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獨自一人繼續西進,按照地圖所示,要到達兩國邊境,還有差不多兩個月的路程,前提是沒有什麽意外的情況下。
李明月其實最擔心的還是那些所謂的道教大天師,如果道家這個時候出手,對李明月來說,将是一個巨大的危機,所以李明月隻希望這一路最好順風順水,至少在抵達邊境之前都不要有什麽意外。
一天天就這麽過去,可每一天對李明月來說,其實都不算好過,雖然不至于疑神疑鬼,卻不得不小心而謹慎。
好在總算是進入了邊城。
因爲唐國跟岐國世代交好,所以邊城幾乎不設什麽守軍,這跟兩國的地理位置有很大關系,唐國需要岐國這道門戶,擋住妖族,岐國需要唐國這個靠山,夾縫生存,所以一直以來,兩國都是戰略合作關系。
李明月進入邊城的時候,天色還早,所以便在城裏打聽一些消息,主要的目的還是打聽自家娘親的墳頭所在,雖然之前已經打聽了大緻位置,但具體位置李明月還是不知道,除此之外,李明月還想試試能不能打聽出一些當年的細節。
隻可惜這種隐秘的事情,山上知道的都沒幾個,更别說山下,所以一圈下來,李明月可以說是無功而返。
之後李明月便在城裏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然後開始在四處的山頭行走,因爲當初在廣陽縣城的時候,自己母親墳前有個守墓人,所以李明月覺得找起來應該不難。
第一天,李明月先是購置了一些東西,比如幹糧,還有上墳所需要的東西,水果、香燭、紙錢之類。
第二天一早,李明月背着行囊,開始進山,先從南邊開始,一路往北而去。
第一天,并沒有什麽收獲,直到天黑,李明月便在山中歇腳,并沒有修煉,而是練習太華九劍,之前跟風雨橋那位武境強者一戰,李明月其實收獲不小,對這九劍也有了新的理解,隻不過境界所限。所以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施展又是另一回事。
就這樣,練習半夜,小睡半夜,第二天天還沒亮,李明月就繼續啓程。
就這樣,李明月一直在山裏走了七八天時間,一直都是沿着兩國邊境走,翻山越嶺,終于在第九天黃昏的時候,看到一座山上有一點燈火,雖然不是很明亮,但在這深山中異常醒目。
李明月心中大喜,加快腳步就向着那座山走去,隻可惜看山跑死馬,看起來雖然不遠,可當李明月跑到山頂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先前的燈火也早已熄滅。
不過借着微弱的星光,還是能看到四周大緻的景況。
在一面山崖下,有瀑布從崖上垂挂,如一串串銀色的項鏈,在山崖下有一池小潭,不是很深,而且潭水清澈,哪怕是也要,潭水中的鵝卵石也清晰可見。
在水潭邊,搭建着一棟茅屋,茅屋不大,而且曆經風雨,看起來有些歪歪斜斜,在茅屋前有一棵樹,不過被修剪得光秃秃的,上面挂着一盞燈。在潭水的另一邊,是一座孤零零的墳茔,沒有墓碑。
李明月走到茅屋前,壓住心中的激動,擡起手準備敲門,可似乎又覺得這是個擾人清夢不禮貌,自己都等了這麽久,找了這麽久,也不急這一時半會,所以将手放下,移步走到那座墳前。
因爲根本不知道這墳是不是就是他母親,所以李明月并沒有太多情緒波動,隻是在旁邊坐下。
興許是走得累了,也興許是那顆心終于安定了些許,所以他坐下之後,隻覺得困意席卷,便沉沉睡去。
李明月醒來的時候,坐了一個夢,夢裏出現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白衣配劍,隻是那身白衣太過耀眼,所以李明月怎麽也看不清她的容顔。
李明月想靠近一些,想看清楚一些,可越靠近,那些光芒就越發耀目,以至于讓他從夢中醒來。
李明月醒來後,第一感覺就是很刺眼,所以他不由得伸手擋了一下,那是早晨的太陽,正好就照在他的身上。
他覺得視線有些模糊,伸手抹了一把,竟是眼眶濕潤,然後他就看到一個麻衣老人,正滿臉慈祥笑容的看着自己,一張不滿皺紋的臉上,有些激動的神情。
李明月急忙起身行禮。
老人佝偻着身子,手中還拿着一根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所以異常光滑的拐杖。
他笑了笑,感慨道:“終于等到了你了,小主人。”
李明月有些愕然,疑惑道:“前輩您認得我?”
老人搖搖頭道:“不認得,但你跟小姐簡直一模一樣,所以老奴絕不會認錯。”
李明月轉身看着那小小的墳茔,同時問道:“這就是我母親的……”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人死如燈滅,小姐當初是何等風光的一個人,死了之後,卻……”
他沒有說下去,而是看着墳茔輕輕歎息一聲。
他接着又道:“小主人應該有很多話要跟小姐說,老奴就不打擾了。”
李明月卻搖頭道:“似乎也沒什麽要說的,就是想給她磕個頭,同時了解一些事情。”
老人并沒有因爲李明月這一番話表現出什麽情緒,畢竟從未見過,雖然是親生母親,骨肉相連,可人都死了這麽多年,這樣反倒是人之常情。
老人點了點頭,指了水潭那邊一下,說道:“小主人好了以後,到那邊來找老奴,到時候小主人想知道些什麽,老奴都會一并告知。”
李明月點了點頭,感激道:“有勞老人家了。”
老人笑着擺了擺手,然後轉身離開。
李明月便在墳前跪下,然後将帶來的一些東西全都拿出來,一一擺放整齊,又點了紙錢香燭,然後重重磕頭,一共十六個,一共十六年。
磕完頭之後,李明月看着光秃秃的土丘,眼眶濕潤,低聲道:“娘……”
這是他十六年來,第一次喊出這個字,所以顯得有些生硬。
他接着道:“不管怎樣,我是您的兒子,在你活着的時候不能盡孝,所以我一定會給你讨一個公道,會将當初害你的人一個個揪出來,不管用多久,不管用什麽方式。”
話一打開,明明以爲沒話可說,卻沒想到好多話都說不完,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中午。
李明月從地上起來,雙腿已經發麻,但他全不在乎,轉身向着水潭那邊走去。
老人确實在原地等着,所以李明月有些過意不去,行禮道:“讓前輩久等了。”
老人擺了擺手,示意李明月坐下,同時說道:“這本是老奴應該做的事情,小主人不必這麽客氣,這樣反倒讓老奴無地自容了,當初若不是小姐,老奴也不能苟延殘喘到今天。”
李明月坐下後,并沒有直接問害他母親的是哪些人,而是問道:“我娘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真的跟魔族有關系?”
老人搖頭道:“什麽魔族,不過是那些老家夥們的借口罷了,小姐本是道家千年難見的奇才,在真武山修行,很快就将道家經典全部理解,也正因爲如此,小姐覺得修道無趣,所以就想下山看看,後來就遇上了你父親,兩人一見如故,後來就嫁入了皇室,成爲了大唐皇後。”
他看着李明月,接着道:“那些道家老天師們自然不可能允許小姐如此作爲,畢竟他們在小姐身上投下了無數心血,便勸說小姐回山,小姐當然不會答應,而且當時已經懷了你。”
“後來,這些老家夥便說小姐大逆不道,有違道家教誨,說她已經堕入魔道,再加上當時唐國皇室内部出現了一些問題,又碰巧妖族入侵,所以就制定了這場謀劃,山下,那位藩王取而代之,山上,道家大天師們清理門戶,斬妖除魔。”
李明月皺起眉頭,疑惑道:“就這麽簡單?”
老人搖頭道:“當然不是,這場謀劃要成功,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妖族入侵,可妖族跟人類雖然相看兩生厭,但都井水不犯河水,從未越界,那一次的入侵,很明顯是有人刻意爲之,可道家那些老天師跟妖族本就水火不容,絕不可能将手插到妖族去,所以這背後,恐怕還有别的謀劃。”
李明月眉頭皺得更深了。
更深的謀劃?因爲什麽?會不會跟自家那個師父有關?
這般一想,李明月急忙否定,一是害怕這麽想,而是不願這麽想。
老人卻是看着李明月道:“可能是因爲小主人你,也可能隻是針對小姐,具體是什麽,恐怕也隻有那些聖人們才知道了。”
李明月整理了一下,然後繼續問道:“除了真武山,還有這什麽勢力參與?”
老人搖頭道:“具體有多少,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但岐國的天泉山,衢州的龍虎山,青州的齊雲山,都參與了。”
他接着道:“不過小主人隻要踏入岐國,見到那位兵家聖人,必然能夠得到所有的真相。”
李明月一愣,疑惑道:“爲什麽?”
老人道:“因爲當時除了你師父陳道陵,就隻有他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