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緊緊攥住手中斷刀,鋒利刀鋒和那些來勢洶洶的鐵鏈不斷相撞,每一次相撞,都讓陳朝的手臂一陣酸痛,但好在如今他不用擔心什麽那笑臉木偶在遠處的侵擾,而是可以專心對敵眼前這個哭臉木偶。
而笑臉木偶身前,四柄飛劍連綿不斷,由那柄名爲山溪的飛劍領頭,之後三柄飛劍一直搖曳左右,笑臉木偶每次想要重重捶在那面人皮鼓上的時候,幾柄飛劍便蜂擁而出,各自攔下那笑臉木偶的舉動,其餘時候,則是根本不硬碰硬,可即便如此,如今境界還十分低微的謝南渡,其實也應對得十分困難,她的小臉煞白,畢竟除去這四柄飛劍之外,她還有一柄飛劍正在那邊牽制那位一直不怎麽出手的男人。
男人對于這位可以同時操控五柄飛劍的少女也是有些佩服,世上劍修,殺力自然是舉世無雙,但像是少女這樣同時溫養五柄飛劍的,當真是少之又少,這樣的少女,雖然是境界尚且低微,但男人不相信她的身上沒有什麽壓箱底手段,所以此刻即便是對敵,但實際上他一直處于觀望的狀态下,就是害怕等會兒在陰溝裏翻船。
不過眼看着陳朝那邊已經逐漸适應了那哭臉木偶的手段,男人也不再猶豫,雙手捏訣,頭頂的雲層裏,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而後一隻冒着滔天黑氣得大手從中伸出,朝着謝南渡的第五柄飛劍抓去。
那柄飛劍薄如蟬翼,劍身猶如一片雪花,是謝南渡的九柄飛劍裏,最爲鋒利的一柄,也是這些時候,她花了最多時間去溫養的飛劍,飛劍名爲初雪。
那隻冒着黑氣得大手遮天蔽日,仿佛籠罩了整個天空,此刻不斷攪-弄雲海,威勢極大,看着極爲駭人。
男人面無表情看着那隻巨手朝着那柄飛劍探去,謝南渡臉色變得極爲凝重,她此刻分心操控五柄飛劍本來就有些費力,其中名爲初雪的這柄飛劍承擔着牽制着這個男人的重任,更是不容有失。
看着那隻巨手不斷抓來,飛劍初雪更是不斷躲避,遊走于半空,但眼看着便已經是身形越來越慢,尤其是當飛劍穿過那些散落的黑氣的時候,沾染了黑氣之後,行動更爲遲緩,如雪的劍身上更是有了些黑氣萦繞,變得有些詭異。
謝南渡臉色木然,她并不畏懼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境界相差頗大,又是她的第一次出手,但仍舊沒有絲毫的害怕。
初雪在天空盤旋片刻之後,還是被那隻巨手給抓住了,一聲凄厲的劍鳴聲驟然響起,謝南渡的臉色也在同時變得蒼白。
心意相連的本命飛劍被抓住,有如此下場,倒也在情理之中。
謝南渡蒼白臉色沒有持續多久,便急速出現一抹病态的紅暈,這是遭受重傷的體現。
而另外一邊,陳朝也是被一道鐵鏈重重地擊到身軀之上,整個人的嘴角又有一抹鮮血流了出來。
兩個人雖然都是如今大梁朝不多見的年輕天才,但畢竟兩人修行的時間其實都太短了,尤其是謝南渡,她早些年在白鹿謝氏的時候,沒有開始修行,是因爲她天資實在太好,所以神都謝氏這邊一直讓她再等等,也隻是讓她修行了最基礎的調息之法,而到了神都之後,本來拜在夫子門下,她便要開始成爲夫子的傳承者,可後來誤打誤撞,卻對劍修之法有了興趣,再之後去劍氣山取劍,更是一下子便取劍九柄,這樁樁件件事情,其實便讓謝南渡的修行都耽誤不少,要不然依着她的天資,隻怕是如今早就不是靈台境了。
“這樣不行。”
謝南渡臉色紅暈,輕聲開口,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傳入了陳朝的耳朵裏。
陳朝看了一眼謝南渡,有些無奈,境界差距太大,其實依靠他們兩個人,很難做成什麽。隻是當下,他也沒有什麽辦法。
除去懷裏的那張滿是金色文字的紙張……
……
……
夜色裏,院長送走了自己那個多年沒見的弟子,隻是轉身關門的時候,這邊又有一個家夥來到門前。
看了來人一眼,院長問道:“等了多久?”
來人微笑道:“學生沒等多久。”
院長歎了口氣,“你們兩人本來沒什麽過節,就是不知道爲什麽,偏偏互相看不過眼,這些年來,他不喜歡你,你不喜歡他,就連在我面前都不願意演一演?”
來人淡然道:“先生肯定不在意,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院長沒再說話,倒是就此把眼前人帶着走回屋子裏。
男人穿着打扮如同一個書生,實際上他本就是大梁朝最出名的書生,魏序。
落座以後,院長開口問道:“之前在湖畔做那些事情,是做給我看的?”
魏序沉默,好似不願意回答這個答案。
院長終于是來了些火氣,譏笑道:“你當真覺得我非得在你們兩人之中選一個才是?”
魏序搖搖頭,還是不願說話。
院長看着眼前自己這個學生,平靜說道:“書院從不涉及這些争鬥。”
魏序聽着這話,則是說道:“若是書院傳給小師妹,那依着小師妹的性子,難道就真的不涉及争鬥嗎?”
現如今他們這些謝南渡最爲親近的人,都知曉了一樁事情,那就是謝南渡一心在于收複人族的漠北三萬裏,如今她沒有做些什麽,隻是因爲她暫且還做不了什麽,若是有朝一日她有了做些什麽的能力,便很有可能将書院拉下深淵。
院長看着魏序,“那若是你呢?”
魏序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着院長。
院長說道:“在書院裏,師兄還是師兄,師妹也還是那個師妹。”
魏序微笑道:“即便是書院之外,小師妹也還是師妹。”
院長沒有說話,隻是說道:“你小師妹這會兒,隻怕處境不會太好。”
魏序說道:“隻怕有人去了。”
……
……
飛劍初雪被那隻巨大黑手抓住,便算是暫時阻斷了那柄飛劍和謝南渡之間的聯系,男人看向陳朝,此刻的笑臉木偶那邊,幾柄飛劍都要困不住那個笑臉木偶了,重傷的謝南渡本來控制那幾柄飛劍都顯得很吃力,而男人也并不是之前那般任由兩個木偶自己出手,而是有自己的心神控制,因此到了此刻,其實這場戰鬥便要接近落幕了。
陳朝伸手探向懷中,那張金色紙張已經被他捏在手中。
除去身體裏的白霧,他的後手其實并不算多。
隻是到了此刻,忽然那柄被那隻巨大黑手握住的飛劍此刻竟然開始顫鳴起來,劍鳴之聲,在此刻開始,變得不絕于耳。
名爲初雪的飛劍,此刻驟然迸發滔天劍氣,浩蕩無比,震撼世間。
男人臉上也有些不解,他知曉這柄飛劍隻是那少女的五柄飛劍之一,也知道那少女如今境界不過是在靈台,依着少女的境界,如今這柄飛劍,怎麽都不可能會有如今這麽個威勢。
可如今這一幕,可确實切切實實出現的,究竟是爲什麽?
不等男人多想,那柄初雪在此刻竟然便掙脫了他的那隻黑色大手,無數劍意在此刻盡數都傾瀉-出來,如同垂柳。
一道聲音遙遙從遠處響起,“小師妹,飛劍殺敵,講究的是一個快和恨,猶豫不決,不是劍修。”
随着這道聲音響起,那柄初雪已經斬開那隻黑色大手,重新回到謝南渡身側。
而一道身影,這會兒才緩緩出現。
是個青衫仗劍客。
他慢慢悠悠來到這裏,看着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說道:“南疆巫族,世代躲在大山裏,怎麽,誰給你的膽子,敢來神都攪-弄風雨?!”
看到來人之後,男人便已經分外謹慎,神都作爲大梁朝的都城,自然強者不少,這一點,他從來都知曉,但劍修,他卻不認爲神都還會有,尤其是如今面前這個青衫劍修,一身劍意充沛,很明顯便是已經踏足了忘憂境界的劍仙。
這等人物,在方外修行宗門裏,都是要被捧在手心的人物,在神都,又怎麽會有?
更何況他又怎麽會爲大梁王朝這樣的世俗王朝效力?
“前輩是過路還是……”
話音未落,他便已經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眼前的青衫劍修,會不會是謝南渡的授業師父?
仔細一想,其實倒也說得清楚,畢竟謝南渡雖說天賦驚人,但隻是書院學子,想要練劍,哪裏不需要一個師父呢?
畢竟書院雖強,但都是儒家弟子。
那個青衫劍修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沒有理會,隻是自顧自說道:“說起來你來不來神都我管不了,你要殺這個少年倒也可以,我好似也沒有什麽理由去管,但是我小師妹既然都摻和進來了,事情便不一樣了。”
說到這裏,青衫劍修頓了頓,稍微感慨了一番,說道:“我已經很久不講道理了,不過在神都,我還是破例講講道理,這樣吧,你要是能赢我,我就不殺你了。”
聽到這青衫劍修口中所言,男人有些錯愕,小師妹?
謝南渡便是院長的弟子,那依着這個青衫劍修所說,他也是院長的弟子?
可院長什麽時候有了一位劍仙弟子?
青衫劍修瞥了一眼那兩個木偶,不言不語。
男人沒有多說,隻是心念一動,那哭臉木偶已經朝着這邊而來。
正是柳半壁的青衫劍修腰間飛劍瞬間微微顫動,那柄名爲銜蟬的飛劍此刻正是躍躍欲試。
柳半壁卻是有些嫌棄地搖頭道:“好好呆着。”
面對這麽一個境界不過在彼岸境界的修士,若是還要出劍,便真的沒有什麽道理了。
柳半壁捏了個劍指,一條耀眼劍光瞬間被他憑空拉扯出來。
“就憑你,要動我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