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點頭道：“其實在武境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了，進入歸元境之後，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我之前以爲是我身體的緣故，可現在聽你這麽一說，又覺得或許根本不是。”
江湖疑惑道：“不應該啊，雖說李仙師也是劍修，但走的路跟普通劍修不同，跟武道強者自然也不同，相反的，李仙師所走的路，跟儒家很像，而儒家是不應該會出現這種感覺的。”
李明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所以問道：“有什麽不一樣嗎？”
江湖點頭道：“劍修跟武道修士，注重體魄，修行的方式幾乎都跟體魄有關，而歸元境卻是術法最能夠體現的境界，所以不論是武道強者還是劍修，進入歸元境之後，都會覺得無力，因爲術法上的欠缺，自然也就無法跟其他修士相比，這種情況需要熬到小宗師之後，才會有所緩解。”
他看着李明月，接着道：“可一般人能夠走到歸元境就已經極其困難，無數人甚至耗盡一輩子的心血，最後也隻能止步，而無法前行一步。”
李明月點了點頭，說道：“所以雖然隻是一境，卻宛若鴻溝天塹，歸元境之後，武道強者和劍修自然也就越來越少。”
江湖點頭道：“是也不全是，更确切的說，是歸元境之前。”
李明月一愣，然後了然。
确實，因爲歸元境這個門檻，所以不少人在進入歸元境之前，都會選擇改換别的方式修行，畢竟換一種方式，能夠走得更遠，畢竟歸元境，就是一個鮮明的分水嶺。
武境之前，李明月哪怕沒有踏入武境，也能憑借着掌握的神通和底蘊，對戰武境強者，可進入武境之後，卻根本無法撼動歸元境強者，哪怕是到了武境後期的天武境，面對歸元境強者，也會生出無力感，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任何人隻要天賦不是太差，隻要不是太懶，進入武境并不難，甚至一日入武境都有可能，可歸元境卻完全不同，不僅僅需要超人的天賦，過人的毅力，還需要各種機緣和感悟。
就拿李明月來說，靈體境的時候，随便越境修行，随便提升境界，即是是到了武境，也能一日千裏，将無數所謂的天才甩在身後，可當走到歸元境那道門檻的時候，卻再也無法前進，那根本不是一道門檻，更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大山。
要不是遇上了孟子生，要不是聽了孟子生一番話，李明月豁然開朗，看到了視線之外，感悟了所謂的不同的道，别說一夜入歸元，就是耗費一輩子依舊在山下也有可能。
而正如江湖所說，歸元境是彰顯術法的境界，所以任何人入了歸元境，都會覺得無力，因爲歸元境的修行，已經完全換了一種方式。
歸元境以前，修行很簡單，隻有由一定的法門，隻要能夠淬煉身體，明白所謂的武道真意，都能達到，可到了歸元境之後，所修的卻是玄之又玄的術法，是感悟天地之間本就不存在的各種物質，從而可以驅動這些物質。
也就是說，歸元境之前的修行，是看得見的，摸得着的，歸元境之後，就是看不見的，摸不着的，這跟李明月之前所理解的兩種道有些相似，一個是儒家的道，是人世間的道，看得見，摸得着，實實在在的道，一個卻是心之所向的道，虛無缥缈的道。
當然，歸元境之前也修術法，但那隻是一種提升戰鬥的原因，就像歸元境之後也修體魄，但隻是爲了能夠承載術法的原因一樣。
李明月其實有些不能理解，既然儒家的道士看得見的道，摸得着的道，那爲什麽在歸元境這個注重術法的境界，卻能夠不受影響呢？
除了儒家，就是佛門，而且佛門更讓李明月無法理解，因爲要說注重體魄，佛門比兵家和劍修都更爲重視，而且佛門從入門開始，最注重的就是體魄的修行，可爲什麽到了歸元境之後，反倒如魚得水，勝過兵家和劍派那麽多？
心中有這些疑惑，李明月便都說了出來，但可惜江湖并不能解釋。
說到底，兩人都是剛剛踏入歸元境，對歸元境依舊一無所知，所認爲的，也隻是他們自己所認爲的，至于具體是什麽，還需要他們慢慢摸索和了解，如果能夠摸索出來，理解透徹，自然能夠更上一層樓，可若是無法理解透徹，那就隻能止步歸元境，甚至很可能歸元境之中都很難再有進步。
而這種理解，又隻能自己去摸索，别人根本幫不上忙，所謂的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用在這裏，最是能夠解釋。
正因爲如此，所以哪怕是儒家聖人，在李明月到達思崖書院的時候，也沒有出面爲李明月解惑，因爲一些事情，就算是聖人，也無能爲力，反而是讓孟子生出面，隻是因爲李明月所修行的，跟孟子生所感悟的，有着相似之處，所以整個天底下，隻有孟子生能夠幫到李明月，除了孟子生，哪怕是陳道陵還在，怕是也不行。
否則當初在思崖書院，根本不用孟子生出面，就算儒家那位聖人不出面，黃傾涵就已經足夠，她畢竟是繼承了文聖傳承之人，雖說如今境界還不如那位儒家聖人，甚至不如孟子生，但要說對修行的理解，恐怕還真沒幾個人比得上這小丫頭。
再說江湖，風景之所以讓他來這裏砥砺劍道，也隻是能夠讓他進入歸元境而已，跟李明月的情況其實差不多，正是因爲江湖适合這種修行方式，至于歸元境之後，風景卻無能爲力，所以才會讓江湖前往天劍山，至于到了天劍山之後，江湖能不能有所感悟，能不能獲得突破，隻能看江湖自己。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天劍山必然有着能夠讓劍修前行的方法，或者說有能夠讓劍修感悟的東西存在，否則江湖不會讓江湖在這裏等着李明月，然後兩人一起前往劍山，而且就連王泉也提醒過李明月，讓他最好先去一趟天劍山，這就足以說明天劍山之所以能成爲所有劍修向往的地方，并不隻是因爲劍山有天底下最強的劍修，就好像思崖書院能成爲所有讀書人的聖地，不僅僅因爲思崖書院有着儒家的聖人一樣。
有些東西，平時候看起來可有可無，微不足道，但關鍵時候，卻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就比如書院那種讀書的氣氛，以及那種隻有到了書院才會感受到的“恐懼”，對浩瀚學海的恐懼，正所謂“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同樣的道理，天劍山肯定也有着類似的氣氛和能讓劍修感悟的東西。當然，能不能感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李明月此刻覺得，或許天劍山這一趟，是真得非去不可了，至少得證明一下，自己的情況是否跟其他劍修的情況是不是相同，隻有了解了自身的情況和問題，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老馬夫這時候突然開口道：“公子，我們好像遇上麻煩了。”
李明月便擡眼看向前方，之間茫茫的大道上，有一隊人馬向着這邊疾馳而來，人數雖然不多，但那種老遠就能感受到的氣勢卻不容小觑。
江湖沉重道：“應該是金陽帝國的斥候軍，這些家夥很難對付，不僅擁有不低的實力，相互配合，很讓人頭疼。”
李明月皺眉道：“連歸元境強者都覺得頭疼。”
江湖點頭道：“如果别的情況遇上還好，但現在這種情況……”
李明月點了點頭，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别的情況，他們可以逃之夭夭，歸元境強者要跑路，就算對方全是歸元境強者，也不見得能夠追上，可現在他們要北上，也就隻能跟這些金陽帝國的斥候硬碰硬，殺出一條血路。
江湖擡了擡手，負責護送的騎兵便直接向前沖去。
這次護送他們的騎兵，戰力也都不低，而且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大多都是武境強者，雖然人數不多，但這麽多人聚在一起，戰力不容小觑，特别是應對現在這種情況，這些騎兵的作用，要比李明月等人單槍匹馬效果好得多。
荒蕪的大地上，兩支隊伍都發現了對方，然後沒有任何言語，直接發起沖鋒。
兩方人馬數量雖然有差距，但沖鋒的速度卻沒有任何不同，都是全力以赴。
江湖勒住那匹白馬，說道：“李仙師自己小心，決不能讓這些斥候活着回去，在他們身上，肯定有着重要的情報。”
李明月點頭道：“需不需要幫忙？”
江湖搖頭道：“暫時不用。”
李明月皺了皺眉，什麽叫暫時不用？但這個時候，江湖已經驅馬向前沖了出去，同時他背上那把長劍也直接出鞘，這是李明月認識江湖以來，第二次看到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