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邱甯才發現,原來他們之間的差距依舊如此巨大,就如同當初在太華宗一般,而那個時候的她,并不知道何謂修行,但那個時候的李明月,已經是一名武境強者。
現如今她不僅修行到了武境,還到了武境巅峰,就算是是跟天泉山那些天才們相比,也不算差。就連師父都說她天賦驚人,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否則天泉山那位老祖又如何能夠看上她?
可這一刻,她才明白一個道理,她在進步沒錯,但李明月也不會原地踏步。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瞬間萦繞她全身,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都想直接放棄算了。
修行太累了,真的太累了,這種以追趕的方式修行,更累,要不是一心想要報仇,她甚至都不止一次想過放棄。現在遇上了仇人,發現不管她怎麽努力,卻依舊追不上他,卻發現他們之間的差距不僅沒有拉進,反而越來越遠,越來越大,她真的不想再堅持了。
李明月并沒有在意邱甯,而是看着地上那名臉色慘白的歸元境修士,然後移步走了上去,一邊問道:“現在可以将你們爲何追殺她的原因說一說了吧?”
這名歸元境修士一下爬起來,然後又直接跪了下去,哀求道:“求求你,别
殺我,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李明月笑着道:“可惜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說完手指尖出現了一把袖珍小劍,然後說道:“對了,我叫李明月。”
說罷,屈指一彈,那柄袖珍小劍帶起一道流光,直接将這人整個腦袋洞穿!
李明月收回袖珍小劍,這才看向邱甯,笑着問道:“邱姑娘要不要報仇呀?”
邱甯一愣。
李明月接着道:“要是在下沒猜錯,你師父應該是死在天泉山這些人的手上了吧?”
邱甯愕然,神色哀傷。
她突然想起那個師父,他嚴厲的表情,他慈祥的笑容,他不厭其煩的諄諄教導……
這一瞬間,她那顆堅強的心,終于徹底崩塌,然後就這麽蹲了下去,哭得泣不成聲,傷心欲絕。
這一下,可把李明月給吓到了,皺着眉頭,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這怎麽說哭就哭了,自己也沒欺負她啊,不僅沒有欺負她,反而還救了她,能夠活下來,她難道不應該高興才對?
李明月真是有些無法理解,果然女人的心思,是這世上最難琢磨的東西。
李明月隻能走上去,苦澀道:“你别哭啊,大不了我幫你把天泉山那幫家夥全殺了。”
這一下,邱甯不僅沒有止住哭聲,反而哭得更激烈了。
如此一來,李明月就真徹底沒辦法了,以至于連話都不敢說了。
邱甯越哭越傷心,越想越生氣。
自己剛剛覺得跟李明月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這家夥倒好,還說要幫她把天泉山那些人全殺了,這叫什麽?
哥哥的仇自己報不了,現在連師父的仇,還要自己的仇人幫忙,關鍵是自己剛剛還被這些天泉山弟子追殺得狼狽逃竄,可這家夥卻說要将天泉山那些人全殺了,這不是在變相的說明他們之間的差距已經宛若鴻溝天譴,根本沒有彌補的可能?這豈不是說他邱甯要想報仇,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沒有半點可能?
她除了哭,還能做什麽?
她在那哭,哭得天昏地暗,李明月便索性堵上耳朵,走到一旁坐下,等她哭好了再說。
他對着丫頭沒什麽好感,但對她那個師父的感覺還不算太差,如今基本上可以确定,那老家夥肯定是糟了毒手了,如今丢下這麽一個丫頭,其實怪可憐的。
說起來李明月其實還覺得有些愧疚,兩次遇上自己,第一次他死了哥哥,如今又死了師父,要不是因爲如今已經是小宗師強者,接觸了一些天道,他還真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這丫頭的災星。
邱甯哭了很久,最後應該是哭不動了,終于停止了哭聲。
李明月見她不哭了,便起身道:“人早晚都要死的,更何況你師父已經走到了最後關頭,就算不是死在天泉山這些人手中,也活不了兩年了,所以你其實真不用這麽傷心,至少他的願望,你都幫他實現了,他應該是欣慰的。”
不說還好,這一說,
邱甯又要哭。
看着這丫頭又要哭,李明月急忙道:“打住打住,我不說了還不行嗎?隻要你别哭,什麽都好。”
邱甯狠狠的瞪着李明月。
李明月被她這麽瞪着,就是有些心虛,就好像自己真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邱甯這個時候卻說話了:“你真能殺了天泉山那些人?”
李明月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問,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爲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能不能對抗如今的天泉山,之前之所以那麽說,其實隻是想安慰這丫頭,卻沒想到她反而哭得更傷心,但之前話都說了,現在又不好改變,便道:“應該是沒問題的,我自己覺得。”
邱甯皺起眉頭。
看到她皺眉,李明月應該是擔心她又哭,急忙道:“我又沒去打過,總得先打過了才知道啊,你師父難道就沒告訴你,行走江湖,不能把話說死嗎?”
邱甯撇了撇嘴,應該是突然覺得這家夥也沒那麽厲害,他們之間的差距也沒有那麽大,心情竟是一下子好了不少,說道:“那我跟你去天泉山。”
李明月一愣。
邱甯應該是擔心這家夥誤會,便急忙解釋道:“但我們的仇還在,不管你這次能不能殺了天泉山那些人,我今後一樣會找你報仇,咱們的仇恨,絕沒有緩和的可能。”
李明月點頭道:“行行行,隻要你不要再哭,你想怎麽樣都随你。”
邱甯覺得自己其實挺聰明的,
因爲這次去天泉山,他就可以看清楚這家夥的實力,就能知道他們之間到底還存在多少差距,就能知道自己還要付出多少努力,要達到什麽樣的程度才能報仇,而不是像以前那樣,隻能拼命修煉,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修煉到什麽程度。
師父說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隻要自己完全了解了李明月的底細,今後報仇自然就更容易得多。
她卻沒想過,跟着這家夥去天泉山,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回來。
有些人,有些信任,就是這麽莫名其妙,哪怕這個人跟她有着深仇大恨,她也覺得他可以相信。
隻是當她看着地上那些天泉山弟子的屍體,心中不免出現一種深深的恐懼,然而下一刻,她就對那個仙人弟子有了一個嶄新的認識。
李明月确定這位姑奶奶不會再梨花帶雨之後,向着那些天泉山弟子走去,然後開始在這些弟子身上摸索,一邊還嘀咕道:“他娘的天泉山好歹也是六大道教祖庭之一,身爲天泉山弟子,卻一個比一個窮,身上連個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雖然這麽說,但他手下卻不停,不斷将他口中那些所謂的不值錢的東西收入囊中。
如此一來,她就隻能将目光看向那位美得讓她都嫉妒的白衣女子,可這女子似乎什麽都沒看到,依舊站在原地,不爲所動。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東西全都搜羅出來,李明月這才起身拍了拍腰間的乾坤
袋,然後一臉笑容的向着這邊走來。
看着李明月走來,那狐族女王竟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問道:“真去天泉山?”
李明月一愣,皺眉道:“有什麽不妥嗎?”
狐族女王搖頭道:“沒什麽不妥,就是像确認一下,畢竟之前兩次你都沒去,如今……”
她突然閉口。
她其實想說,之前兩次還有那位前輩在身邊,但李明月都沒去天泉山,如今那位前輩不在,李明月不應該選擇去天泉山才對,雖說如今天泉山已經大不如前,但那畢竟也是道家六大祖庭之一,其中有着什麽樣的底蘊,李明月應該很清楚才對。
李明月似乎也知道她要說什麽,想起鈴铛裏那個女人,還是不免有些擔憂,所以低聲道:“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想躲也躲不掉,而且這件事情,說到底都隻能我自己去應對,今日就算前輩不再,我也會去天泉山。”
狐族女王一愣,然後笑着道:“也對,連仙人都不能讓你屈服,更何況一個天泉山。是本王愚鈍了。”
李明月笑着道:“前輩說笑了,當初那事,真的隻是腦子一熱,現在要是再碰上同樣的情況,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的。”
狐族女王隻是微微一笑,她其實很清楚,就算再來一次,這位仙人弟子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因爲他是陳道陵的弟子,因爲他是李明月。
李明月這時候突然問道:“關于二十年前的
事情,前輩知道多少?”
狐族女王一愣,然後搖頭道:“這件事本王還真不知道,雖說妖族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但那個時候,本王的情況你也清楚,而且涉及到這種動腦子的事情,本王曆來懶得參與,不過你這次去妖土,或許可以打聽到一些消息。”
她補充道:“至于天泉山這邊……”
李明月一愣。
狐族女王接着道:“說實話,本王不覺得天泉山能知道多少,雖說他們是參與者,但很多時候,參與者往往都是棋子,而棋子很多時候,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所有的真相,終究隻有那下棋之人才能知道。”
李明月皺眉道:“陳道陵?”
狐族女王看着李明月,笑着道:“你真覺得下棋之人是陳道陵?”
李明月一愣。
狐族女王接着道:“本王對陳道陵其實還算了解,這種棋,他能下,但肯定不會下。”
李明月陷入思索。
邱甯在一旁聽着,一臉茫然。
半晌後,李明月呼出一口氣,說道:“不管怎麽說,先去天泉山看看吧。”
然後三人就這麽向着天泉山的方向走去,走的正是先前邱甯逃的那條路,所以沒多久,就來到他們之前被天泉山弟子阻攔的地方,也就是她師父隕落的地方。
李明月當然能夠看出這裏剛剛經曆過一場戰鬥,自然也能猜測到那位姓胡的老頭就死在這裏,這一點,從邱甯的表情就能看出一些端倪,隻不過有了先
前的教訓,李明月真不敢開口問什麽,免得這女人又哭。
李明月停下了腳步,目的是爲了照顧邱甯。
她師父畢竟剛剛爲了保護她死在這裏,她停留感懷一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她會不會再次傷心,李明月沒辦法,有些事情他能幫忙,但有些事情,終究隻能她自己承受,就像他自己一樣,有些事情,别人可以幫忙,但有些事情,隻能他自己面對。
李明月原本以爲邱甯再次觸景生情,肯定會傷心落淚,卻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沒有,而且并沒有在這裏停留太長時間。
邱甯隻是走向他師父先前死去的地方,然後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借着從地上捧起一捧焦土,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兜裏,就這麽起身向着李明月走去。
李明月還是忍不住問道:“不多待一會?”
邱甯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李明月點了點頭,當先向着天泉山方向走去。
跟上次相比,這次來到天泉山,李明月并沒有感受到之前那種強大的威壓,興許是因爲他如今的境界,也可能是因爲天泉山根基受損,早已不複往昔榮光。
李明月站在山腳,仰頭看着天泉山那不斷向上延伸的山道,直至消失在雲霧之中,不見盡頭。
李明月呼出一口氣,然後踏上階梯,開始登山。
邱甯就跟在李明月身後,然後是那名狐族女王。
三個人,李明月心情應該最爲沉重,或者說最爲激動,
因爲這次踏上天泉山,對他來說意義非凡。其次應該是邱甯,而那名狐族女王,則是毫無波瀾,在她眼中,天泉山隻不過是一個人類宗門而已,沒什麽特别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