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逃了一命,不趕緊有多遠跑多遠,卻偏偏要在這裏逗留,看起來,是真的不把我當回事啊!”
年輕劍修吐出那跟野草,若有所思盯着眼前的妖物,目光如劍,鋒利無匹,似乎就在他的眼裏,此刻也藏着一柄舉世無雙的劍,足以殺人。
妖物看着他,恐懼無比,很難說些什麽。
年輕劍修看着它那個樣子,微笑道:“既然沒有什麽想說的,那就别說了。”
随着這句話說出,劍鳴聲驟起,那柄青色的飛劍瞬間朝着對面的妖物眉心撞去,這一劍若是真能刺透它的眉心,那便不管它再如何身軀堅韌,都逃不過死亡的結局。
沒有人想死,也沒有一個妖想死。
所以它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那是蘊含着精血的一口鮮血,然後它朝着身後不斷退去,一時間竟然被那飛劍的速度還要快。
年輕劍修看到這一幕,微笑道:“哪裏這麽好走。”
他心念繼續控制那柄飛劍,在頃刻間便讓飛劍的速度更快。
那柄青色飛劍如同馳騁在天地之間的一抹綠光,帶着無盡的生機,但此刻卻要給别人帶去死亡。
這是很詭異的感覺,但卻是此刻在切實發生的東西。
那妖物雖然選擇了燃燒精血,但是時機卻是很糟糕,這一會兒已經慢了,那年輕劍修既然來到了此處,飛劍已經再次鎖定了它,它又是重傷,便再也沒有什麽可能離開。
飛劍抹過,天地之間,劍意盎然,無邊劍氣随即而動,一整座密林此刻都搖晃起來,那些飄落的樹葉會在頃刻間便斬開,然後才墜落到地面。
看到這一幕,那些武夫眼睛瞬間便瞪得極大,看着很是恐懼,
飛劍逼近那妖物,妖物卻突然轉身,一拳猛然砸在那柄飛劍劍尖上,磅礴妖氣在頃刻間便湧了出來,硬抗那滿天劍氣!
或許是它想明白了,不管如何逃都無法逃脫這柄飛劍的追殺,便不打算再逃,也或許是它有别的想法。
總之在那一拳砸出的時候,半邊天空瞬間便陷入了黑暗裏,但那柄飛劍隻是綻放出了一道劍光,隻是瞬間,便硬生生地破開了那漫天的黑暗,和那妖物的拳頭相撞。
年輕劍修揉了揉腦袋,默念了一聲。
飛劍劍氣大作。
一柄飛劍,刺透那妖物的拳頭,然後直接沒入其中。天地之間的劍意緊随其後。
隻是頃刻間,飛劍便撞入那妖物身軀,最後消失不見。
噗的一聲——
飛劍從那妖物身軀裏再次出現,出現在不遠處,又開始顫鳴。
隻是仔細去看,那柄飛劍上竟然沒有任何鮮血。
年輕劍修微微招手,飛劍重新回到他的身側,懸停在一側。
妖物轟然倒下,鮮血開始從那個傷口流淌而出,滲入大地。
天地之間,劍氣盡數消除。
劍意也不見了蹤迹。
天地複歸平靜。
陳朝看着那柄飛劍旁的年輕劍修,沉默不語。
之前在神都和那女子劍修交手,雖說還是赢了,但實際上就算是他也知道,那女子劍修雖然輸給了他,但實際上劍修的殺力,的确是冠絕世間,若是有朝一日遇到真正了不起的劍修,那才是真正的考驗。
後來離開神都一路南下,陳朝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這麽快便碰到一位劍修。
而且好像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大劍修。
至于……會不會是劍仙,理應不會。
眼前的這位年輕劍修,也太年輕了。
這麽一位年輕劍修,如果說他是一位劍仙,大概也不太可能。
但不管如何說,能夠這麽輕易地便斬殺一位苦海境的妖物,那麽他至少也該是一位彼岸境的劍修?
那真說得上是大劍修。
很了不起的大劍修。
陳朝從地上爬了起來,隻是手中的斷刀沒有歸鞘,還是被他握在了手中,他對着那年輕劍修行禮,道謝道:“多謝道友。”
對方身爲劍修,想來是來自方外宗門,那邊的修士一向對武夫沒有什麽好感,若是換作别的時候,陳朝一定不會先說話,但如今對方既然都救過他的性命了,那麽說上一句,倒也不是什麽問題。
至于對方如何反應,他不擔心。
如果對方還是對他表示厭惡,那麽他也會識趣離開。
年輕劍修看着陳朝握住那柄斷刀,來了些興緻,問道:“我如果想殺你,憑着你的修爲,能做些什麽?”
他又不笨,當然知道陳朝此刻還握着刀是什麽意思。
陳朝見對方這麽問了,想了想還是說道:“萍水相逢,自然要做些準備。”
年輕劍修見他這麽坦蕩,也是笑道:“倒是實誠。”
“看你這個樣子,大概我也能想到你的身份,是那個在萬柳會上讓一衆方外修士都吃癟的陳朝?”
年輕劍修笑眯眯道:“我在世間遊曆,如今碰到不少人都說那個提着斷刀的少年武夫很威風,卻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你。”
陳朝沉默不語,自己的身份暴露其實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自己這個年紀的這個境界,再加上這柄斷刀,其實遮掩不了什麽。
陳朝點頭道:“在下陳朝。”
年輕劍修道:“還是坦蕩。”
“敢問道友大名?”
既然是知曉了自己的身份,那麽其實陳朝也想知道眼前的這位年輕劍修身份。
這般年輕,便有這般修爲的劍修,想來即便是在修行界裏,都不多見。
這位隻怕是那些大宗門裏也都找不出幾位的存在。
年輕劍修伸手指了指那柄青色飛劍,笑眯眯道:“按理說世間修士,見了此劍便知我名。”
陳朝一怔,随即認真去打量那柄飛劍,這才發現原來在這柄飛劍的劍柄旁邊,镌刻着兩個字。
是極爲普通的兩個字,仿佛是被人随意镌刻上去的。
陳朝看着這兩個字,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念道:“野草?”
年輕劍修點頭道:“正是!”
天監十一年發生過一件對于世間劍修來說都極爲重要的事情,便是那座劍氣山鑄出了百年一劍,當時消息傳出,無數劍修便争先恐後地登上了劍氣山,當時在山中,無數劍修都盼望着能将那柄百年一劍帶下山,但誰都沒有成功。
直到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劍修登山。
那柄劍卻忽然顫鳴,離開劍池,卷起無數劍氣,落到了那位年輕劍修手中。
而後那年輕劍修帶着那柄百年一劍下山,從此便很少有人找得到他的蹤迹。
至于那柄百年一劍,便是叫做野草。
而那個年輕劍修的名字,好似叫做郁希夷。
陳朝看着他,臉色變得極爲複雜,當初在天青縣的時候,他曾對那郭溪幾人編過一個瞎話,其實後來陳朝才知道那幾人是把他随意編的瞎話當真了。
而讓他們如此在意的,便是他們認爲故事裏的那個年輕劍修便是郁希夷。
陳朝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見到這位絕世劍道天才。
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是在這樣的局面下和他相遇。
所以一時間,陳朝大概會覺得世界有些詭異,讓他自己都想不通。
郁希夷收回那柄野草,将它放入劍鞘,然後随意地挂在腰間,随口道:“震驚歸震驚,可不要生出什麽别的什麽不該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