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笑着道：“想學嗎？”
無憂一愣，然後搖頭道：“不學。”
風景皺眉道：“爲啥？”
無憂道：“你可不像會那麽好心的人，肯定有條件。”
風景愕然道：“你咋知道？”
無憂一臉沾沾自喜的表情，應該是驕傲自己猜中了風景的心思。
風景歎息一聲，開口道：“可惜了可惜了。”
無憂皺眉道：“可惜什麽？”
風景搖了搖頭，同時擡手一招，那把常見飛回，圍繞着他盤旋一圈之後，自行歸鞘，而随着這把劍歸鞘，那條銀色長河也跟着消失。沒了那股力量的作用，所有人便停了下來，往回看去，早已離開小鎮近百裏。
風景收了長劍之後，看了四周一眼，開口道：“道個别吧。”
衆人一愣。
風景接着道：“既然這位鎮國大将軍都親自出面了，接下來的路肯定不好走，你們這麽多人我可照看不過來。”
他看着李明月，說道：“反正你和這小丫頭都要去書院，她們要去清源山，早晚都要分開。朝廷是沖着你來的，與你分開，他們自然不會有任何危險，而在抵達鎬京之前，我都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李明月點了點頭，看着黃傾涵道：“去吧。”
黃傾涵點了點頭，然後向着澹台芷蘭走去，李明月則是走向無憂，開口道：“知道你厲害，但在到達清源山之前，盡量不要跟人交手，更不要輕易展現真身，還有就是……”
他看了那邊的澹台芷蘭一眼，接着道：“路上多關照下她，我雖然不喜歡她，但她也算是個可憐人。”
無憂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看了澹台芷蘭一眼，一臉不悅。
李明月不再多言，等着黃傾涵和澹台芷蘭道别。
這場分别，不論是對李明月還是對其他人，都來得有些猝不及防，可以說是什麽準備都沒有。
就這樣，李明月，風景，黃傾涵，帶着那八具傀儡，以及暗中那隻小鬼，繼續往東，澹台芷蘭，無憂兩人南下，前往清源山。
真要說爲難，當屬那條四腳蛇，跟着李明月，就要離開無憂，跟着無憂，就得放棄走江入水的機會，所以在衆人分開之後，隻有那條四腳蛇停在原地，不知該跟誰走。
對此，李明月就當什麽都沒看見。對于這家夥，李明月并沒什麽好感，所以這條四腳蛇到底怎麽選擇，李明月并不在乎。
官道上，李明月，風景，黃傾涵并立而行，李明月走在左邊，黃傾涵走在中間，風景走在右邊，後面則是那八具傀儡。
對于這八具傀儡，李明月其實有些無奈，實在太過紮眼了，要不是咫尺物已經被占用，他真想将這八具傀儡收入咫尺物之中。
自從分開之後，黃傾涵話就少了很多，一張小臉上有種她這個年級不該有的憂愁。
李明月并沒有安慰她什麽，隻是将腳步放慢了一些。
李明月問道：“除了這位鎮國将軍，還有些什麽人？”
風景搖頭道：“暫時還不清楚，不過等到了風雨橋，應該就能得到一些消息。”
李明月一愣，重複道：“風雨橋？”
風景點了點頭，帶着笑容看着李明月，接着道：“因爲你的身份，九州商會沒少關注你的事情，所以自然知道你跟風雨橋那位小主的瑣事，正好送了風雨橋一個人情，至于能否堪當大任，就看那位風雨橋小主有多大的魄力和能力了。”
李明月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連腳步都出現了微微的停頓，“九州商會爲何這麽關心我的事情？”
風景說道：“我把九州商會的事情跟你說完，你就明白了。”
李明月直接道：“跟我娘有關？”
風景一愣，然後點頭道：“看來你已經猜出了不少了。”
李明月點頭道：“但我還是想聽聽。”
風景點頭道：“九州商會是你娘成爲唐國皇後之後創立的，原本隻是爲了填充唐國國庫，但因爲你母親影響太大，很快九州商會就吸收了無數天才和強者，其中就包括我這樣的。在這些天才強者的作用下，九州商會的影響力很快遍布整個唐國十三州。所以當初九州商會其實是叫大唐商會，隻不過因爲十六年前的事情，大唐商會和皇室站在了對立面，後來各退一步，大唐商會變成了九州商會，舍去了四州。”
他看着李明月，接着道：“當然，這是表面上的，大家都好看嘛。”
李明月有些震驚。
風景接着道：“你娘出事之後，商會一直由幾個長老負責，而我負責的便是你，所以這些年相對輕松，畢竟你有個了不起的師父嘛，什麽都給你安排好了。”
李明月還沒開口，風景便搶先道：“九州商會雖然是你娘創立的，但主要的目的還是爲了大唐的經營，所以不可能跟你一起對抗李氏皇族，說到底，這是你們李家的家室，但商會可以保證你的安全，這一點，跟九州商會的初衷不矛盾。當然，這是情誼，你娘留下的情誼，所以一次兩次可以，多了就沒了。”
李明月點頭道：“懂了。”
風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李明月問道：“非得走鎬京？”
風景搖頭道：“你當然也可以選擇避開，反正就是換一條路而已。”
李明月一愣，借着很快就明白了風景的意思。
風景解釋道：“作爲劍修，當如劍，一往無前，不避，不退。”
李明月點頭道：“記下了。”
風景道：“現如今你去鎬京，其實時機正好，最起碼九州商會還能護着你，換了别的時間，可就不好說了，畢竟陳道陵給你争取的時間不多。”
李明月不解道：“我還是不明白。”
風景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打個比方，整個天下就是一間巨大的屋子，但這個屋子的門窗現在都被堵死了，裏面沒有一點光明，所以這屋子中有些什麽人，沒人知道，而你就像是這屋子中的一盞油燈，雖然不能将整個屋子的黑暗全部照亮，但任何人隻要靠近你，就會顯現在其他人眼中。”
他看着李明月，問道：“這樣說，能夠理解吧？”
李明月點頭道：“勉強可以。”
風景點了點頭，說道：“所以，現如今在很多人眼中，你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光明，你所在的地方，也是這個世界最危險的地方，正因爲如此，不論是天泉山還是龍虎山，遇到你，都會退讓。”
李明月問道：“那所謂傳承，又是怎麽回事？”
風景似乎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思索了一會之後，搖頭道：“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大體是每一家都有屬于自己的傳承，這個傳承跟派别有關，因爲派别的不同，傳承的程度也不同，道家曆來注重傳承，所以這次對道家的影響最大，兵家儒家這類，雖然也講究傳承，但對傳承的定義又很模糊，所以收到的影響最小，至于佛家，我就完全不知道了，畢竟這類人，不論天明還是天黑，都極少看到，也或許是被道家打壓得太過嚴重了吧。”
李明月點了點頭，問道：“劍派呢？”
風景說道：“劍派當然也有傳承，而且對傳承的重視程度不亞于道家，但這次畢竟是你師父的手筆，所以劍派受到的影響反而最小。”
風景笑着道：“你别以爲你師父是爲了劍派，其實主要還是爲了你，因爲他比誰都清楚，隻有劍派才會真心救你。”
說到這裏，他連忙擺手道：“不能說了不能說了，你知道這些就行了，再多，對你可就沒好處了，對我亦是，要不是進入大宗師境界，連這些我都不能告訴你。”
李明月沒有說話，一直在一旁聽着的黃傾涵便問道：“爲什麽？”
風景笑着道：“聖人雲，量力而行，自然也該量力而言，言出法随，也是一樣的道理，有什麽樣的實力，就說什麽樣的話，超過自己實力的話，能不說就不說，如此就算真的禍從口出，自己也能應對。”
黃傾涵似懂非懂，看着風景道：“你也不像沒讀過書的人啊。”
風景呵呵笑道：“是吧？所以不讀書也不是不能講道理的，道理這個東西，可不止在書上。”
黃傾涵竟是點頭道：“有道理。”
風景道：“我的道理，隻在我的劍上。”
李明月看向他背後的那把劍。
很普通的劍，卻有着很大的道理。
這一路走來，與風景同行，李明月确實受益匪淺。
這個男人，剛開始的時候，看起來很不着調，但真的了解他，熟悉他之後，就會發現，他其實很可靠。
這一點，李明月覺得他跟陳道陵很像，李明月在他身上，總能找到自家師父的影子，或許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李明月才會對他那麽信任。
所以風景對于李明月，亦師亦友。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李明月其實有些怕。
怕風景也會跟陳道陵一樣，爲了他，突然選擇一種沒有告别的方式離開。
對于陳道陵，李明月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細節，但隐約有種感覺，那個邋遢的老道人，這輩子怕是都見不到了，天上也好，地下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