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一直警惕的那支年輕修士,很明顯就是沖着這家客棧來的,因爲李明月很快就發現這群人總是挑刺,故意找茬,隻是手段有些幼稚,什麽飯菜的味道不對啊,酒裏摻了水啊之類。
對于這些年輕修士的刁難,那夥計都能從容應對,遊刃有餘。
隊伍中有個急脾氣的少年看同伴們口舌半天也沒啥效果,一拍桌面直接站起來,憤然道:“說那麽多做什麽,直接動手,完成任務,反正宗門都已經查實了,這就是一家黑店,别忘了我們這次曆練的任務可不止一個。”
便有人贊同道:“确實如此。”
這時候卻有一個少年将手中的酒杯舉起,在眼前緩緩旋轉,淡然道:“反正今晚都得在此過夜,正好跟他們玩玩,一晚上時間,還能有什麽變故不成?”
立刻有一名少年附和道:“大師兄說的對,有大師兄在,沒意外。”
另一桌,一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少年撇了撇嘴,然後低頭繼續吃飯。
李明月并沒有在大堂裏多待,吃好飯之後,直接背着黃傾涵進了房間。
雖然是黑店,但這家客棧的格局很好,穿過大堂,便是一排排的客房,成四合,留了一方院子,雖然隻有一層,但地基特意加高,留出一個三尺高的空間,防水防潮。
客棧中除了李明月和那群年輕修士,還有不少别的客人,此刻都搬了凳子在走廊上乘涼。
李明月找到自己的房間,徑直走入,然後關上房門,觀察了黃傾涵的傷勢一會之後,閉目調息。
按照李明月的猜測,如果沒有什麽靈丹妙藥,在抵達上泉山之前,傷勢都很難有所好轉,他甚至覺得等黃傾涵好了,他都還沒好。
黃傾涵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事實上也很嚴重,但恢複速度卻很快,短短幾天時間,體内就已經開始自成一副氣象,氣機流轉,延綿不絕。
李明月眼力有限,看不出這種氣象的玄妙,但可以确定,黃傾涵正在經曆一場蛻變,往後境界必然會有巨大的攀升,至于是不是像鈴铛裏女人說的那樣,直接立地成聖,不得而知。
雖然黃傾涵現在的傷勢依舊很嚴重,但按照這種恢複速度,不用等到鎬京,應該就能完全恢複。
深夜,夜黑風高。
李明月将體内紊亂的氣息梳理了一遍之後,再次查看黃傾涵的情況。
黃傾涵已經睡着,像是在做夢。
李明月也覺得實在疲憊,便這麽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李明月睡下之後,那隻小鬼出現在窗前,守着房間裏沉睡的兩人。
李明月才睡下沒多久,就隐約能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于是他便睜開雙眼,甩了甩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然後看了依舊沉睡的黃傾涵一眼,接着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戶推開一條細縫,看着外面的情況。雖然光線昏暗,但以李明月的眼力,能夠隐約看到有人影在院子中快速穿梭,再感受這些人的氣息,竟然都不是等閑之輩,雖然沒有達到武境,但都是修行武道的強者,單從實力來看,遠在那些年輕修士之上。
李明月微微皺着眉頭,很顯然,這些人應該就是沖着那群年輕修士來的,否則不至于出動這麽多高手。當然,等解決了那些修士,恐怕就要輪到他們這些普通客人了。
果然,這些人很快聚集在那些年輕修士的房門之前,然後等着領頭之人發号施令。
随着一個人影擡手一壓,所有人同時破門而入。
那些修士似乎也早有準備,并非直接任人宰割,接下來就是一場血戰,隻不過因爲實力差距,數量上也沒有優勢,很快就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李明月心中越發苦澀,他原本以爲那些修士足以替他們這些人解決麻煩,然後自己就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等第二天一早離開。可現在看來,那些修士怕是要全部葬身于此,而那些武道高手絕不會放過他們這些停留在客棧的人。
李明月開始權衡利弊。
如果選擇逃走,他現在的情況,還要背着黃傾涵,一旦與人交鋒,危險程度就會增加,而且客棧外圍肯定也有高手鎮守,再加上深更半夜的,萬一跑出去再遇上什麽野獸,就他現在的情況,無疑是死路一條。
若是留下,以他現在的情況,雖然不可能同時斬殺那麽多武道高手,但如果用那隻小鬼牽制,再配合那些袖珍小劍,斬殺掉半數是完全沒問題的,若是再跟那些修士聯手,完全可以化被動爲主動,占據上風。
隻是那樣一來,他的傷勢肯定會加重,接下來的路程必然會受到影響。這其實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如今混沌鍾還在鎮壓那名紅袍人,不再對那隻小鬼形成遮掩,一旦那隻小鬼現身,就會被那些修士盯上,從而招惹更大的麻煩。
就在李明月思索權衡的時候,對面的戰鬥已經從房間裏變成了院子中,那些年輕修士也開始收攏,相互支援,以此來增加戰鬥能力,而那些武道高手則是開始對這些修士形成合圍。
這麽大的動靜,客棧中那麽多客人,卻沒有一人被驚醒,其實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所有人的晚飯都被下了藥,隻不過李明月和那群年輕修士提前有了防備,這才沒有中招。
院子中,刀光劍影,映出那些年輕修士臉色難看,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客棧的背後,竟然擁有這麽多武道高手,不論是實力還是人數,都足以将他們碾壓。
都說遲則生變,還真一點都沒錯,早知道會是這樣,昨晚他們就應該出手,将整個客棧蕩平,然後回去複命,現在倒好,怕是連命都得搭進去。
那名被衆人稱之爲大師兄的年輕修士沉聲道:“我等乃是開陽山弟子,奉師命下山曆練,爾等竟敢阻攔,就不怕我開陽山仙劍降臨,鎮殺爾等?”
此話一出,那些武道高手面面相觑。
一個男人開口道:“人在江湖,生死自負,再說了,你們死在這裏,誰又知道是我等所爲,就算知道,開陽山又如何找到我等?”
那名大師兄臉色難看,不過很快又堆上笑臉,巴結讨好道:“諸位好漢無非是爲了錢财,我等願意将所有錢财拿出,若是不夠,等我們返回宗門,再補上,諸位應該知道,開陽山不缺錢。如何?”
所有人都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位大師兄,連李明月都覺得有些愕然。不過李明月知道,這些人絕不會答應他,畢竟這些人可都不傻,如今仇怨已經結下,如果将這些開陽宗修士放回去,無異于放虎歸山,到時候等待他們的,将是開陽宗無窮無盡的報複。可若是将這些開陽宗修士全都殺了,就如那男人說的,誰又知道是他們所爲?
至于那位所謂大師兄的承諾,根本就不值錢,先不說他隻是開陽宗的一個晚輩,左右不了開陽宗的決定,就算是那些有名望的宗門大佬,出爾反爾何曾少了?不僅不少,還很多,而且最後都會厚顔無恥的說什麽“兵不厭詐”,無恥至極。
聽完這位大師兄的話,那些武道強者便哈哈大笑。
那位開陽山大師兄也跟着笑,并接着道:“而且今後咱們還能繼續往來,真金白銀,保準讓諸位數不過來。”
隊伍中,有個瘦小的開陽山弟子白眼道:“白癡!”
說完,他直接走了出來,然後手中長劍向前一指,沉聲道:“開陽山葉甯,請指教。”
領頭的武道高手收斂笑容,看着自稱葉甯的少年,訝異道:“喲,沒想到開陽山也有真漢子。”
自稱葉甯的開陽山弟子繼續道:“可敢一戰?”
領頭的武道高手皺眉道:“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這時候有一名漢子走了出來,笑着道:“大哥,讓小弟來給他點顔色瞧瞧。”
領頭的漢子沉吟了一下,點頭道:“速度快點,天快亮了。”
另一邊,李明月覺得有些有趣。
明明是一場屠殺,現在愣是變成了堂堂正正的對決,那叫葉甯的年輕修士這麽做,李明月還能理解,因爲他有可能是想這樣拖延時間,等着其他人蘇醒,可這些本就是殺人越貨的家夥答應下來,真讓李明月覺得有些意外。
什麽時候壞人也講道義了?
這個時候,場中的兩人已經交手,随着那叫葉甯的少年一劍遞出,李明月眼前一亮。
這葉甯雖然境界不高,但那一劍不論是速度還是角度,都恰到好處,一看就是從無數場戰鬥中磨煉下來的。
葉甯那一劍不僅速度快,角度刁鑽,手段也狠辣,第一劍就是殺招,不等那名漢子反應,長劍就已經洞穿對方咽喉。
李明月原本以爲這少年是想拖延時間,現在看來明顯不是,而是真的要跟這些人拼命。
這一瞬間,李明月覺得他們如果聯手,勝算更大了一些。
而葉甯一劍之後,整個院子中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滿是難以自信的看着地上那具屍體。
半晌後,那名領頭的漢子怒吼一聲,“全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