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朝朝着他奔過來的時候,他心念一動,那些朝着兩側而去的雷電驟然湧起,帶起滿天的雷聲,竟然宛如一條條雷蛇朝着陳朝環繞而去,無數雷電,将陳朝直接困在其中,看着是在這裏構建了紫色的雷電囚籠,将其困在其中。
雲間月對于雷法的修行便要遠勝于一般的道門修士,即便是宋長溪,在雷法一途上,也要遜色雲間月好幾分。
他對于那些紫色雷電的控制,遊刃有餘。
陳朝看着這一幕,默不作聲,隻是出刀。
那柄斷刀握在手中,鋒利的刀鋒瞬間抹過相鄰的一條紫色的雷電,那條紫電原本如同一條繃直的紫線,但如今卻是被拉出一個極爲誇張的弧度,紫電落在那柄斷刀上,落下數道電弧,卻沒能将那柄斷刀損害分毫。
這柄斷刀來曆不明,但異常堅韌,早已經證明過了,其堅韌程度不比一般的飛劍差。
陳朝猛然用力,那弧度極爲誇張的電弧終究也還是到了臨界點,再也無法再繼續延伸,雲間月身軀猛然一顫,一股巨力從指尖出現,他微微蹙眉,那些紫電雖說如今已經構建成了牢籠,但說來說去,最初的源頭,都還是在雲間月的指尖。
陳朝的斷刀沒能在第一時間斬斷那條紫電,是因爲那條紫電來源于雲間月,但那條紫電被陳朝以巨力拉扯,最後結果其實也就兩個,要麽是雲間月被拉扯過來,要麽就是那條紫電就此崩碎。
論起來修爲道法,雲間月自然遠勝于陳朝,但是如今陳朝卻将道法的比拼變成了兩人的力量相較,一下子便将最熟悉的比較放在了陳朝最擅長的地方。
雲間月并不糾結,片刻隻是便主動卸去那指尖的雷法。
天地間,紫電消散。
他身形不再搖晃,遠處的陳朝在紫電破碎的頃刻間,便已經朝着他沖了過來。
兩人交手,尤其是當自己一方陷入被動,更是境界不如敵手的時候,其實一切的機會,一切的戰機都是轉瞬即逝的,若不抓住,在頃刻間便會有更糟糕的結果出現。
所以陳朝會在頃刻間提刀而來,越過那不算短暫的距離。
雲間月撤去雷法之後,若是換做一般修士,定然會有一個換氣的時間,雲間月不能免俗,自然也有,但是他換氣的時間卻要比一般人短太多太多,幾乎沒人能看出其中的微末銜接。
天地之間,風聲呼嘯。
在陳朝腳下,驟然有一道水龍卷從湖畔出現,湧向天空。
陳朝臉色微變,沒有任何的猶豫,隻是重重地一腳踏出!
那道尚未成形的水龍卷在頃刻間便被踏碎,地面更是出現一個深坑。
而後連續數步,地面每當出現水龍卷的時候,陳朝都會在那水龍卷沒能成行之前一腳踏碎。
刹那間,兩人的距離,再度拉近不少。
雲間月的兩門道法好像都是剛施展出來,然後便瞬間破碎,并無作用,但陳朝其實很清楚,眼前的雲間月,任何一次的出手,都沒有盡全力,若是他想要以一門道法和陳朝死磕,結果不會是現在這般。
而此刻的雲間月,反倒好像是在以陳朝爲磨刀石,去走最後一段路。
渡過苦海,便能看到彼岸。
苦海境的修士修行,大概便是在那深不見底,不知道彼岸在何方的苦海裏一直朝着前面而去,腳下的小舟飄蕩而行,卻随時都有可能傾覆。
一片苦海,苦得修士的七情六欲,彼岸之前,難行難渡。
無數的修士在苦海境之前,修行得極快,但有可能一旦踏入這個境界,便會修行極爲緩慢。
七情六欲,無數虛妄,最是讓人牽挂,最是能牽扯人心。
這苦海境與其說是一個境界,倒不如說是問心之旅。
雲間月在苦海境裏倒是沒有遇到什麽所謂的困難,這位癡心觀的年輕天才,和其他的修士不同,别的修士在苦海境的時候,每次打坐修行,隻怕都會在腦海裏湧出那些貪念妄念,但是雲間月腦子裏,卻隻是一片空明。
他是天生适合修行的修士。
他已經看到了彼岸,就在前方。
隻是最後的這段路,雲間月還得需要做些努力。
在之後的短暫時間裏,雲間月至少使用出了十數門道法,他有些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裏,沒有去管對面的陳朝到底是個什麽反應。
半晌之後,他才回過神來,看着有些灰頭土臉,但仍舊在不斷推進距離的陳朝,搖頭說道:“武夫和修士交手,實在是有些吃虧,即便是之後可以禦空,但沒有道法依仗的武夫,面對這些道法,依然棘手。”劍修也好,還是普通修士也好,道法動辄相隔數十丈便能施展,威力極大,可武夫即便到了更高的境界,可以憑借體魄而禦空,拉近雙方距離,但在拉近的過程中,無論是劍修的飛劍,還是修士的道法,都很有可能讓武夫遭受重創。
陳朝抹去刀鋒上的道法氣機殘留,然後咧嘴笑道:“其實我沒覺得有什麽問題,我一旦能近你的身,你這單薄的身子,能禁得起我幾拳?”
雲間月問道:“你覺得你有機會嗎?”
陳朝微微一笑,說道:“依着你的意思,過往的那些年裏,我遇到一個修士,便得死一次?”
雲間月沉默片刻,笑道:“有理。”
陳朝不說話,隻是撕下一截衣擺,将刀柄和自己的手掌緊緊纏繞在一起,之前爲了破開那些道法,陳朝其實耗費不少。
此刻身體裏氣機空蕩,有些難以爲繼。
隻是看雲間月還看着很是淡然。
兩人之間的高下早就已經分别。
雲間月忽然說道:“即便如此,我覺得生死之間,你仍有三成機會重傷我,兩成機會和我同歸于盡,一成機會能殺我,但你也會重傷。”
陳朝搖了搖頭,對此并不贊同。
“你并沒有經曆過真正的生死,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生死之間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陳朝看着雲間月說道:“我覺得在真正的生死之間,我至少有四成的機會殺你。”
别的話陳朝沒有多說,但是雲間月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既然殺人的機會有四成,那麽重傷他的概率自然更高,同歸于盡便更不用說。
雲間月沒有反駁,隻是攤開手,微笑道:“來試試?”
随着這句話說出,就在身側,那片大湖,湖水驟然炸開,無數的水龍卷在湖面出現,看着便好似一根又一根的通天水柱。
景象駭人。
陳朝看着這一幕,有些沉默。
随着他氣機的消耗,他也感受到了這裏的白霧正在逐漸消散,對于修爲的壓制,自然也就越來越少。
陳朝深吸一口氣,感受到體内生出的那些氣機,覺得有些安心。
兩人境界差距,在此刻無法被抹平,但對于陳朝來說,沒什麽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