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冊子上,畫滿了各種複雜的線條,還附帶着一些蠅頭小楷,大緻是對那些線條的解釋。
李明月翻看了一會,倒不是沒有看懂,而是覺得有些奇怪。
從這小冊子上内容來看,是某種高超的技藝,光是前面幾篇,就讓李明月覺得震撼,可見其上所記載的,都是一些高深的技法。當然,并非是修行的技法,而是一些機關術。
李明月不明白,那位老人爲什麽要将這東西送給自己,就好像不明白一個女人爲何要送給一個男人胭脂水粉一般。
這小冊子,對于那老人來說,必然是極其珍貴的東西,甚至是記載了他一生的成就和心得,可對李明月來說,這東西卻毫無用處。
關鍵是上面除了記載這些技藝,并沒有其他内容,所以李明月隻能獨自揣測。
不得不說,這些東西若是傳承下去,或者說上面的一些東西若是真的造出來,是可以造福一方的,甚至能夠讓本就強大的唐國更加強盛,因爲其上的很多器械和機關,完全可以在戰場上發揮巨大的效果。
李明月一開始覺得是那老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将這東西交給他,是想借着他李明月的身份,讓這東西得以流傳的同時,幫助唐國建功立業,可轉念一想又不大可能,如果老人真是這個想法,完全沒必要藏身在此,以至于到現在都默默無聞,早就在名震天下了。
思來想去,李明月也沒有想明白其中緣由,便隻能将這冊子合上,收回乾坤袋中。
反正還要去取琴,到時候再問清楚就是了。
收起冊子之後,李明月又看了那隻小鬼一眼,然後向着外面走去。
接下來還要在這觀雲城中待上三天,總不能跟昨晚一樣不眠不休,也不能跟這隻小鬼擠在一起,雖說他如今對這隻小鬼沒什麽排斥,但畢竟還是邪物,待在一起對修行不利,特别是睡着之後。
現如今他的身體本就複雜不已,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爲了省下幾個錢,萬一再鬧出什麽變故,得不償失。
走出房間後,冬梅便迎了上來,柔聲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李明月說道:“讓夏竹再去開一間房吧。”
倒不是李明月非得勞煩夏竹,而是這段時間都是夏竹處理這種事情,所以李明月将錢都放在了夏竹身上,他身上雖然也有,但都是典當靈寶換來的金錢,真要拿去開房間,估計客棧這邊也找不開。
冬梅點頭應下,然後便去喚夏竹。
安排好房間之後,冬梅又問道:“公子還有什麽需要嗎?”
李明月點頭道:“準備一些吃的,加一壺酒吧。”
他接着又問道:“觀雲城有沒有什麽動靜?”
冬梅回道:“商會那邊暫時沒有,至于白勳山那邊,奴婢讓秋菊去打探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李明月點了點頭,思索了一下,應該是覺得沒什麽遺漏之後,走回房間。
李明月進入房間後,盤膝坐在一個草席上,閉目修行,驅動體内的兩劍一匕首,對三條靈脈進行強化,不過碰上那口氣之後,就會回避,不去與之接觸。
這段時間,看着李明月的身體情況一天天好轉,梅蘭竹菊四人雖然不理解,但總算是放心不少,不管怎麽說,公子無憂,她們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李明月吃過晚飯之後,直接對冬梅道:“這兩天不要讓人打擾我,密切關注各方勢力的動向,如果有不好解決的事情,可以找那位将軍幫忙。”
冬梅點頭應下,等秋菊回來之後,将探聽到的消息告知李明月,便不再打擾。
之後三天,李明月都關在屋子中修煉,當然,短短三天,不可能有什麽進展,而這三天,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得格外平靜。
李明月之前還擔心道家那邊會出手,現在看來,道家應該并非真的無所顧忌,至于顧忌什麽,李明月不知道,或許是陳道陵争取到的時間還沒過,也或許是有什麽讓道家忌憚的東西存在。
第三天傍晚,李明月又帶着梅蘭竹菊四人前去取琴,接待李明月五人的,還是那個小丫頭,甚至連門都沒讓五人進,接過李明月遞出的五百金,應該是力氣不夠,所有顯得有些吃力的走入院子,将五把金放下之後,抱着已經修複的古琴走出,交給李明月。
不等李明月發問,小丫頭便道:“我爺爺說,那東西你可以找個人品道德都不錯的人傳授,天賦差一些沒關系。”
李明月皺着眉頭,還沒說話,小丫頭又道:“爺爺說你選的人,肯定不會錯。”
李明月冷在原地,無言以對。
小丫頭走回院子,将院門關上。
李明月将手中的古琴遞給春蘭,說道:“看看怎樣?”
春蘭接過古琴,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動,頓時有揉揉的聲音響起,空明悅耳。
春蘭連忙行禮道:“多謝公子!”
李明月擺手道:“效果怎樣?”
他确實不懂音律,更不懂樂器,不過對靈寶的認識還算有些眼光,剛剛拿到這把古琴的時候,就發現這古琴的品階比之前提升了不少。當然,品階高,并不代表就一定是好的,特别是這類靈寶。
春蘭點頭道:“比之前更好。”
李明月點頭道:“那就好,不然那幾千金真能讓我心疼很久的。”
春蘭愕然,其餘三人則是微微一笑。
李明月說道:“真的,不是開玩笑,我這人,很心疼錢的。”
冬梅笑着道:“這麽心疼錢的公子,卻爲了春蘭花了這麽多錢,那肯定更心疼春蘭。”
李明月尴尬道:“我是心疼那把琴。”
說完看了這座院子一眼,轉身離開。
之後衆人又在城中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直接離開觀雲城。
魏英領着一支奇兵護送,一直将馬車送出白勳山地界才返回。
而随着李明月等人離開,原本壓抑的觀雲城,竟是慢慢的變得輕松起來,就好像籠罩着整個觀雲城的那團黑雲,終于消散了一半。
這位仙人弟子,大唐皇叔一來一去不要緊,來的潇灑,走得也輕松,可卻讓很多人愁容滿面,痛苦不已,沒跟這位仙人弟子,大唐皇叔接觸過的人到沒什麽,可跟這位仙人弟子,大唐皇叔接觸過的人,心中卻悲苦不已。當然,也有因爲這位仙人弟子,大唐皇叔而笑容滿面之人,比如見證過那場戰鬥的圍觀之人,茶餘飯後,喋喋不休,恨不得一口氣将那位仙人弟子,大唐皇叔的風采講述得幹幹淨淨,比如李明月住過的客棧,喝過酒的酒樓,幾乎是客滿爲患,直到天明……
離開觀雲城,走了半日,馬車便停在管道旁歇腳。
李明月坐在馬車裏,依舊在修行。
夏竹在準備吃的,冬梅守在馬車胖,春蘭在一旁撫琴,即是修行,也是爲了幫助李明月修行,她那種神通的作用,就算是李明月都覺得匪夷所思。
隻不過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違背儒家的禮儀之說,隻不過在場都不算儒家弟子,就算李明月也隻能算是半個讀書人,也就不用有那麽多講究,而且李明月也不覺得所謂的禮儀,就真得跟書上說的那般,山野不樂,真正的禮儀,更應該在心裏才對,若是心中沒有,卻要遵守所謂的禮,豈不也是另一種道貌岸然?
冬梅和秋菊同時眉頭一皺,看向後方某處,不過很快收回眼神,并沒有有什麽别的舉動。
等夏竹準備好吃食以後,李明月便從馬車裏走下來,如今他換了一身青色長衫,不再像之前那般披着雪白色狐裘,這讓他少了一些富貴之态,多了幾分出塵優雅,若是再背着一把劍,那就真是“青衫長衣,?然獨立”了。
李明月走下馬車之後,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接過夏竹遞出的飯食,還沒吃便皺着眉頭,看向後方某處。
冬梅這時候說道:“跟了一路了。”
李明月點頭,然後說道:“要不出來吃一點?”
話音落下,并沒有任何動靜,半晌後,有個人從管道旁的樹林中走了出來,然後向着這邊走來。
看到這人,李明月等人都是微微皺起眉頭,因爲這人他們都見過,正是當初李明月等人剛進入觀雲城的時候,救下的那個男子,也是因爲這個男子,李明月等人才會跟白勳山發生沖突,以至于發生後面那一系列的事情。
當然,起因不全是因爲此人,隻不過是剛好被他碰上而已。
李明月就是有些想不明白,這人爲什麽要一路跟着他們,難道他真想報答所謂的救命之恩,真要給他李明月鞍前馬後?
這人走近之後,對着衆人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小人見過皇叔,先前不知道皇叔身份,怠慢之處,還請皇叔恕罪。”
李明月微微皺眉,因爲他之前竟然沒發現,這人竟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他所認爲的那樣。
李明宇說道:“沒事,我已經說了,當時隻是舉手之勞,你不必放在心上。”
這人卻說道:“對皇叔而言,隻是舉手之勞,但對小人而言,卻是救命之恩,此等大恩,不能不報。”
李明月微微皺眉,不過沒有說話。
這人接着道:“而且小人此來,其實也不全是爲了報恩。”
李明月一愣,疑惑道:“那我倒是有些好奇,還有什麽能讓你不惜跟着我跑了這麽遠。”
這人說道:“皇叔手中,有小人一直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李明月皺眉道:“何物?”
這人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皇叔可知,之前爲皇叔修複古琴之人是誰?”
李明月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但還是搖頭道:“不知。”
他借着又問道:“你知道?”
這人點頭道:“早年間,天下群雄并起,各種學派層出不窮,其中以諸子百家最爲鼎盛,隻是時至今日,大多都被鎮壓了,而且很多學派都已經被淹沒在了曆史長河之中,各種絕技絕學也都跟着湮滅,這是人類的損失。”
李明月放下手中的碗,問道:“也就是說,那位老人也是其中一家?”
這人點頭道:“墨家。”
李明月對于這些東西沒什麽了解,陳道陵也沒有跟他說過,所以便将目光看向冬梅。
冬梅點頭道:“确實有這樣一個學派,主張仁愛非攻,不過聽聞有兩個派别,具體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從那人的技藝來看,應該屬于另一派,主修機關術,傳聞墨門機關,天下聞名,在鼎盛時期,甚至能夠憑着機關術,抵禦仙人,當然,隻是傳說,當不得真。”
李明月點了點頭,終于明白那小冊子上記載的東西,也明白那個小冊子的珍貴,自然也就知道眼前這人是爲何而來了。
李明月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會将他給你?我若是不給你,你難道還打算搶?”
這人搖頭道:“不敢,就算小人真有這個膽量,也搶不走,但小人相信,皇叔肯定會将他交給小人。”
李明月到時有些好奇了,笑着問道:“這是爲何,我到是很像聽聽。”
這人瞬間換了一種氣勢,昂頭挺胸,一副豪氣而傲然之态,說道:“因爲當今天下,除了小人,沒人能配得上那些東西。”
李明月似乎也沒想到一個乞丐一般的男子,竟然有着這等豪氣,不由得有些訝異。
當然,李明月不可能因爲這樣,就真的把那本冊子交出去,而是搖頭道:“這是你自己說的,真假沒人知道,我更不知道。”
他借着補充道:“不過我可以答應将你留在身邊,如果你真像你自己說的那樣,或者說這東西确實隻有你配得上,我不介意将他送給你,畢竟我拿着也沒啥用,可若是你配不上這東西,那麽就算我留着沒用,我也會繼續留着。”
這人直接跪下道:“多謝皇叔。”
李明月端起碗吃飯,同時在心中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