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柄極爲驕傲的劍,他也是個極爲驕傲的劍修。
若無這點相同之處,隻怕他也不會能讓那柄極爲驕傲的野草認主。
隻是驕傲在境界的差距面前,始終是沒有什麽用。
就連鐵雲真人也會在這樣的差距面前自感不如,就算郁希夷是何等天才,但始終也還隻是一個尚未踏足忘憂境的劍修,當他出劍的那一刻,結果便已經注定了。
噗的一聲,郁希夷吐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蒼白。
他頹然地坐在地面,整個人受了些不輕的傷勢。
陳朝看向郁希夷手裏的那一頁紙。
郁希夷随手丢出,紙張飄到了陳朝身邊,陳朝也伸手握住。
“别說我沒有提醒你,這一頁紙張有些古怪,不要試圖去……挑釁它!”
郁希夷臉色難看地開口,陳朝的境界更不如他,他不想相同的事情,在這裏再次發生。
陳朝皺了皺眉頭,視線落到了那一頁上,金色的文字此刻大放光明,無比璀璨。
陳朝隻是看到第一個字之後,便覺得雙目刺痛,淚流不止。
他迅速移開雙目,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他懷疑自己如果這麽一直看着,那麽自己的雙眼說不定真的會瞎。
那一頁紙上有着一股很是特别的氣息,強大而恐怖,就這麽将那一頁紙拿在手裏的時候,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一旦想要去閱讀那一頁的内容,便一定會遭遇很恐怖的事情。
比如剛才陳朝遭遇的那些。
陳朝松開那頁紙張,開始揉着仍舊刺痛的雙眼,那頁紙緩緩飄落,就像是從樹上飄落的落葉一樣。
無比尋常。
但是陳朝很清楚,那絕對不尋常。
“這一頁紙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陳朝看向郁希夷,想要知道他的看法。
郁希夷此刻的情況比他好不了多少,根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那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麽?”
陳朝不甘心的追問。
郁希夷沒好氣說道:“我忙着和寫這些字的那個家夥交手,哪裏知道他到底寫了些什麽!”
正如郁希夷所說的那樣,之前他是都在和那寫出這一頁紙的那人交手,哪裏去關注過紙張上到底是寫了什麽。
“那家夥境界極高,而且脾氣不太好,要是能見到他,我……”
郁希夷本想說些什麽狠話,但想了想,依着自己如今的境界,肯定也做不了什麽,便覺得有憤怒,不再放狠話,隻是想着遲早有一天,他會知道這個家夥,并且将這個家夥狠狠揍一頓,用來報今天的仇。
陳朝看向那塊蒲團,心想這頁紙怎麽看來都會比這裏的所有東西都值錢,爲什麽會被人随意放在蒲團下?
難道蒲團也是好東西?陳朝微微眯眼。
“我覺得這蒲團也是好東西,見者有份,這兩件東西,我們一人一件?”
陳朝看向郁希夷,提出想法。
“這裏要是有本不錯的劍經,我就拿了,反正你一個武夫,拿來也沒用,但你看這些東西和劍修有關嗎?我拿這些玩意做什麽?”
郁希夷翻了個白眼,已經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陳朝看向他,有些錯愕道:“這一頁紙,也不要?”
郁希夷嫌棄道:“他又不是練劍的,境界再高又怎麽樣?退一萬步說,即便他是練劍的,老子遲早有一天也會超過他!”
陳朝感慨道:“你真的是個很讓人無語的家夥,不過你這樣的态度我很欣賞,至少東西是留給我了。”
他收起那一頁紙,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上面有什麽秘密,但總有一天是會知道的。
“老子這東西可不是白讓出去的,趕緊把之前沒說完的話告訴老子。”
郁希夷緩緩站了起來,剛剛的傷勢雖然不輕,但不至于讓他就一直這樣。
陳朝看着郁希夷,想了想,說道:“鐵雲真人即位到現在,其實不到十年。”
郁希夷點點頭,這種事情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是如何從那位前代崇明宗宗主手中将這宗主之位拿過來的,這個過程,沒有人知道。”
陳朝想了想,認真說道:“但是我知道。”
郁希夷還沒來得及說話,陳朝便繼續說道:“或許現在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郁希夷說道:“這種故事,我就很有興趣聽。”
“崇明宗前代宗主青竹真人也不是什麽好人,不過這位忘憂境修士卻收了好些不錯的弟子,天賦和境界都不錯,其中最爲了不起的弟子叫做陳石,他的天賦和心性,都是那一代弟子裏最了不起的存在,更爲主要的是,他還是個好人。”
“崇明宗沒有什麽好人,但陳石絕對算一個,他至少把人當作人看,這樣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成了崇明宗的宗主,或許崇明宗就會好很多,隻是很可惜他沒能成爲宗主,這個故事得從鐵雲真人上山說起。”
青竹真人收了很多弟子,但他卻不會因爲弟子夠多,便停止收弟子這件事。
因此便有了鐵雲真人,鐵雲真人上山前,不過是一家農戶的兒子,被青竹真人看中天賦之後,青竹真人便将豢養的妖物放出,将他的父母給吃了,然後自己出手,将那妖物擊斃,這樣一來,鐵雲真人自然對其感恩戴德,之後青竹真人收他爲徒,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不過上山之後,因爲青竹真人修行到了緊要的時候,便将鐵雲真人交給了陳石。
“陳石如果不是一個好人的話,那麽鐵雲真人說不定在那個時候就死了,要不然就是修行走火入魔,從此變成廢人,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再次發生,其實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陳朝看着郁希夷,說道:“可惜他是個好人。”
因爲陳石是個好人,所以他對鐵雲真人沒有藏私,傳授了自己的一切。
鐵雲真人本就天賦極好,在那個時候,也打下了極好的基礎。
過了些年,青竹真人還是沒有出關,陳石忍了好幾年,終于忍不住了,于是便告知了鐵雲真人真相,他的父母是被青竹真人所殺。
可那個時候的鐵雲真人早已經沉浸在修行裏無法自拔,自然知道如果自己對青竹真人不滿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于是他知曉之後,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在心底對于青竹真人的感恩也一點都沒有了。
他開始想着以後如何弄死青竹真人,成爲崇明宗的下一任宗主。
郁希夷聽到這裏,有些感慨。
之後的那些年裏,鐵雲真人開始對自己的同門師兄弟們出手,他本就聰明,又謀劃了那麽多年,在他自己堅持不懈地努力下,自然很快便成功了,青竹真人的弟子們很多都無故亡故。
最後隻是剩下陳石和鐵雲真人。
“陳石看着自己的那個師弟做出了那麽多事,自然痛心疾首,而鐵雲真人對于自己這位師兄也很是敬重,畢竟陳石對他,真的是很不錯。”
陳朝感慨道:“但即便如此,在宗主之位和這份情誼前,鐵雲真人還是選擇了前者。”
郁希夷說道:“所以他殺了陳石?”
陳朝說道:“後來他甚至還殺了青竹真人,就此成爲了崇明宗的宗主。”
故事到這裏,好像就講完了。
郁希夷說道:“好像中間有很多内容被你隐去了。”
陳朝說道:“那自然是另外一個故事。”
郁希夷皺起眉頭,說道:“故事講一半,晚上睡覺是要尿床的。”
陳朝沒理會他,隻是走到一側,看了看那些書,這才說道:“那個故事,其實不該這會兒講。”
“青竹真人說閉關其實是托詞,他不是閉關了,他是在崇明山中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個秘密很大,也足以讓青竹真人放棄一切,全身心地将精力放在那個秘密上。”
陳朝說道:“和那個少年有關。”
他說的那個少年,自然便是之前在雨水郡見到的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被追殺,然後被陳朝救下,于是便有了那個故事的開始。
郁希夷想起了那個少年所說的白霧,問道:“和那邪法有關?”
“難道這崇明宗很多年前是什麽魔教祖庭?”
陳朝搖頭,對于郁希夷的問題,他給予了否定的答案。
“那天你問我,爲什麽聽了那個少年的故事,沒有覺得任何的驚訝?”
陳朝看向郁希夷。
郁希夷說道:“不隻是那個,甚至還有你知道這條隐秘的小路,知道這個地方。”
陳朝說道:“知道那條隐秘的小路,是因爲我當初就是從那條小路離開的這座山,知道這個地方和我講的那個故事,則是因爲我撿到過兩封遺書,其中一封,是青竹真人寫的,另外一封則是陳石寫的。”
“那兩封遺書裏,告訴了我一切關于崇明宗的秘密。”
陳朝想了想,說道:“或許這個時候,其中一個秘密,已經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