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一點他很奇怪,即便是到了此刻,也是如此,那就是眼前婦人雖然擺出這樣的姿态,但是陳朝卻絲毫沒有在車廂裏感受到那些不太好的氣氛,換句話說,那就是婦人本身沒有透出任何一絲一毫的風塵氣息,她和那些青樓勾欄裏的女子,有着本質的區别。
隻是即便如此,陳朝還是滿眼疑惑,眼前婦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你便是陳朝?”
婦人的聲音緩緩響起,沒有什麽盛氣淩人的感覺,隻是也絕對算不上溫和,有着獨屬于那些世家大族該有的氣态。
陳朝沒說話,他還在思考眼前的婦人身份,是朝中哪位官員的夫人,抑或是兩位皇子之一的某位妃嫔?
婦人眼見陳朝沒有回答,也不生氣,隻是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伸手将紗幔揭開,挂在兩側,而這樣一來,陳朝和她之間,便沒有了任何的阻擋,陳朝看向婦人,發現這個婦人生得極美,更是有一顆美人痣生在眉心,天生一副妩媚的姿态,一時間,陳朝竟然有些失神。
至于等她坐直了身子,自然胸前景象便顯得更爲壯闊,她渾不在意,隻是又托住腮幫,在妩媚姿态裏多出了一抹清純,像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女,很難想象,如此差别的兩種姿态會出現在同一個女子身上。
“本宮好看嗎?”
婦人微微開口,朱唇輕動。
本來已經有些恍惚出神的陳朝在刹那間回過神來,本宮兩個字,可不是一般人随意可自稱的。
眼前的女子難道真是某位皇子殿下的妃嫔?
若不是整個大梁朝都知曉,大梁皇帝除去皇後娘娘一位皇後之外,便再也沒有立過妃嫔,陳朝甚至還要往那邊去想。
但仔細想了想之後,陳朝驟然回神,覺得不太可能,若是這是某位皇子殿下的妃嫔,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若不是這般,那麽便隻有……
大梁皇帝和皇後娘娘相敬如賓,一共誕下兩位公主三位皇子,而五位皇族血脈裏,最先誕下的不是大皇子,而是一位公主,那位公主殿下深受大梁皇帝和皇後娘娘喜歡,成年之後,敕封爲安平公主,居住于盛和宮。
如今眼前這位婦人,從年紀來看,正好也和那位安平公主能對得上。
最爲重要的是,眼前婦人,其實眉目之間也和那位皇後娘娘有些相似。
隻是作爲大梁皇帝的嫡女,這位安平公主一向深居簡出,沒有什麽消息流傳于出,最早的時候,倒是有過一樁舊事,便是大梁皇帝在初登大位之時,便想要将這位安平公主嫁于某位大臣的長子,但之後不知道因爲什麽緣由而作罷,再之後,十數年過去,期間再也沒有朝臣提出過要自家子侄迎娶這位公主殿下,大梁皇帝也沒了指婚的想法,這也就導緻了另外一位公主殿下早就已經下嫁,并且有了子嗣,可眼前的安平公主殿下,仍舊還是孤身一人。
“臣,左衛指揮使陳朝,參見安平公主殿下。”
陳朝微微躬身,沒有下跪,則是因爲這車廂裏雖然能容得下一張床榻,但實際上除去這床榻之外,便沒了什麽空間,若是陳朝要在這裏跪下,便隻能貼着床榻,眼前就是那雙玉腿。
這樣的景象,隻怕還不如不跪。
“果然是個聰慧的孩子,隻是短短片刻,便能看透本宮身份,也怪不得父皇對你也寄予厚望。”
安平公主殿下還是慵懶地看了陳朝一眼,随口說道:“本宮聽說母後薨逝之前,曾召見過你。”
陳朝平靜道:“皇後娘娘在禦宴之前,确見過臣一面。”
安平公主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着陳朝,不過最後也沒有多說什麽,更沒有随着這個問題繼續深究,隻是換個換題說道:“在萬柳會的時候,本宮便聽過你的名字,之後更是見過你的畫像,我大梁朝這些年來,想要出一個年輕俊才,還是不容易,之後聽說母後也見過你,便想要看看母後都喜歡的少年到底是什麽模樣,隻是沒等到本宮做些什麽,你便離了神都,隻是離了便離了,如今神都風雨飄搖,你回來做什麽?”
神都情況如何,眼前的安平公主雖然久居深宮,但既然是皇族血脈,哪裏又會什麽都沒察覺。
陳朝聽着安平公主這意思,有些意外,原本以爲眼前的這位公主殿下如今出現,隻怕也是爲了某人來做說客的,但卻是沒想到,她這般開口,竟然是有些訓斥之意,好似是不願意讓陳朝來蹚這趟渾水。
“臣是左衛指揮使,理應回到神都履行臣的職責。”
陳朝平靜開口,雖說不知道眼前的安平公主爲何要這麽開口,但他卻也不願意表露出什麽東西來,這般回答,算是在情理之中,沒有什麽出格的。
安平公主看着陳朝,好似也不太願意彎彎繞繞,隻是說道:“如今父皇不在神都,這裏暗流湧動,不少人都在争取你這位左衛的指揮使,你不回來,即便是有違大梁律,說到底誰會對你做些什麽,你卻偏要來,陷入這個旋渦裏,天底下還有比争皇位更兇險,更沒有意思的事情?還是你當真就存了要做從龍之臣的心思?”
安平公主說話的時候,那雙大眼睛如同清澈的山泉一般,就這麽盯着陳朝,這讓陳朝有些不太适應,他原本也隻是想說幾句不痛不癢,不輕不重的言語來應付,可這會兒,卻莫名把那些話都咽進了肚子裏。
說不出來。
爲什麽要回神都,真要說起來,那不是簡單地一兩句話說得清楚的。
于是陳朝沉默以對。
至今他都沒有明白,眼前這位大梁的公主殿下,到底要說些做些什麽。
仿佛隻是來說些閑話?
可在今夜的神都,在這個無數方勢力都想見到陳朝的神都,她顯得很是奇怪。
她明明是第一個見到陳朝的,卻還是久久不切入正題。
陳朝沉默許久,開口道:“若是公主殿下再無旁事,臣便告退了。”
既然如今不清不楚,陳朝覺得離開這裏,倒也不失爲一種好的選擇。
安平公主說道:“難道本宮已經年老珠黃,這般看不過眼?也是,那謝氏少女如今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聽說也是個小美人,母後生前也見過她,你來說說,她和我相比起來,誰好看一些?”
天底下的問題有很多,但實際上在女子之間,這個問題便是實實在在很難回答,也無法回答的問題。
陳朝保持沉默。
安平公主聲音陡然變得有些冷,“本宮在問你話!”
陳朝開始在心底罵娘。
這他娘的是什麽瘋婆娘。
要是一般的女子,那大抵陳朝不用怎麽爲難,也可以破口大罵,可眼前婦人的身份,又不是一般人,陳朝怎麽都不能随口大罵。
不過就在陳朝沉默的時候,安平公主忽然笑了起來,場間氣氛又是驟然一變。
陳朝更是雲裏霧裏。
安平公主輕聲道:“喜歡一個人,原來即便隻是說一句她的不好,也都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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