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對風景還算了解,那個男人劍道自然沒什麽問題,但對人心把握不見得也跟他的劍道一樣。
當然,這其中具體有沒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牽連,李明月不知道,但這件事畢竟牽扯到整個大唐,牽扯到李祺,他不能不小心對待。
正如那名劍修說的,他若是堅持要殺那名姓班的将領,自然沒人能夠阻攔,可若是那位将領真死了,整個月關城勢必也會陷入混亂,很可能讓金陽帝國有機可乘,所以這不是最明智的選擇。
其次,李明月現在所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若是就因爲這麽一件事,就要殺了對方,或是放過對方,位面顯得輕率,其帶來的後果,恐怕隻會更嚴重。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月關城停留,觀察一段時間,深入了解月關城的情況,最起碼到時候要做什麽樣的選擇,也有一定的把握。
最主要的是,李明月還想弄清楚,真武山跟月關城有沒有牽扯,這一點,很重要。
也就是說,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名守城将領罷免的問題,自然也就不是他李明月一句話就能決定的,更不是殺一兩個人就能夠解決的。
那名歸元境劍修跟那名姓班的将領說了些什麽之後,快步追上李明月,而那名姓班的将領則是依舊留在原地,眉宇陰沉,不知想着什麽。
那名華服少年此刻依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不用去想,他也知道自己闖禍了,而且還是滔天大禍,是那種連他這位大伯也罩不住的大禍,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背着桃木劍的少年,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皇叔,那位連皇帝都敢殺的皇叔。
在鎬京那樣的地方,面對那位九五之尊的人物,他一樣說殺就殺,那這樣的存在,又算得了什麽,所謂的二十萬守軍,又算得了什麽?
别說這位皇叔要殺他,就是要殺他這位大伯,恐怕整個邊軍二十萬将士,也不會有人敢出來阻攔,此刻人人跪伏便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隻是一位山上修士,自然沒什麽,如果隻是大唐皇叔,前朝餘孽,自然也不算什麽,可這位不一樣,他不僅是山上修士,還是仙人弟子,他不僅是大唐皇叔,還是一位敢斬殺皇帝的皇叔,更是當今陛下的親弟弟。
好不誇張的說,這位皇叔一人,便可抵得上千軍萬馬,至少在整個唐國都是這樣,因爲他隻要站在那裏,亮明身份,就足以讓千軍辟易,萬民臣服。
他是李明月,是傳奇。
山上,他可拔劍戰聖人,山下,他可提劍斬皇帝。
世間除了李明月,不會再有第二人,就如時間除了陳道陵,不會再有第二人。
直到李明月完全進城,那位姓班的将領才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盯着那個依舊跪在地上的華服少年,他的侄子。
姓班的将領眉頭微皺,不過卻沒有開口,也沒有責備,而是就這麽向着城中走去。
老馬夫走在李明月身後,開口問道:“公子,咱們真要在這月關城停留?”
李明月點了點頭,思索了一下說道:“我總覺得這裏藏着什麽秘密,或許跟真武山還有牽扯。”
老馬夫一愣,然後說道:“真武山的目的是阻攔公子北上,如今公子因爲這事要停留月關城,豈不是正合了真武山的意?”
李明月搖頭道:“沒有這麽簡單。”
老馬夫點了點頭,說道:“這些老奴也想不明白,幫不到公子。”
李明月說道:“沒事。”
這時候那名歸元境劍修走了上來,行禮後說道:“李仙師,風前輩近來可好?”
李明月似乎沒想到他會追上來,所以眉頭微微皺起,然後點頭道:“挺好的,有吃有喝,還有架打。”
這名歸元境劍修一愣,然後笑着道:“确實是風前輩的作風。”
李明月便問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他又怎麽會讓你到這裏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像是會插手邊關事務的人啊。”
這名歸元境劍修點頭道:“确實,相對于朝堂,風前輩更樂心于江湖,我是偶然跟風前輩遇上的,當時風前輩正好跟人比鬥,就被風前輩的劍仙風采所折服了,所以一路跟着,想拜他爲師,可惜最終還是沒能如願,但風前輩興許也是覺得我有些天賦,所以後來雖然沒有将我收入門下,但指點了我不少,這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李明月點了點頭。
這名歸元境劍修接着道:“三年前風前輩讓我到這邊來,說是在戰場上可以砥砺劍道,順便保護這位班将軍的安全,等進入歸元境之後,就可以前往天劍山。”
李明月皺眉道:“沒說其他?”
這名歸元境強者搖頭道:“沒有。”
李明月點了點頭,陷入思索。
三年前,差不多正好是陳道陵飛升的時候,也就是自己開始接觸一切事情的時候,那麽風景這一舉動,是不是也是一步棋,一步跟自己有關的棋?
李明月覺得很有這個可能,所以思索這步棋的作用到底是什麽。
想了半天,李明月發現自己竟是毫無頭緒,不論是聯系之前那些布局還是聯系真武山,都想不出這其中關聯和意義。
李明月突然問道:“你知道真武山?”
那名歸元境劍修一愣,然後點頭道:“知道的。”
李明月問道:“真武山有來過月關城?”
這名歸元境劍修搖了搖頭。
李明月便不再說話,繼續前行,并沒有尋找客棧住下,也并沒有直接前往将軍府,而是就這麽一直往前走着。
如此一來,那名歸元境劍修也就隻能跟着。
走了一會之後,這名歸元境劍修實在忍不住問道:“李仙師需要找什麽,在下或許能夠幫忙。”
李明月搖頭道:“沒什麽,就是想走走,你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不用管我們。”
這名歸元境修士搖頭道:“那倒是沒什麽事,而且過兩天,在下也準備離開前往天劍山了。”
李明月疑惑道:“不保護那位班将軍了?”
這名歸元境劍修搖頭道:“過兩天這位将軍也要走了。”
李明月皺眉道:“什麽意思?”
這名歸元境劍修疑惑道:“李仙師不知道?”
李明月搖頭。
這名歸元境劍修便道:“聽說鎬京那邊要派一個人過來,接替邊防事務,這幾天應該就會道,好像還是個讀書人。”
他笑着道:“其實在下也想不明白,怎麽就派一個讀書人呢。”
李明月更加疑惑了,因爲這個消息,又一次颠覆了他心中的一些猜測。
李明月問道:“知道是誰嗎?”
這名歸元境劍修搖頭道:“不知道。”
他接着道:“管他呢,反正等他一到,在下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總算是可以去天劍山了。”
說到天劍山,他眼裏有着灼灼光輝。
李明月則是在猜測着那所謂的讀書人,思來想去,也沒能想出來是誰,不過李明月覺得很大可能是思崖書院那邊的,畢竟他當初離開思崖書院的時候,思崖書院所有的學子都奔赴鎬京。
也隻有書院弟子,才能夠擔任這等重任,畢竟是聖人學生嘛,找出一群有勇有謀的不難,找出一兩個有勇有謀又懂得帶兵打仗的,也不難。
李明月疑惑的是,他之前還覺得這位姓班的将軍身上有着什麽跟他有關的布局,可現在看來,似乎并沒有。
難道隻是自己多想了?風景真的隻是讓這位歸元境劍修來這邊砥砺劍道,順便保護那位姓班的将軍?
很快,那位姓班的将領就将一切安排好,不過還是派人來問李明月的意思,不敢自作主張。
李明月也沒有推辭,反正不管怎麽說,能住在将軍府,能夠得到的信息自然也就越多,至于有沒有用,或者說有沒有聯系,總得等得到了信息之後才知道。
老馬夫跟着李明月進入将軍府之後,便告辭離開,說是要去找個地方換掉那輛馬車,免得影響李明月接下來的行程,這種小事原本将軍府這邊随便就能辦到,但老馬夫說什麽也不答應,那位姓班的将領自然也不敢強求。
之前他或許看不起這看起來憨厚的老馬夫,可如今知道了李明月的身份,可真不敢怠慢,别看老家夥其貌不揚,說不得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否則怎麽能跟在這位仙人弟子、大唐皇叔的身邊?
李明月在将軍府住下之後,那名歸元境劍修就成了李明月的常客,每天都要來好幾次,兩人也就漸漸的熟絡起來。
這家夥不愧是被風景蟄伏的人,也有個跟風景差不多的名字,叫江湖。
李明月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認識風景之後改的名字,不過李明月并沒有問,這家夥也沒說。
江湖每天來找李明月,其實也沒什麽事,都是問一些關于風景的事情,還有就是一些跟李明月有關的傳聞,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甚至還一臉向往,就好像他也想去做那些事情一般。
而李明月在将軍府住下之後,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大多都是一些跟金陽帝國那邊有關的信息,比如金陽帝國大軍的動向,還有一些不斷穿回來的諜報,這些其實也都是機密,但整個将軍府并沒有要瞞着李明月的意思,相反的,每次得到新的情報,都會送到這位大唐皇叔的面前,也不問這位大唐皇叔的意見。
如此一來,李明月不免想起剛進入月關城的時候,老馬夫說的那句話。
真武山的目的是要組織李明月背上,而現如今李明月因爲一件小事,卻在月關城停留,是不是就是真武山的謀劃?那麽那場所謂的誤會,或者說那場所謂的摩擦,背後是不是有真武山推波助瀾?
其實這個可能性很高,但李明月問過江湖,按照江湖的說法,月關城不曾有過真武山修士,這一點,李明月可以肯定江湖沒有說謊,而且以江湖的修爲境界,再加上這兩天的觀察,江湖在将軍府的地位不低,幾乎可以出入任何地方,如果真有真武山強者在背後謀劃,他不可能沒有一點感覺。
此刻李明月坐在将軍府爲他安排的一座别院中,看着院子中樹葉的投影,有些頭疼。
在他手中,捧着一本書,但他卻沒有心思看。
老馬夫這時候走了進來,說道:“公子,剛剛送來消息,說是金陽帝國那邊已經準備南下了,問您要不要去看看?”
李明月皺着眉頭,半晌後說道:“不用了,之前參和的事情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再瞎參和隻怕會更麻煩。”
老馬夫點頭道:“那老奴就去回答他們了。”
李明月點了點頭,突然道:“等一下。”
轉過身的老馬夫再次轉過來,問道:“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李明月說道:“你覺得會不會是我想多了?”
老馬夫搖頭道:“這個老奴真不知道。”
李明月揮了揮手,說道:“算了,去吧,順便問一下,看看那位接替的人什麽時候能到。”
老馬夫點頭道:“好。”
老馬夫走後,李明月便繼續看着地上的樹影。
按照時節,應該已經進入夏季了,但整個天下,似乎還在春天,沒有那麽炎熱,而且天氣一直都很好,并無風雨。
許久後,李明月看了手中的書一眼,自言自語道:“成爲君子,還真挺難啊。”
他将書籍收起,然後重新換了一本書籍。這本書籍并不厚,天藍色的書封,上面隻有兩個大字:“九問”。
自從思崖書院分别,黃傾涵将這東西交給李明月之後,李明月就沒有拿出來過。
李明月盯着那兩個字看了一會,然後小心翼翼的将其翻開。
按照孟子生的說法,他其實還不具備修行九問的資格,但換一種角度來看,他如今已經是歸元境,自然能夠修行九問,而且李明月其實理解什麽是浩然氣,隻是做不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