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眼看着便要瞬息而至。
看着這天氣,雨水郡的很多百姓都默默走出房門,将自己挂在外面的衣物收起來。
“那是什麽?!”
忽然,有一道聲音響了起來,那是在雨水郡裏的百姓,他們仰起頭,看着天上的烏雲忽然被撕開,一條七彩彩虹出現在雲海裏,落在遠處。
不等他們得到答案,遠處的雲海裏,也有斑斓的光點出現,這一次,他們看清楚了,那是數道身影,就在雲海之間,宛如神人。
百姓們臉色大變,沒有任何猶豫,便選擇将自己的衣物抱起,有的人甚至連衣物都不要了,他們轉身回屋,緊閉房門,不敢再多看一眼!
雲海裏出現的那些身影,當然不是傳說中的仙人,而是方外的大修士們。
這些大修士,平日裏在山中修行,極少出山,行走世間,但如今他們卻來到了這裏,很顯然這裏有大事發生。
那些百姓不敢去看,其實即便去看,也不見得能認出那些大修士的身份,更不會知曉他們來自哪座宗門。
但實際上,這些大修士都是名震世間的存在。
如果他們能看到那朵在雲海裏盛開的白色蓮花,便知道那一定是佛門裏的某位大和尚來了。
而像是這樣了不起的人物,今日卻也來了不止一位。
那片黑雲被無數道流光撕碎,看着哪裏還有半點要下雨的意思。
他們來自各處,如今齊聚此地,要前往那座崇明山。
在所有人都不敢去看天上那些強大的身影的時候,一間藏在巷子裏偏僻的小酒館,被人一把推開。
一個走走停停,好似漫無目的中年男人開口嚷道:“那高粱酒還有沒有?”
聽着這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坐在櫃台後老态龍鍾的酒館掌櫃的緩緩睜開眼睛,那些堆滿了的皺紋,這才舒展了一些,但依舊是目光渾濁的老人,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也是看不清了。
“誰啊?!”
他的聲音很老,就像是酒館裏的桌椅闆凳一樣,經曆了無數歲月,也就變得斑駁蒼老。
中年男人笑罵道:“你這高粱酒那麽難喝,這麽多年過去了,難道除我之外還有第二個人喜歡?”
老掌櫃頓時笑了起來,聽着這話,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趕緊顫顫巍巍去打了一大碗高粱酒,端了過來,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中年男人,他馬上便被吓了一跳,“你怎麽不老呢?!”
手裏的酒碗搖晃,不少酒水都灑落而出,還好中年男人眼疾手快,奪過酒碗,将那些灑落的高粱酒給接了回來,這才喝了一口,酒水的味道一如往常,中年男人咂咂嘴,笑眯眯道:“怎麽能不老,隻是喝了你這酒,人要老得慢些。”
老掌櫃回過神來,隻是自顧自笑了笑,說道:“我也想明白了,你這家夥估摸着就不是普通人,我也不管你是什麽人,反正喜歡喝我這高粱酒就是了,我這是祖傳的手藝,不知道爲什麽,傳到我手裏就好像有些不對,這些别的酒賣得都不錯,可就是這酒,就你一個人愛喝。”
中年男人微笑不語,隻是默默喝酒。
“總歸是有一二十年沒來了,怎麽這會兒又想着來看看?不要說饞我這碗高粱酒,每次都隻喝一碗,我可不相信。”
老掌櫃滿臉皺紋堆起,誰也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在生氣,還是沒有。
中年男人笑了笑,看着已經喝了一半的酒碗,說道:“是路過,也不算路過,想看看的,但這會兒又沒了興趣,所以喝了你這碗酒之後,我就得回去了。”
老掌櫃疑惑道:“你到底是幹什麽的?我見了你這麽多次,硬生生是沒猜出來。”
中年男人微笑道:“教書先生。”
老掌櫃皺了皺眉,“不太像,你和我見過的教書先生都不一樣,沒那股子味道。”
中年男人來了興趣,饒有興緻問道:“那你說說,我怎麽才能像是你說的那些教書先生一樣?”
“不好說。”老掌櫃歪着頭,自己給自己也打了一碗高粱酒,喝了之後微微蹙眉,果然是滋味不行。
中年男人一笑置之。
老掌櫃也沒說話,隻是自己逼着自己把剩下的半碗酒都給喝了下去。
中年男人也喝完了自己剩下的半碗酒,笑着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
鐵雲真人從大殿裏走了出去,沒看見那位道門天才,但他知道他還在這座山裏。
雲間月的出現,會讓他很謹慎的考慮,他自然不是害怕雲間月,而是害怕雲間月身後的那位觀主。
那位道門裏最恐怖的存在之一。
“去找,把那些人找出來。”
鐵雲真人朝着那些道人說了這句話,便自顧自朝着山中走去,看他的樣子,是要去觀星台那邊?
但其實不然。
鐵雲真人走過觀星台,來到了那石壁前,确認左右無人之後,他拿出了懷裏的鑰匙,将機關打開,然後将鑰匙插了進去。
石壁緩緩朝着兩邊分開,露出了那個幽深的洞口。
鐵雲真人走了進去。
然後石壁合攏,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
很快,鐵雲真人的臉色微變,因爲他在這裏面感受到了别的氣息。
有一抹劍氣。這些年都是他一個人在這裏出入,很清楚這裏絕不可能有外人,即便有人能發現這裏,但也絕對沒有進入其中的可能。
那用來打開石壁上的鑰匙,隻有一把,一直都在他的手上,根本不可能有别人接觸過。
而且最爲緊要的是,整個崇明宗并沒有任何劍修。
鐵雲真人心頭升起些不好的預感,他看向某處,原本擺放着無數靈藥的地方,此刻已經空空如也。
那些都是崇明宗裏的一些天材地寶,但對鐵雲真人來說,并不是太重要的東西,他最在意的,是那一頁被他放在蒲團下面的紙張。
他走了數步,來到那蒲團前。
然後鐵雲真人的臉色變得極其陰沉。
因爲他已經完全可以看得出來,眼前的蒲團已經被人移動過。
那也就是說……
鐵雲真人一拂袖,蒲團四散裂開,卻除去滿眼煙塵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東西。
那一頁紙,不見了。
鐵雲真人的心跌到了谷底。
……
……
三個年輕人站在那條隐秘的小路上,說了很多話。
雲間月問道:“你們是要下山?”
郁希夷瞥了他一眼,說道:“你看不出來?”
陳朝卻搖了搖頭,說道:“既然道友已經來了,那麽我也就不走了。”
陳朝上山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之前下山隻是爲了暫避鋒芒,從來沒有想過就此作罷,他的目的可從來不是在這裏帶走那些所謂的天材地寶。
雲間月感慨道:“崇明宗是道門的一座大宗,自有傳承,無數年間遇到過很多風雨,但此次風雨極大,讓我覺得意外的,是風雨出自你手。”
陳朝說道:“做了錯事,便要付出代價,這個道理不管是放在什麽地方,都一樣。”
“可你想要的是什麽呢?”
雲間月看着陳朝的眼睛,好像要從這個少年的眼睛裏看到他想要做的那些事情,陳朝沒有選擇躲避,眼神很是堅定。
陳朝沒有說話。
下一刻,山間忽然有風起。
一道如同驚雷的怒喝之聲,從天空傳來。
“賊子納命來!”
一整座崇明山,忽然震動起來了。
一股磅礴無比的威壓,從天上落下,那條小路上的野草,瞬間折斷,匍匐在地上,看着很是凄慘。
鐵雲真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天空裏,一身道袍卷動,看着很是高大。
漫天的殺機,充斥在周遭的一切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