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能想到,越是往這裏面走去,那壓制着修爲的白霧,便好似在漸漸失去效用。
雲間月站在崖上,看着谷底,在想很多事情。
他能從遺迹邊緣一直走到這裏,難道最開始崇明宗的那些修士便不能得到這些消息?要知道,他這一路走來,并沒有遇到什麽危險,那想來崇明宗的那些修士,來到這裏,也不會有什麽問題,那既然這般,爲何就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出來。
鐵雲真人死去之後,崇明宗上下都已經吓破膽,他們就根本上不敢有絲毫隐瞞,更何況他出自癡心觀,更應該知道一切。
但他還是沒有聽過類似的消息。
想到這裏,雲間月搖了搖頭,其間一定有什麽問題,如果不是那崇明宗的問題,便是這上古遺迹的問題,但實際上他更爲偏向這片遺迹一些。
或許這片遺迹有一個周期,到了某個時候,便有白霧變淡的說法?抑或是從來沒有修士能夠來到過這裏。
雲間月想了很久,最後沒能想出個結果,但他并不糾結,已經來到這裏,已經做了這麽多事情,很多事情既然無法得到結果,那麽便順其自然。
他看了看那谷底,不知道想了些什麽,便沿着崖邊走着,好似是在找一條能夠來到谷底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果然出現了一條陡峭的山路,那條山路太過陡峭,若是一般人,想要從這裏走下去,大概一定會從崖上摔下去,然後屍骨無存。
但雲間月不是一般人。
他朝着山路一直往下,發現上面的青苔有了厚厚一層,便有些感慨,大概是覺得這裏應該是很多年沒有人來過這裏了。
但很快他便有些失神。
随即臉色變得很凝重。
因爲他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眼前這些青苔是綠色的。
這在外面是很尋常的事情,誰都不會上心,但是在這裏面卻不一樣,反倒是很特别。
因爲一路走來,這片上古遺迹給人的感覺都是昏沉和晦暗的,哪裏有這麽明亮的顔色?
青色的青苔在外面随處可見,但在這裏,卻代表着生機。
這和整片上古遺迹格格不入,這很反常,讓雲間月很是沉默,想到了很多東西。
反常的事情太多了,就一定會代表着什麽。
……
……
陳朝從那處陵園離開,也沿着那條小河一路前行,隻是走了大半距離之後,沒有來到崖前,他們換了個方向,朝着東南方向折去,一邊走,他将瓶中的丹藥一顆顆丢進嘴裏,細細咀嚼,想要讓這些丹藥充分發揮其藥效。
他自己的那一瓶自然早就吃了,不過當時死了那麽多的修士,那麽多丹藥都還沒吃完,他自然不會放過,若不是因爲别的法器什麽的此刻帶走很棘手,說不定陳朝便連那些法器都帶走了。
一路往前,陳朝其實自己也很迷茫,當初在白霧裏,他也是誤打誤撞跑進去的那個地方,之後離開雖然有意去記一些東西,可這片遺迹實在是太大了,他很難再次找到那個地方。
但他唯一明白的是,那個地方一定在遺迹深處,那個少女的身份也絕對不會簡單。
隻是要怎麽再次找到她,是個很難的事情。
陳朝有些漫無目的,隻是這麽走着,不知道走了多遠,他忽然想到了些什麽事情,便擡起了腦袋,他看着前方,然後開始吐氣。
修士們體内的氣機有新舊之說,當舊氣已盡的時候,新氣自然而生,隻是換氣的時候,往往便是一個修士最爲虛弱的時候,陳朝好幾次和人對戰,便都是瞅準這樣的機會,戰勝過很多人,但他此刻吐氣不是爲了換氣,而是别的想法。
那些吐出的氣裏有些白霧。
白霧裏有些金絲。
陳朝身上的秘密從來不少,從最開始他的身份,到爲何能夠修行,又爲何能修行得那麽快,都是秘密。
這些白霧便是秘密。
有無數人都進入過白霧裏,但都沒有得到過任何好處,他們在白霧裏待的時間到了某個階段,便一定會讓自己的身軀遭受重創,那些死在崇明山或是死在這遺迹裏的少年便是明證,白霧給他們帶來的,隻有恐怖和糟糕,沒有任何好的東西。
可陳朝不同,他進入白霧裏之後,在那晶瑩剔透的棺椁上學到過一門道法。
是不是道法,陳朝甚至自己都無法判斷,因爲除去修行之後身體裏出現無數的白霧之外,能夠在自己打熬筋骨的時候減輕疼痛之外,他根本沒有發現那些白霧還有什麽别的作用,但實際上那白霧其實肯定還有别的作用。
要不然最後那白骨劍仙在看到白霧的時候,也不會那麽驚駭。
陳朝其實當時也注意到了那白骨的異常,後來仔細想想,便發現除去那些在自己體内的白霧之外,不會有别的。
這些天地之間飄蕩的白霧和他體内的白霧不同,但其中卻有着無數的聯系。
既然如此,那爲何不跟着白霧的指引,去找那個少女?
陳朝想通了這一點,便逼出了體内的白霧,那些白霧從口鼻而出,帶着金絲,然後脫離了口鼻,在陳朝面前緩緩遊蕩。
陳朝沒有修爲,根本無法控制這些白霧,隻能看着。
那團白霧緩緩飄蕩,看着就像是一片在風裏的落葉。
這一幕,讓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那一頁紙。
崇明宗派人在這裏面探索了很多年,隻怕是唯有那一頁紙才是最了不起的發現,隻是上下弟子都不知道,隻在鐵雲真人一人手裏,仔細參悟。
陳朝想起當年。
那年他從棺椁存放的地方離開,一路朝着外面跑去,哪裏知道出路在什麽地方,反正最後跑來跑去,就誤打誤撞碰到了一具屍骨,看到了屍骨旁的鑰匙和那封遺書。
那是一個死人的憤怒,他隻是想要報仇,對于自己曾經修行過很多年的宗門沒有任何想法,所以崇明宗後來不得不将宗門地址遷到别處,其實都是因爲那位前代掌教。
他是個惡人,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
可陳朝在後來,又看到了一個好人的遺書,他的訴求和那位一樣,但他隻是覺得崇明宗太惡,不應該再存在。
陳朝收回心神,想着善惡這種事情,哪裏那麽簡單,又不是黑白。
就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團白霧開始朝着遠處飄去,還是像落葉,但此刻的落葉卻有了軌迹。
那團白霧朝着遠處飄去,陳朝便跟着走了去。
他握住那柄斷刀,想着這柄斷刀也是在路邊随便撿的。
……
……
雲間月從山路一路往下,最後便落到了谷底,在這裏,他看到了郁郁蔥蔥的樹木,有的樹木很大,幾乎是數人環抱才能将其抱住,這便是活了無數年的意思。
可惜的是這樹木很尋常,不是什麽靈藥,要不然這麽長久的歲月堆積下來,這即便是最爲尋常的靈藥,也一定會變成罕見的上品。
可惜沒有。
雲間月朝着前面走去,穿過叢林,然後便來到了一片湖前。
那片湖極爲寬廣,湖面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在湖畔有一片蘆葦蕩,蘆葦随風而動,更是很好的景色。
站在這裏,雲間月看着美景,想着那個笑起來便如同花開的女子,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很快。
他在湖畔發現一朵白花。
那是尋常而又不尋常的白花。
尋常是因爲這朵白花生在湖畔,卻不是什麽靈藥,沒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不尋常的則是這朵白花生在湖畔,卻不該生在當世。
雲間月在癡心觀讀過很多典籍,看過一本關于花的書,上面記載了世上所有的花,卻沒有這朵白花。
他不知道這花叫什麽。
知道這花應該是生在上古,然後一直活着,如果沒有人對它做些什麽,它會一直活着。
雲間月伸出了手,将其折了下來。
然後他取出一個透明的琉璃瓶子,将那朵白花放了進去。
看着這朵白花,雲間月很高興。
他要把它帶回去,給師姐看看。
想到這裏,他很是高興,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裏的氣機流動,比之前又更順暢和多了些。
這裏對于修爲的壓制,少了很多。
雲間月擡頭看了看天空。
看到了一輪明月。
原來這會兒還是深夜。
之前白霧太濃,即便是他,都無法看到真正的天空,但這裏白霧散去很多,他便能看到了。
他很喜歡月光,或許是因爲他的名字裏也有個月字的緣故?
但其實不是。
隻是因爲他堅信,當自己在看月的時候,那個喜歡的女子也在看月的話,那麽兩人無論相隔多遠,都是在一起的。
月亮隻有一個。
雲間月低頭,喃喃自語,“我心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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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寫很多關于花的東西的,在仙俠裏寫言情,也是很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