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等人不是有馬車就是有馬,而他可是完全的靠雙腳,起步慢了,後面追趕起來隻會更難。
之後衆人用了半個月,終于趕到了思崖書院,一路下來,竟是沒有遭遇任何阻攔,讓李明月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進入海州往東的最後一座城之後,李明月從馬車上走下來,然後自懷中取出那個發黃的小冊子,遞給一路跟随的趙甯,什麽也沒說。
趙甯接過冊子,也沒有感謝,隻是小心翼翼的将其收起,然後對着李明月行了一禮。
李明月問道:“現在你有什麽打算?”
趙甯一愣,然後說道:“如果公子需要,小人繼續跟随公子,如果公子覺得小人是累贅,小人打算在這東鹽城停留一段時間。”
李明月點頭道:“那你就留下吧。”
說完走入城中。
夏竹等人也都下了馬,拉着馬跟在李明月身後,老馬夫自然也拉着馬,走在最後。
趙甯并沒有立刻跟上,而是站在城外,仰頭看着城牆,隻是陽光有些刺眼,但風卻很溫柔。
思崖書院,此刻一個小丫頭争站在河邊的一棵柳樹下,仰頭看着上面的柳枝,柳樹已經發芽了,所以小丫頭眉頭微皺,不是說隻要柳樹抽芽的時候,他就來了?
這時候,有個身穿白色儒衫的男子走了過來,對着小丫頭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師叔祖,先生讓學生來告訴你,他來了?”
黃傾涵一愣,轉身問道:“李明月?”
這儒衫男子點了點頭,“是的。”
黃傾涵問道:“到哪裏了?”
“剛剛進城,如果沒有意外,再有半個時辰,應該就能進入書院。”
黃傾涵便直接向着書院外飛奔而去。
這名儒士皺起眉頭。
這是要直接跑過去迎接?從這裏到城外,可有好幾裏路程呢,就算能夠在半路遇上,那也得走不少時間,這位小祖宗這麽跑過去,還不得累壞?要是這位小祖宗出了什麽問題,先生能夠繞過自己?
這般一想,他急忙追了上去。
李明月走在前面,冬梅跟在他身邊,李明月呼吸着有些鹹味的空氣,不由得感慨道:“總算是到了。”
冬梅一愣,便隻能跟着點了點頭。
半晌後,冬梅忍不住問道:“公子接下來有什麽打算?直接去思崖書院還是?”
李明月思索了一下,說道:“先找個地方住下吧,怎麽也得買一些東西,還有,我的境界也總算可以突破了。”
冬梅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李明月境界的情況,其實李明月早就可以突破到天武境了,隻是這一路上着急趕路,再加上擔心道家會趁着他突破的時候出手,所以才拖到現在,現如今到了東鹽城,進入了儒家的地盤,道家那些人就算再想殺李明月,也絕不會選擇在東鹽城動手。
也就是說,在這裏,肯定是絕對的安全。
隻是夏竹還沒去安排住處,就有個小丫頭向着這邊狂奔而來,在她身後還跟着無數穿着儒衫的男子,一路追趕,還不停的呼喊,提醒下丫頭慢一些。
李明月看到黃傾涵,有些愕然。
等小丫頭跑到跟前之後,便大口喘息,然後擡頭咧嘴嘿嘿一笑。
李明月皺眉道:“好歹也是繼承了聖人傳承的人,就不能矜持一些?”
小丫頭撇了撇嘴,說道:“我是個孩子啊,矜持是大人們的事情。”
李明月無言以對,隻能問道:“在書院這段時間,感覺怎麽樣?”
黃傾涵直接道:“不怎麽樣,無聊死了。”
這時候儒家那些門生都走了上來,然後整理儀容,對着李明月行禮道:“見過李仙師。”
李明月便回了一禮。
黃傾涵看了李明月身後的那些人一眼,問道:“她們是誰啊?”
李明月說道:“我姐的朋友,負責保護我的。”
黃傾涵點了點頭,然後拉着李明月就往前走,一邊道:“走,我帶你去看海,真的好看極了,還有好多好看的魚,你肯定沒見過。”
李明月便隻能被她拽着前行。
既然小丫頭高興,那就随她好了,反正儒家那些家夥也不敢說什麽。
黃傾涵是真的高興,這一點,李明月看得出來,當然,這種高興是因爲見到了李明月,不全是因爲見到了李明月。
見到李明烨,她自然高興,除此之外,見到了李明月之後,她就可以去清源山了,去了清源山,自然也就能見到師姐了,她其實是有些想念師姐的。
隻是沒走多遠,前面的路就被一個人擋住了。
這人同樣一身雪白色儒衫,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所以就算是黃傾涵,也停下了腳步。
這人正是孟子生。
孟子生先是對着黃傾涵行了一禮,然後又對着李明月行了一禮,說道:“師叔祖,先生讓我跟李仙師說說話。”
黃傾涵一愣,眯眼看着這個儒衫男子,似乎想要看出他是不是說謊。
孟子生接着道:“真的,而且是對李仙師有好處的話,所以時間可能不短。”
黃傾涵便松開李明月的手,不耐煩道:“好吧好吧,一天破事情真多。”
孟子生尴尬一笑,對着李明月道:“李仙師,能借一步說話?”
李明月點頭道:“自然可以。”
現如今,他确實沒什麽可擔心的。
孟子生便側身站到一旁,示意李明月先行。
李明月也就不客氣,走了出去,然後孟子生在後面跟着,一邊道:“李仙師放心,道家不會選擇在東鹽城出手。”
李明月點頭道:“我知道。”
孟子生微微一笑。
李明月接着道:“這一路上,道家都沒有出手,是因爲先生吧?”
孟子生一愣,然後笑着道:“李仙師不愧是仙人弟子。”
李明月微微一笑,說道:“原本我也不敢斷定,不過才進城就看到先生,才确定下來。”
孟子生說道:“其實也沒做什麽,而且就憑在下的實力,有些人還真壓不下,而那些人沒有出手,不是儒家的功勞,還是陳老神仙威懾。”
李明月直接問道:“先生想要跟我說些什麽?”
孟子生這時候走到了前面,說道:“李仙師這邊請。”
說着前面帶路,一直領着李明月往東,走出了東陽城,來到一座山丘之上,往回看去,正好能看到半個東鹽城,濱海之城,自由一番韻味。
孟子生指着城中某處,說道:“那裏就是思崖書院,倒不是不讓李仙師進入思崖書院,實在是書院中有些東西還沒處理好,所以……”
李明月問道:“跟黃傾涵有關?”
孟子生點了點頭,說道:“師叔祖要去清源山,先生答應了,所以一些應該由師叔祖帶走的東西,自然得事先準備。”
李明月問道:“是什麽樣的東西,能讓你們那位先生如此慎重?”
孟子生指着海水,說道:“一萬頭蛟龍。”
李明月愕然,脫口道:“怎麽帶走?”
孟子生說道:“順江而行,逆流而上。”
李明月啧啧道:“好大的手筆。”
孟子生苦澀道:“這已經是儒家最後的家底了,儒家今後也完全靠這些東西支撐。”
李明月點了點頭,這種涉及儒家的事情,李明月也不好太過深究,便說道:“先生找我來,總不是就爲了說這件事吧?”
孟子生搖頭道:“自然不是,而是跟李仙師的修行有關。”
李明月問道:“九問?”
孟子生一愣,然後點頭道:“算是,也不全是。”
李明月有些疑惑。
孟子生道:“修行九問,有兩個前提,一個是進入歸元境,一個是養出浩然氣。”
他看着李明月,繼續道:“但李仙師現如今兩個都不具備。”
李明月皺起眉頭,這個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畢竟之前鈴铛裏的女人也沒說過,不過想想倒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太華九劍就需要進入武境之後才能施展,那麽在太華九劍之上的九問,需要歸元境才能修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孟子生問道:“李仙師可知何謂九問?”
李明月搖頭道:“不知。”
孟子生并未給李明月解釋,而是繼續問道:“那李仙師可知何謂歸元?”
李明月一愣,還是搖了搖頭,他确實不知道。
孟子生再問:“那李仙師可知何謂浩然正氣?”
李明月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搖頭。
孟子生道:“得浩然正氣,自可入歸元,了解歸元,方可探尋九問。”
他看着李明月,說道:“李仙師現如今進入天武境沒有問題,體内的氣象也自由一番大造化,所以一舉入歸元,自然也沒問題,問題是李仙師還有疑慮,而疑慮來源于李仙師不知何謂歸元,何謂浩然正氣。”
李明月說道:“這就是先生帶我來這裏的原因?”
孟子生點了點頭。
李明月左右看了一眼,說道:“得天獨厚,确實是個突破的好地方。”
說完直接盤膝坐下,然後将體内一直壓制的氣息完全釋放,準備破境。
孟子生站到一邊,說道:“等李仙師進入天武,在下自當爲李仙師解惑。”
李明月點了點頭,說道:“有勞先生。”
說完閉上雙眼,開始引導那些磅礴的氣息沖擊那一層屏障。
一切都很容易,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随着一道氣浪從山上蔓延出去,在海面上極其一陣漣漪,李明月整個氣息便開始向上攀升,最後停在天武境後期,再也無法向上,倒不是餘力不足,而像是一支大軍沖到一面絕壁之下,再無前路,所以隻能徘徊在原地。
孟子生這時候說道:“李仙師一心隻想做山上人,爲的是什麽,李仙師就沒想過?”
李明月一臉茫然,他确實沒有想過。
最開始修行,聯系基礎道法十餘年沒有進展,不是爲了成爲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隻是想着以後能讓師父和師姐可以過得好一些,至少跟師父下山的時候,不會在被人追着打,若是可以,就多掙點錢,那三清寺修繕一下,最好是換個牌匾。
後來師父飛升,李明月知道了一些跟自己有關的事情,李明月想要的,是想證明自己,是讓師姐可以另眼相看,是爲了可以活下去,再之後,就是像去找那些仇家報仇,然後……
李明月發現他從未想過後面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報仇,其實不修行也可以,就算隻憑着人間帝王的身份,也是可以報仇的,這一點,從離開鎬京的時候,見識過大唐的底蘊之後,李明月就知道了。可當時他還是選擇了繼續前行,而且不惜舍棄親情,也要繼續做那山上仙人。
真的指示爲了報仇?
不是。
李明月從未想過這些,所以便讓自己不去想,害怕去想,不敢去想。
但此刻,他似乎不能不想,因爲不想,就不能繼續往前,因爲不想,他的選擇就沒了意義。
孟子生接着道:“害怕失去,是人之常情,既然是人,又何必執着于所謂的仙?連人都沒弄明白,仙豈非太遠了一些,李仙師覺得呢?”
李明月隻覺得心頭一震。
孟子生接着道:“斬斷塵緣,确實存在,但那是道家,是佛門,是爲了了卻塵緣,斬去因果,得大自在,可儒家沒有這個說法,兵家其實也沒有,我們修的,就是這人間的道,是實實在在的道,摸得着,看得見的道,而非那種虛無缥缈的道。當然,不是說那種道就不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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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字。
李明月從未想過這些,所以便讓自己不去想,害怕去想,不敢去想。
但此刻,他似乎不能不想,因爲不想,就不能繼續往前,因爲不想,他的選擇就沒了意義。
孟子生接着道:“害怕失去,是人之常情,既然是人,又何必執着于所謂的仙?連人都沒弄明白,仙豈非太遠了一些,李仙師覺得呢?”
李明月隻覺得心頭一震。
孟子生接着道:“斬斷塵緣,确實存在,但那是道家,是佛門,是爲了了卻塵緣,斬去因果,得大自在,可儒家沒有這個說法,兵家其實也沒有,我們修的,就是這人間的道,是實實在在的道,摸得着,看得見的道,而非那種虛無缥缈的道。當然,不是說那種道就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