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自然要做出點狐假虎威的樣子,畢竟之前是他需要這些人的保護,現在則是反客爲主。
對此,衆人自然沒有多少在意,這才是人之常情,同時有些慶幸先前留下了這年輕人,而不是直接打殺,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得到一位大宗師的照拂。
所以佛家講的因果,你有時候真不得不信。
而李明月自然不可能真的跟合歡派那位掌門學習什麽雙修秘法,雖說數百年修爲的誘惑力确實不小,但李明月的情況隻有他自己清楚,就算真得到對方數百年修爲,對自己用處也不大,就像當初天水觀石碑那些劍氣一樣。
如果不是因爲當初在天水觀得到那些劍氣,知道這種外力對自己沒什麽太大的效果,當下這種情況,李明月或許還真會心動。
随着不斷往北,遇上的龍族強者越來越多,不過有那位大宗師強者在,倒是都能輕易應對,很快便抵達了目的地。
因爲不知道遺迹的具體位置,所以衆人還需要尋找,不過到了遺迹附近之後,遇上的妖族除了龍族之外,還有不少其他大妖,且每天都能遇上戰鬥,不是他們跟妖族的戰鬥,就是妖族跟妖族之間的戰鬥。
此刻麻衣老人停下腳步,開口道:“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具體位置,隻能等遺迹出現後才能知道,先在此駐紮。”
衆人點頭應下,隊伍中那名老人明顯有些激動,而且不加掩飾。其實這也難怪,這老人明顯已經在化宗境停留了很久,雖說到達宗師境之後,壽命無限,但能夠更上一層樓,誰會甘心永遠停留?能不能進入玄宗境,就看這次能在遺迹中獲得什麽樣的機緣,他很難不激動。
除了這老人,便是那位姓金的漢子,應該也是在化宗境停留了不斷的時間,不過相對這老人,他則是顯得平淡許多。
十人中,除了這兩個,便是合歡派那兩個女人,看起來年紀小實則是師姐的女人應該是玄宗境,不過因爲自身存在的原因,境界忽高忽低,有時候還不足宗師境,有時候又超出所有人,很是奇怪。
按照麻衣老人的說法,這女人是因爲自身修行的秘法的緣故,出現了一些問題,有些類似于道家說的走火入魔,需要一些特殊的方式才能穩固境界,具體什麽方式,因人而異,也因秘法而異,什麽每日飲血之類的,不足爲奇。不過這段時間李明月倒是沒見這女人飲血,倒是有個奇怪的舉動,每到深夜,就會離開隊伍,然後長達半個時辰之後才會歸來,具體做什麽,李明月不知道,也沒多少興趣。
那位姓楊的女子則是穩穩的化宗境後期,應該也是遇上了瓶頸。
然後是一個漢子,姓劉,跟李明月也
算熟絡,實在是這漢子太過熱情,而且就是和話筒,什麽事情都要拉着李明月說,所以李明月知道這漢子不少事情,好的壞的都不少。
除了以上這些人,其餘的雖然同行了将近大半年時間,但跟李明月确實沒太多接觸,興許是因爲正邪之間的隔閡,心中存着芥蒂。
衆人開始尋找地方安營紮寨,建立營地,自然不免需要分工一番,所以開始像那位麻衣老人尋求意見。這裏畢竟是妖族領地,他們這些人類要想在這邊留下,還要跟妖族的各方勢力對峙,不是件輕松的事情,自然就得向這位老前輩讨教,不僅僅是因爲這位老前輩實力高深莫測,更因爲他在妖土曆練了這麽多年,對妖土的情況很是了解。
選定遺迹之後,麻衣老人便布置了一個陣法,還教給衆人驅動陣法的法門,李明月自然也不例外。
按照這老人的說法,有這陣法在,一般小妖不會發現,而一些大妖就算發現,也知道這陣法的厲害,不會主動招惹,除非是大宗師級别的大妖。不過大宗師這種存在,在人類修行界是鳳毛麟角,在妖土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不可能輕易就碰上,至于之前山谷中遇上的那頭,則完全就是巧合。
再說了,就算真有大宗師級别的妖物,有這麻衣老人在,也完全能夠應對,至于所謂的聖境大妖,就更不用擔心了,畢竟就算整個妖土,也找不出
幾個聖境大妖,雖說這龍族中就有一位,不見得就會對這遺迹感興趣,就更别說會可以來找他們幾個人類修士的麻煩。
随着衆人停下,周圍也陸續出現不少妖族勢力,也都是各自占領一片地方駐紮,平時候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真發生了什麽沖突,基本上也都會各自退一步,以大事爲主。
李明月沒事的時候,除了聽那姓劉的漢子唠叨,就是修行,同時也會跟麻衣老人打聽一些妖土這邊的情況,不可避免的将自己的一些事情告訴這老人。
而或許是因爲有了麻衣老人的存在,那位合歡派掌門這段時間倒是不敢跟李明月走得太近,擔心惹這位前輩生氣,這倒是讓李明月輕松不少。
不過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有時候不免也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以至于讓修行出現了一些問題,可李明月卻隻有心中苦澀,毫無辦法,哪怕是宗師境,有些東西,不是說不去想就可以不去想的,隻是這樣一來,李明月就越發害怕那位合歡派掌門。
心中雖然有所想,但卻要強行壓制這種邪念,修行不出問題才怪。不過麻衣老人倒是暗暗贊賞,在這種情況下修行,雖然兇險,但好處也不言而喻,所以對合歡派那位掌門,倒是有些同情,因爲她注定爲李明月砥砺道心之外,跟李明月怕是都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其實也就是她不知道李明月的身份,不然倒
也不會生出這種想法。
此刻老人走到合歡派掌門身邊,笑着道:“女娃,你真喜歡這小子?”
合歡派掌門一愣,不過這位老前輩問話,她不敢隐瞞,點頭道:“倒也不是喜歡,前輩應該知道,本門秘法特殊,要想大成,就需要尋找一位跟自己的大道完全契合的道侶,胡·公子不論資質還是天賦,都是上佳,且體質特殊,正是晚輩尋找多年的人物。當然,他畢竟是皓月宗弟子,更是前輩的晚輩,奴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不過前輩也應該知道,這種修行法門對他并無壞處,反而可以讓他得到巨大的好處,若是可以,即是成全奴家,也是成全他,兩全其美的事情。”
麻衣老人點了點頭,卻并未說話,而是看向遠處的李明月,說道:“佛門說一切相遇皆是緣,但也說一切緣分不見得都有結果,你跟他确實存在緣分,但注定是沒有結果的緣分。”
他收回視線,看着眼前的合歡派掌門,接着道:“而且有些時候,你認爲的并不見得就是你認爲的那樣,你真覺得你們所修行的秘法,能夠幫到他,而不是害了他?”
合歡派掌門愕然,有些不解。
麻衣老人笑着道:“修行之事,複雜難名,你又能知道多少?因緣際遇,更是玄妙無窮,可一切終究逃不過因果,就像你遇上他,對你,不見得就是好事,其實是一樣的道理。”
合歡派掌門細細琢
磨。
麻衣老人指着那邊的李明月,問道:“你看。”
合歡派掌門便看向遠處的李明月。
麻衣老人問道:“看出了什麽?”
合歡派掌門一愣,半晌後突然顯得有些吃驚,皺眉道:“這……”
她沒有說出來,老人卻說道:“沒錯,正是你們佛門的明心見性,所以你的存在,倒是給了這小子一個機緣,不過也僅此而已。現在你該知道,你跟他之間,到底存在着怎樣的差距了吧?”
合歡派掌門沒有任何表情,半晌後點了點頭,苦澀道:“前輩能說說他到底是誰?”
麻衣老人一愣。
合歡派掌門笑着道:“這樣的人,奴家不相信他是皓月宗弟子。”
麻衣老人笑着道:“這怎麽說?”
合歡派掌門便道:“皓月宗雖然不差,但絕不可能培養出這樣傑出的弟子,而且奴家還知道,他絕不僅僅隻有地元境修爲。”
麻衣老人呵呵笑道:“你這女娃倒也不簡單,怪不得可以成爲一宗掌門。”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你要想知道,自己去問他吧,這件事老夫真不敢自作主張。”
合歡派掌門一愣。
老人卻笑着道:“你去問他,他肯定會說。而且這本身就是你跟他的事情,我一個老頭不好插手。”
他話鋒一轉,卻說道:“不過你不覺得像現在這樣更好?”
合歡派掌門有些疑惑。
老人接着道:“世間之事,不一定都得弄清楚,搞明白。就像你看上他,隻
是因爲他這個人,跟他的身份沒有任何關系,若是知道太多,就會有所顧忌,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說完這句話,老人站起身來,一邊道:“修行固然重要,但遇上一個能讓自己喜歡上的人,畢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既然是緣,就去争取,有沒有結果,總得争取之後才能知道,失敗總比遺憾好得多。”
說完這句話,老人便移步離開。
合歡派掌門看着老人的背影,然後看着遠處正處于絕妙意境的李明月,起身對着老人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前輩。”
老人則是微微一笑,看着那邊的李明月,心道:“小子,你可别怪我,孽緣也是緣,躲不掉的。人家好歹送了你一場造化,你怎麽也得回報一下吧。”
李明月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當下處在的絕妙意境,不過他覺得自己的肉體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僅僅是因爲這段時間在妖土的曆練,也因爲那枚碎片進入身體之後帶來的改變,再就是遇上合歡派那位掌門之後,對方給他心境造成的影響。
李明月不知道自己如今的體魄有多強,但他覺得距離佛門的無垢金身,已經差不了多少,也就是說,他現在就算不用施展任何神通,甚至都不用驅動真氣防禦,憑着自身肉體,就可以做到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一般神通術法,一般靈寶仙兵,很難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李明月也終于明白,
爲何人們總說成神容易修仙難,因爲元嬰的修煉其實不算困難,隻要随着境界的提高,就能孕育出原因,就能做到神魂出竅,肉體雖然被毀滅,靈魂神識依舊可以存在于天地之間,但要想肉身不滅,比起孕育原因,要困難不知道幾何。
而他現在不僅擁有元嬰,還獲得了如此體魄,可謂是如虎添翼,看起來沒什麽明顯的改變,但李明月自己卻很清楚,他現在的實力,相較之前,強了不知道多少,至少再面對大宗師級強者,就算不動用那隻魔物,也能擁有一戰之力。當然,要想取勝,還是有些困難。
李明月吐出一口濁氣,然後睜開雙眼,正好看到那麻衣老人向着自己走來。
不等李明月開口,麻衣老人便笑着道:“不錯不錯,又有了新的進展,看起來就算沒有老夫照拂,你在這妖土也能輕松行走。”
李明月便起身行禮道:“這次的收獲,确實有些意外。”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遠處那位合歡派掌門一眼。
老人笑着道:“一切有爲法,萬般皆是緣,注定的事情,躲也躲不掉,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強求不來。”
李明月便問道:“前輩對于我師父的事情,知道多少?”
麻衣老人一愣,然後歎息道:“不多,但也不少,你想知道什麽。”
李明月一愣,然後陷入思索,整理着該怎麽問。
李明月最後問道:“
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麻衣老人一愣,然後搖頭道:“這個不好說,畢竟聖人之境,生死已經不如我們所知道的那般,老夫自然不敢斷定。”
李明月點了點頭,總算是放心了不少,至少還有一絲念想。
李明月接着問道:“我身上到底藏着什麽秘密,能讓他堂堂一位聖人強者,不惜飛升也要隐瞞?”
麻衣老人看着李明月,笑着道:“這個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麽可能會知道?再說了,你自己而說了,陳道陵不惜飛升也要隐瞞的事情,又怎麽可能會讓我知道,真要說,我跟你師父雖然認識,但真不是什麽無話不談的摯友,幫你,也隻是欠了他不少恩情,算是交易罷了。”
李明月愕然。
老人卻接着道:“不過關于你的事情,老夫倒還真知道一些,比如二十年前那次妖族入侵。”
李明月頓時看向老人,眼神中有光芒閃爍。
老人坐下,示意李明月也坐下,說道:“據老夫所知,當初妖族入侵,是因爲道家上面那些聖人跟妖土這邊達成了某種交易,借助妖族入侵,引你父親深處絕境,從而讓你母親出面,再授意道家下面這些人将其滅殺,畢竟在唐國,有九州商會,還有唐國皇室數千年的深厚底蘊,道家很難得手。”
李明月直接問道:“因爲什麽?”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具體老夫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跟你有着很大的關系,
好像是道家那些家夥推算出你的一些事情,具體是因爲什麽,涉及太多,而且完全是道家隐秘,我一個在妖土曆練的糟老頭子,當然不可能知道。”
李明月陷入思索,正如他之前所猜想的那般,一切的事情,果然都跟自己有關,也就是說,這件事至少不算是陳道陵的謀劃,但李明月有一點想不明白,既然如此,陳道陵爲何要不惜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也要保下自己?
老人似乎知道李明月心中所想,笑着道:“陳道陵其實挺膽小的,所以老夫直到今天,都有些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其實關于你們師徒的事情,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隻能說一切皆是宿命,所以你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至少讓他們的付出能有點意義。”
李明月苦澀道:“我連自己該做什麽都不知道。”
老人搖頭道:“非也非也,你現在不就在做你該做的事情?”
李明月一愣。
老人點頭道:“提升自身修爲實力,便是你該做的事情,等你足夠強大,所有的事情自然也就會水落石出,現在多想,反而無意。”
李明月點頭道:“多謝前輩教誨。”
老人擺手道:“教誨可不敢,就你小子這悟性,這機緣,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超過這個糟老頭子了。這才幾年啊,直接從武境跳到了玄宗境,讓我這個修行了幾千年還是大宗師的老家
夥覺得很不是滋味啊。怪不得道家那些老家夥不惜代價,也要将你扼殺腹中。不說了不說了,越說越不是滋味。”
李明月其實有些想安慰這位老前輩的,但老人已經有些失落的轉身離去,剛好這個時候,天地間傳來一聲異響,然後整個地面都跟着顫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