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最後那中年道人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但他明白,像是這樣的大人物想要做些什麽事情,他是根本沒有辦法阻攔,更沒有能力做些什麽的。
想起當初那些人邀請他來的時候的那些說辭,遠遊客惆怅一笑,離開了這裏,他不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去告訴什麽人,隻是難免會有些惆怅。
回到那片白霧前,有個臉色愁苦的老人迎了上來,有些疑惑問道:“道兄去了何處?”
遠遊客搖搖頭,不發一言,隻是問道:“何事?”
雖然這個老人沒有明說,但他的表情已經暴露了很多東西,眼前的遠遊客自然能看出來。
“那白霧裏死了很多人。”
老人皺起眉頭,輕聲道:“很多人不太滿意。”
遠遊客看了一眼天空,忽然發現原來此刻已經入夜,漫天繁星都在天上,看着如同一隻隻璀璨的眼睛看着大地。
他收回視線,平靜說道:“之前的規則便是如此,生死自負,一切都說清楚之後,誰又能說些什麽?”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很顯然會出些問題。”
老人也是一個散修,爲了公平公正,被請來主持這次遺迹的修士,都是散修,他們和那些大宗門沒有關系,也和大梁朝沒有關系,他們唯一會有關系的,便是彼此之間。
遠遊客原本還堅信那些說法,但想着之前經曆的事情,便皺了皺眉頭,問道:“是哪些事情?”
老人很快說道:“最開始鬧的是古松觀和長青觀的道士,但現在,事情好像更大了些,好些道門宗派都有些憤怒。”
遠遊客挑起眉頭,淡漠道:“道門?難道還有什麽人敢對道門的修士動手?”
老人沒有說話,隻是苦笑。
遠遊客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
……
吵架這種事情,不管是在市井小民之間,還是在那些修行有成的大人物之間,都是一定會發生的,如今白霧之前,各派的代表齊聚,已經吵了起來,他們作爲方外的大修士,各自宗門自然都有秘法去探查到各自宗門裏的弟子生死,之前古松觀和長青觀的弟子死在遺迹裏,便給他們帶來了一層陰影,那兩個年輕道士,各自屬于各自的道門一脈,他們一直都是敵人,或者說,他們一直以來都是競争的關系。
道門兩脈,誰也不服誰,即便太平道這些年漸漸微弱,也是如此。
所以最開始爆發的争吵,便是兩邊的修士,互相指責,在他們看來,除去自己道門一脈,對面那一脈,都不是什麽好人。
本來這種事情都沒有什麽證據,之前兩方不過陰陽怪氣互相說上幾句,可随着死去的道門弟子越來越多,長生道和太平道兩脈的修士,便自然而然生出了很多想法,人心這個東西,從來都經不起猜測,所以很快,雙方都默認了這樁事情,于是便吵了很久。
其餘宗門的弟子也有人死在了那裏面,但是看着道門那般激烈的争吵,他們都沒有說話,因爲他們很不明白,到底是誰在殺道門的弟子。
他們各自心裏自然都知道一些事情,他們在各自的弟子進入那片上古遺迹裏的時候便給各自的弟子打了招呼,不要做那些事情。
那些事情是什麽事情?
當然是不要招惹道門的弟子。
不管是長生道一脈還是太平道一脈,都不要招惹。
天下修士那麽多,流派更多,但道門卻一直都是最爲重要的那一支。
天下修士,半出道門。
在更遠處。
癡心觀在那個青衣道人回去之後,再過來的人叫做甯歸,他并未踏足忘憂境界,隻是一位彼岸修士,平日裏一直都在爲癡心觀打理這些俗事,而萬天宮作爲太平道一脈的道首,自然也派了人來,來的那位道人名爲莫應。
聽着那邊的争吵,兩人都微微蹙眉,作爲在場真正的大人物,他們自然知道争吵是無用的。
甯歸道人沉默了很久,主動問道:“聽聞那位老真人壽數已盡,剩不下什麽,馬上要駕鶴而去了。”
其實說是詢問,這句話更像是一句陳述,就是在描繪一個簡單的事實。
這個世上天天都有尋常百姓死去,修士們雖然活得更長,但同樣也會死去。
萬天宮即便是道門大宗,也不會例外。
一定會有修士會死去。
但人和人是不同的,這一點所有人都知曉。
莫應自然知道眼前的這位在想些什麽,明白他說的是那位大真人。
道門大真人是很少的存在,在萬天宮也找不到幾個。
“老真人身體康健,隻怕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莫應道人微笑開口,看不出任何異樣。
甯歸道人說道:“老真人有了傳承自然是好事,隻是今日那位聖女爲何沒來?”
莫應道人搖頭道:“聖女自然有别的事情要做,這等事情,哪裏需要親自前來。”
雖說方外修士們都知道這上古遺迹對于他們而言,是極爲重要的東西,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這頭一次,不過是試探,想要有個結果,隻怕還是需要在之後各家修士多花時間,去好好研究。
甯歸道人幾次試探,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倒也不生氣,仿佛早就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莫應道人看了他好幾眼,這才認真說道:“那白霧裏在發生些什麽事情,道友怎麽看?”
甯歸道人看了莫應道人一眼,沉默片刻,說道:“道門弟子死傷這麽多,本就不該,但縱觀方外,又有誰敢對我道門弟子下手?隻怕是那遺迹裏有些不爲人知的東西。”
“之前得到的消息,外圍沒有什麽東西,崇明宗早已經花費了無數時間去探索,理應不會有什麽問題。”
莫應道人微微開口,有些擔憂。
甯歸道人冷笑道:“這幫家夥要是有用,哪裏會有自己的宗門都被人端了?”
莫應道人說道:“說起來那位鐵雲真人做了這麽久的崇明宗掌教,想來也該有不少從上古遺迹裏找到的法器之流?”
甯歸道人臉色有些難看,看了莫應道人一眼,輕聲道:“我們來得有些遲,早些時候那位鎮守使親自來了。”
癡心觀雖然在道門的地位尊崇,當時也有一位真人來到了崇明山外,但因爲很多原因,當時他們都沒有進入崇明山中,隻派遣了雲間月一個弟子進入山中。
說到底,雲間月隻是個年輕道士。
“這次大梁朝得了不少好處,真是讓人……很難接受。”
甯歸道人皺起眉頭,很是不滿。
不過這一次,莫應道人卻沒有回應,上次萬柳會之後,萬天宮和大梁朝的關系便變得有些微妙,如今山中還有很多聲音在,他也不好說些什麽。
那樁事情好像是那位老真人一力促成的,但那位老真人如今壽數已盡,這些事情,難道就沒有變數?
莫應有些擔憂,眉頭皺起,很是苦惱。
他十分敬重那位老真人,可有些事情,哪裏是那麽簡單的。
甯歸真人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遠處忽然有人開口,驚訝道:“戚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