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來之後,直接開口道:“怎麽,這是不敢進去了?真不是我說,像你們這樣的,來了也是白來。”
武子期沒有說話,李明月也是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他此刻心中所想,不在此,至于王泉跟淩空,更不會在意。所以還是馬背上的黃傾涵說道:“真是狗皮膏藥,這都能遇上。”
這時候那些學子也走了上來,其中一人打量着衆人,然後先笑着問道:“顧兄,這位就是你的同鄉?”
那學子冷哼一聲,說道:“我顧白钰可沒這樣的同鄉。”
又有一名學子笑着道:“可不就是他嘛,之前與我們一起,說了他幾句,就受不了了,然後就找了這麽幾個……新朋友。”
有人又道:“新朋友也是窮朋友。”
衆人哈哈大笑。
武子期那名同鄉極同窗這時候說道:“有些人也真是可憐,明明沒什麽本事,卻要裝作一副很有骨氣的樣子,就是不知道進了這鎬京之後,還能不能挺起脊梁骨。”
有人就說道:“要我看,怕是連回去的盤纏都沒咯,還妄談什麽風骨,豈不可笑。”
武子期的同鄉又道:“武子期,你如果現在回去,我顧白钰看在同鄉的份上,可以借你銀兩。可别等到時候落了榜,還花光了錢,何苦來哉?你看你,一沒家世,孤身一人赴京,二沒朝廷官員引薦,又沒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怎麽跟這萬千學子争搶?有些東西就是命,不是你的,強求不來,還會碰一鼻子灰,甚至摔得粉身碎骨。”
武子期被他這一說,頓時低下頭去,臉色漲紅,顯得有些無地自容。
黃傾涵沒有說話,隻是看着他,眉頭微皺。
沒一會,武子期擡起頭來,低聲道:“我還是想試試,因爲我已經來了。”
黃傾涵微微一笑,悠悠道:“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顧白钰向來自負學識過人,可就是怕那個小丫頭,倒不是這小丫頭有多高的學識,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懼怕,那種感覺就像是他隻要看着那個小丫頭,就覺得那是他怎麽也無法企及的高度,甚至于就像是看着文廟裏夫子的雕像一般。
有人這時候說道:“顧兄,你又何必如此,有些人就是這樣,天生賤骨,不摔斷幾根骨頭,不知天高地厚;而且我聽說這種病是會傳染的,你今後還是離他遠些,别給傳染了,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看了李明月一眼,繼續補充道:“物以類聚,人與群分,顧兄你與他雖是同鄉,但注定不能走在一條道上,又何必爲了這樣一個人,降低了自己身段。”
馬背上的黃傾涵這時候補充道:“君子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她看着那學子問道:“知道什麽意思嗎?”
這學子冷哼一聲,說道:“自然知道。”
黃傾涵歎息道:“知道卻做不到,真是可憐。”
這學子剛要發火,整個地面突然搖晃起來,然後鎬京方向,一支奇兵快速向着這邊靠近,氣勢洶湧,以至于那些進程的學子隻能将官道讓出,遠遠的躲開。
有人驚呼道:“龍騎軍!?”
王泉這時候也開口道:“看來是來者不善啊。”
說着他看向李明月,問道:“這可是整個唐國戰力最強的軍隊之一,清一色武道強者,還要進城?”
李明月将武子期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說道:“想試試,畢竟來都來了。”
說完,在他身前憑空出現一塊石碑,石碑上刻着留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大唐皇帝李宣”,赫然是一塊墓碑!
李明月取出這塊墓碑之後,右手手掌正好按在墓碑之上,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整個墓碑直接離開地面,然後就被他這樣一手托起,舉過頭頂,人人可見。
那些個學子何曾見過這等神通,一個個瞪大雙眼,滿臉驚愕。
李明月朗聲道:“李宣之子,清源山李明月,帶父亡魂,請入李氏宗廟。”
聲音不大,卻回蕩在天地之間,蓋過那支騎兵的動靜。
此話一出,整個場面更加震撼,所有人的眼神,幾乎全都落在那少年身上,落在那塊墓碑之上。
大唐皇帝李宣,無人不知,對整個唐國來說,那是當之無愧的英雄,是鎮守妖土、換來大唐十七年平靜的人物;清源山李明月,自然也無人不知,那是仙人子弟,是隻身一人,就讓太華宗差點滅門的存在。
然而沒有人知道,清源山的李明月,跟大唐先帝李宣,還有這樣的關系,跟大唐皇室,還有這樣的關系。
他竟是先帝之子,按照輩分,豈非就是當今聖上的皇叔?
不論是顧白钰還是那些學子,此刻都隻覺得五雷轟頂,腦海中一片空白,就連武子期,也一臉驚愕的盯着這個同行了将近兩個月的少年,震撼得無以複加。
此刻,那支騎兵已經來到跟前,所有人全都躲開,官道上就隻剩下五人一馬,與那支騎兵遙相呼應,兩相比較,這五人一馬,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似乎隻要那支騎兵一個沖鋒,就能将這五人一馬瞬間碾壓成肉泥。
騎兵靠近這五人一馬之後,整齊停下,一直排開,将整個官道完全阻斷。
站在李明月身邊武子期臉色蒼白,長這麽大,他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一時間竟是無所适從,不知道是該繼續留下還是趕緊離開。
對于李氏的事情,他知道的雖然不多,但這裏明月既然是先帝之子,如今返回鎬京,恐怕會引起滔天巨浪,而他就站在李明月身邊,無異于站在這場風浪的中心。
等待他的,似乎隻有粉身碎骨。
前方的騎兵緩緩分開,一名大将驅馬前行,一直走出隊伍,然後将戰馬停下,他看着李明月手裏舉着的墓碑,神情有些複雜,他似乎先是整理了一下言辭,然後開口道:“你不該來的。”
李明月說道:“可是我已經來了。”
這人又說道:“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不好嗎?你既已做了方外修士,又何必深陷這人間泥潭之中,事情既已過去,你又何必執着于個人恩怨,讓整個大唐百姓神仙水深火熱之中?”
他騎在馬背上,盛氣淩人,一具具言語,似乎要将李明月整個壓倒在地。
李明月說道:“你說的道理我不懂,我隻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李明月既然活着,就得爲他們讨回公道,至于天下人如何,如我何幹?十七年前沒有人站出來,十七年來五人考慮我的感受,我又何必考慮他們的感受。”
這名将領微微皺起眉頭,再次問道:“你這是在與天下人爲敵。”
李明月突然笑了,舉着墓碑前行,一邊道:“我不在乎。”
以此同時,在他身前出現了一柄長劍,道劍三清,然後是儒劍浩然,佛劍金剛,接着是二十五把飛劍。
李明月問道:“誰敢阻我,又憑什麽阻我?”
話音落下,三清劍向前飛出,直接向着那名降臨沖去。
“皇城重地,天子腳下,豈容你撒野!”一聲怒喝,一道光柱從天而降,将那把三清劍直接鎮壓在地。
一個身穿大紅蟒袍的老宦官出現在天際之上。
這個老宦官剛出現,臉色陡然一變,因爲從雲海之上,有一條雪白色劍氣悠然落下,逼得這老宦官連連後退。
老宦官好不容易才将那絲劍氣擋下,然後冷聲道:“風景,你們九州商會難道也要插手不成?”
一個有些邋遢的青衫劍客出現在這老宦官對面,笑着道:“九州商會當然不會插手别人的家室,老子就是單純看你不爽,像咒你這老閹人,有問題?”
這老宦官氣得臉色雪白,連連道:“好好好,很好,咱家倒是要領教領教風大劍仙的高招。”
風景卻搖頭道:“你想打我就跟你大?”
說完竟是收了常見,落在一旁的官道上,一邊道:“你若是對我出手,那就是不給九州商會面子,到時候我再出手,可就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了。”
那名老宦官這下被氣得差點沒嘔出一口老血。
風景出現後,對着王泉行了一禮,說道:“見過小王師叔。”
王泉點了點頭,問道:“都解決了?”
風景點頭道:“差不多了。”
王泉說道:“那你自己的爛攤子,你自己解決。”
風景急忙哀求道:“别啊,小王師叔難得來一次,怎麽也得長長鎬京的佳釀不是,再說了,要是沒有小王師叔,這小子恐怕很難走入那座皇城,反正小王師叔都出手一次了,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王泉伸出三根手指,說道:“三把劍,一壺三百年的猕猴釀。”
不等風景說話,他便補充道:“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風景頓時一臉凄苦,然後一抹腰間的袋子,頓時有三把劍飛出,飄到王泉身前,然後風景有些肉疼的拿出一個白玉壺,最後一咬牙遞了出去。
王泉接過白玉壺,哈哈大笑,然後傲然道:“小子,隻管往前,老夫這三劍,送你入城。”
語必,仰頭灌了一口酒,同時有一劍向前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