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讓李明月沒想到的是還沒進入金陽帝國,就又遇上了之前那群人,看起來應該是知道在劉家沒有一席之地,所以打算直接去戰場上看看有沒有博取名聲的機會。
李明月雖然并不喜歡這群人,但也不至于如何仇視,而且李明月本身也算是一個惜緣之人,既然遇上,那便是注定的緣分,沒必要刻意躲躲藏藏,至于這些人的所作所爲,善惡且不論,至少能算得上是人之常情,因爲貪欲本身就是最真實的人性。
從某種方面來說,這些人當初對那隻靈狐幼崽起了貪念,跟他搶奪别人的靈寶,其實性質是一樣的。所以他跟這些人其實算得上是同類,這或許也是他們能夠前後兩次遇上的緣起。
李明月沒想到會遇上這群人,這群人更沒想到會遇上李明月,因爲按照他們的猜測,這位仙人弟子如今應該正洞房花燭才對,甚至很可能會參與各方勢力的商讨,然後帶領各方勢力前去對抗魔獸,沒理由這麽快就出現在這裏。
那名女子實在忍不住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李明月笑着反問道:“你們爲何會出現在這裏?”意思就是說,我跟你們一樣,都是要前往戰場對抗魔獸。
那女子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不過并沒有繼續打聽其中細節,相反的,李明月沒有留在劉家,且還能繼續跟她同行,她心中竟是有些莫名的歡喜。
李明月随口問道:“你們爲何不在莫城等着,然後同大部隊一起?就憑你們這些人,到了戰場上,恐怕……”
他沒有接着往下說,但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那名老者笑着道:“這點自知之明我們還是有的,所以到了戰場,并不會直接參與戰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至于沒有跟各方勢力一起……”
他頓了一下,有些尴尬道:“就我們這樣的人,先不說各方勢力會不會讓我們跟着,就算真願意,怕是也免不了要看人臉色,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走更好一些。”
李明月有些愕然,有些沒想到這群人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爲這表示他們不會從中獲得任何好處。
老者似乎能夠看出李明月的心思,笑着道:“我等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對抗外族是大義,就算沒什麽能耐,但隻要有點用處,就應當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若是有必要,拼了這條老命也沒關系。”
李明月佩服道:“光是這一點,前輩就算是大義之士了。”
老者苦笑着擺了擺手,說道:“跟唐國那些讀書人相比,差得遠了。說實話,要不是聽到那些讀書人的壯舉,我這把老骨頭也沒有這樣的心氣,而跟老朽一樣被那些讀書人影響的,肯定不少,至少我們這些人能走到一起,很大原因便來源于此。”
李明月看了衆人一眼,心中多了一些由衷的敬佩,同時不由得想象那些讀書人面對魔獸毅然赴死的壯烈,不由得想起當初在桑積城那位教書先生……
于是李明月沒來由的說了一句:“讀書人都挺了不起!”
老者點了點頭,說道:“李仙師才是真的了不起。”
李明月微微一笑,說道:“我就算了,一直爲私事奔波,不僅沒做出什麽大事,反而還連累了不少人……”
他頓了一下,似乎還有什麽話要說,但最終卻什麽也沒說。
衆人自然不敢在這件事上多做評判,隻能奉承一些言語,李明月自己也并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與衆人一同前往金陽帝國。
也正是因爲這次同行,彼此之間多了一些認識和了解,在李明月看來,這些人并不能算是什麽惡人,至少在這些人心中,确實有正氣存在,也正是因爲這次的了解,李明月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不能隻從某一件事情來判定,一個人的好壞,更不能隻憑眼睛去看;而這些人也發現這位傳聞中的仙人弟子,其實跟傳聞中有些出入,他并不像其他那些仙門子弟一般高高在上,難以相處,相反的,就像隻是你身邊一個平常且普通的人,言談舉止都顯得那麽随和謙恭,讓你跟他交談之間,不由得又會感慨,不愧是仙人弟子。
隻不過随着進入金陽帝國,陸續跟魔獸有接觸之後,分開已是在所難免,因爲李明月要去的地方,魔獸必然會更多,而他們總不能一直要李明月保護,所以打算向南邊靠攏,尋思着在戰場後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分開的前一晚,那名女子應該是終于鼓足了勇氣,也可能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覺得李明月跟他之間的距離并沒有那麽遠,是以找了一個機會,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是夜,衆人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一共七頭魔獸,都被李明月以一己之力鎮殺,确定不會再有魔獸出現之後,衆人找了個地方休整,李明月則是蹲在一頭魔獸的屍體旁邊研究,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時候那名女子走了過來,先是開口問道:“怎麽樣?”
李明月站起身來,一邊拍了拍手一邊搖頭,示意沒有什麽收獲。
這女子點了點頭,接着道:“我們剛商議了一下,打算明天就往南走,先避開這些魔獸,所以可能……”
李明月一愣,看了這女子一眼,點頭道:“這樣也好。”
這女子接着道:“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李明月再次一愣,再次看着她。
隻見這女人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一咬牙,擡眼看着李明月道:“我知道我們之間有着很大的差距,我也一直跟自己說不能喜歡你,但還是無法忍住,像你這麽優秀的人,誰會不喜歡呢?”
她強行一笑,接着道:“我并沒有要你爲難的意思,就是覺得要分開了,怎麽也得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希望在今後的歲月裏,你能夠記得有我這樣一個人,曾那麽小心卑微的喜歡過你。”
她呼出一口氣,說道:“好了,這下就算會死真死在了戰場上,也沒什麽遺憾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走了回去。
李明月愣在原地,半晌後微微一笑,心想果然是江湖俠女,豪邁得很,隻是姑娘你怎麽也得把名字說一下吧,不然在下今後如何記得你?
李明月當然沒有真去問她叫什麽名字,喜歡是一件很奇妙很美好的事情,但并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會有結果,而事實上他們确實注定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這次能夠遇見,或許就已經是最後的緣分了。
等衆人醒來的時候,發現李明月已經離開,衆人覺得是李明月不想再繼續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而那女子則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而這群人并不知道,在他們離開之後,有個家夥遠遠的跟着,直到将他們安全的送到南邊,這才離開。
因爲魔獸的原因,如今整個金陽北方都已經淪爲戰場,本就沒什麽人煙,現在又全都往南遷徙,更是荒涼一片,不過時常會看到一些修行中人禦劍而行,要麽往北,要麽往南。
李明月打算先去一趟黃雲湖,按照江湖之前信上所說,思崖書院那位孟子生便在黃雲湖,同時看看能不能遇上風景和王權這些人,不過李明月覺得應該不大可能,畢竟如今戰線已經拉開,每個地方都需要有強者鎮守,既然孟子生留在黃雲湖,那風景等人自然應該鎮守其他地方。
這一路走來,李明月對整個戰場的局勢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現如今局勢勉強算是基本穩定,因爲魔族的重心似乎并不在這邊,而在金陽帝國以西。所以這邊的壓力要小很多,再加上如今各方實力陸續加入戰鬥,獸潮一時之間很難突破以黃雲湖爲始,向着東西蔓延的這條防線。
當然,這是相對于大局來說,雖然防線已經構建,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會有一些漏網之魚,此刻官道上,就有一群修士跟幾隻魔獸起了沖突,而這群修士之中,還有不少傷員,應該是剛從戰場上撤下來,前往南方休整的人員。
而且李明月還在這群人中發現了一個熟人,金陽公主,拓跋羽衣。
拓跋羽衣似乎是這支隊伍的負責人,此刻正帶着幾名修士,抵擋着魔獸的進攻,顯得有些艱難。
拓跋羽衣雖然是歸元境強者,但畢竟隻是龍元境,而她所帶領的這支隊伍,大多都隻是一些武境,隻有兩名歸元境修士,境界都在拓跋羽衣之下。
魔獸的數量雖然不是很多,但也有二三十頭,而拓跋羽衣這些人多數都是傷員,能夠參與戰鬥的不過十餘人,要想取勝,并不容易。
李明月遇上這群人的時候,應該是剛剛跟魔獸遭遇,所以暫時并未出現傷亡,但拓跋羽衣似乎已經有些難以招架,很明顯之前都是她一人在抵擋,爲衆人争取時間。
所有人包括拓跋羽衣在内,臉色都有些難看,因爲每個人都很清楚,光憑他們這些人,根本不可能将這些魔獸完全鎮殺。
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撤退的路上,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會覺得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