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來到這裏的年輕修士們早就得到了很多消息,知曉很多内幕,自然知道那片白霧并不是那上古遺迹的入口,而是崇明宗前些年用秘法從那片上古遺迹裏帶回來的白霧,他們将這裏布置成這樣,然後便抓來那些少年,讓他們在這裏進出,培養他們對于白霧的耐受性。
陳朝來得很遲,這條路他卻很熟悉,看到那片白霧的時候,便更熟悉。
“爲防有人有什麽異常,在進入那片上古遺迹之前,便在這白霧裏待上半日,若是沒有異常,方可等到進入上古遺迹的資格,在這半日之間,若是有人受不了,時刻可以離開,隻是離開,便被視作放棄資格。”
一道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落到了衆人的耳朵裏,所有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一道身影出現在遠處,就在那片白霧之前,靜靜立在那邊,看着衆人。
人們很快便認出了那人的身份,知曉那人是一位極爲出名的野修,名爲遠遊客,遠遊客的境界又是極高,已經半隻腳邁入了傳說中的忘憂境界,在方外修士裏也有極高的聲望。
此人行蹤飄忽不定,一般人很難找到他,而且他是出了名的随性,幾乎從來不摻和進任何勢力的争鬥裏,好些宗門想要拉攏他,但不管怎麽努力,都沒有結果。
如今他出現在這裏,主持這一次的探索上古遺迹,不知道那些邀請他而來的宗門付出了什麽代價。
有了這位遠遊客的主持,那些來參與探索上古遺迹的年輕修士,有序地進入那片白霧之中,很快,除去陳朝之外,所有人都已經進去了。
遠遊客在遠處看着陳朝,正要說些什麽,一位大梁朝的官員在他身側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他便收回了視線,沒有說什麽。
陳朝來到一棵樹下,靜靜等着。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年輕修士從那片白霧裏走了出來,他的腳步虛浮,臉色蒼白,往前走來的時候看着很是虛弱,一出白霧便跌到了地上,好在很快便有人來到他身邊,将他攙扶起來,然後另外有人拿着一個小的玉瓶,将裏面的丹藥倒出來,就着清水送入了他的嘴裏。
那種丹藥名爲清心丹,乃是他們這些時日根據崇明宗原本煉制的丹藥來煉制的新藥,加入了好些不錯的靈藥,其藥力效果要比原本崇明宗煉制的丹藥要好太多,能夠極大地穩固他們的神魂。
那年輕修士吃下那顆丹藥之後,臉色好看了許多,但還是站不起來,很快便被人擡走。
很快,白霧裏開始接連有年輕修士走出來,幾乎每一個走出來的年輕修士都是臉色蒼白,腳步輕浮,此刻的他們就像是真正的普通人,沒有任何的修爲,甚至比普通人還要不如。
還沒到一半時間,便有一部分修士被淘汰,在白霧外的那些宗門長輩,看着自家的弟子這麽不堪用,臉色都不會太好看。
雖然這一次探索上古遺迹不存在什麽比拼的說法,但是他們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也足以讓他們身後的宗門蒙羞。
遠遊客漠然地看着這一切,他沒有任何想法,對所有的年輕人也都生不出什麽喜惡。
他被請到這裏來,自然是各大宗門相互制衡的手段,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保持着足夠的中立,不讓自己倒向某一方,那才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半日時間緩緩而過,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提前離開,最後被送走,但怎麽算着,此刻那白霧裏還有差不多百餘人。
隻是誰都不知道,最後半日的期限到了之後,那百餘人還能剩下多少。
随着那道鍾聲響起。
遠遊客伸手一揮,那些在白霧外的年輕修士全部被人帶走,他們的臉上有很多情緒,不甘和惱怒,遺憾和失望,還有悔恨……
自己沒有把握住那機會。
“我不服!”
一道聲音驟然響起。
是那位來自北方的煉氣士,之前他和陳朝有過較量,一拳被陳朝将自己的法相打碎,然後自己便受了些傷,他對自己很是自信,覺得如果自己沒有受傷,那麽自己定然不會在半日之前便無法支撐,他将這一切都怪在陳朝身上,順帶着也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煉氣士看着遠遊客喊道:“我要不是受傷了,我一定撐得過!”
遠遊客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陳朝,沒說什麽,就是再次招手。
“且慢,我這弟子在進入這片白霧之前,便受了些傷,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今他也撐過了大半時間,道友不考慮一番其中緣由?!”
那是那位煉氣士的師尊,在北地也是一位威望頗高的修士,他看着陳朝,面無表情說道:“總歸要有些說道。”
陳朝迎上那個修士的目光,沒有說話。
煉氣士指着陳朝說道:“他爲什麽不用參加!”
遠遊客臉色不變,隻是看着那兩個擡着人的管事,面無表情。
他的眼神裏隻有一個意思,很容易便能被人讀懂。
那擡着這位煉氣士的兩人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麽,隻是擡着煉氣士便朝着遠處走去。
如今這些事情全部都由那位遠遊客主持,他說什麽,便是什麽,即便是别的修士也沒有任何資格對他的決定幹涉,這本就是各大宗門共同商定的結果。
“你?!”
那位威望不低的煉氣士看着遠遊客,臉色很是難看,就算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其實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本來便不是這個,而是這遠遊客對他的态度,那根本就沒有給他留下半點的面子,這樣的态度,對于他來說,是怎麽都沒辦法接受的事情。
他臉色鐵青,卻也無法說些什麽,隻好拂袖而去。
……
……
從白霧裏走出來的年輕修士越來越多,他們已經獲得了進入白霧裏面的資格,這其中大部分人走出來的狀态都要比之前的那些人好太多太多。
當然也還有少部分人,是強撐着走出來的,他們不願意放棄進入那上古遺迹裏的機會,但依着他們的狀态,他們隻怕之後也就隻是能在那片上古遺迹裏待上半日左右,其實這沒有太多的意義。
宋長溪在衆人之後走了出來,這位道門天才很平靜地走了出來,臉色尋常,看不出有什麽不對,隻是在走出來之後,他深深看了一眼遠處的陳朝。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暗紅色的身影出現。
雲間月從那片白霧裏走了出來。
他站在白霧前,看着那邊樹下的陳朝。
兩人對視一眼,都各自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情緒。
宋長溪此刻看着這兩人,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這一次白霧裏的探索,隻怕最後真的會變成那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交手。
别的人,隻怕都會變成看客。
隻是身爲道門雙壁之一的雲間月,能夠取勝嗎?
宋長溪也有些懷疑。
“暫歇一個時辰,每人一瓶清心丹,到了白霧裏,便生死自負,死在裏面都怪不得誰。”
遠遊客的聲音響了起來,還是有些淡漠,這本就是他的性子,是他這麽多年以來的寫照。
陳朝收回自己的目光,默默朝着遠處走去。
他沒有在這裏看到過太多熟悉的面孔,除去宋長溪之外,也就還有幾個之前在萬柳會上見過,隻是這幾個人,陳朝都記不起他們的名字,他原本以爲那個少女會從神都來到這裏,那個叫朱夏的少女,也會從那座山中來到這裏。
但都沒有。
陳朝笑了笑,不是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