颠倒容華,兀自不肯相對照蠟,說愛折花,不愛青梅竹馬,到頭來算的那一卦,終是爲你,覆了天下。”手指輕挑,琴聲中情感一變,濃濃的悲戚湧上心頭,“明月照亮天涯,最後誰又,得到了蒹葭,江山嘶鳴戰馬,懷抱中那寂靜的喧嘩,風過天地肅殺,容華謝後,君臨天下,登上九重寶塔,看一夜,流星飒沓……”
尹雲曦松開了撫住吉他弦的手,任由琴音袅袅在舞台上久經不覺,等到尾音快要消失的時候,指尖再一次碰上了琴弦,先前的滿腔熱血铮铮鐵骨都化作了繞指柔情:“回到那一刹那,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枯藤長出枝桠,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夢中樓上月下,站着眉目依舊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天地浩大……”
一曲罷,尹雲曦什麽也不說,在衆人驚豔的目光中不卑不亢地沖着樓麟行了個禮,一臉淡然地走下舞台。
剛一下台,就看見樓麒郡一臉崇拜地盯着自己,一張可愛的正太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很顯然是興奮的。
“雲曦姐姐,你唱的什麽啊?好好聽诶!”尹雲曦還沒坐下,樓麒郡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扯着尹雲曦的衣袖問道,全然忘記了樓麟還在上面坐着呢。
“恩?這首歌叫做傾盡天下,好聽吧?”尹雲曦輕笑一聲,不着痕迹地拍了拍樓麒郡拉住自己衣角的手,提醒他樓麟還看着呢。
“好聽啊,從來沒有聽過呢。”樓麒郡興奮地點點頭,同時松開了拉住尹雲曦衣袖的手。
和樓麒郡聊天的尹雲曦沒有注意到,鳳玉瑤看向她那怨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