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水的沖刷中,早已經是搖晃不已。
劍修可怕之處其實很多,禦劍的劍修可以和修士厮殺,等到劍重新落到手中,又自然而然的變成了一位類似于武夫的存在。
劍修得如此特殊性,一直是所有方外修士頭疼的緣由。
女子看了陳朝一眼,面無表情地将那柄飛劍橫在身前,然後屈指扣在劍身之上,随着劍身微微顫動,劍鳴聲響起,一道道無形的劍氣生出,朝着四周蕩開,而女子身形緊随其後,提劍而至。
一條小巷,本來就相隔不遠,女子腳尖在水面上一點,留下一抹不易察覺的漣漪,然後便是整個人掠過那流淌着雨水的小巷地面,拉出一條長長地溝壑,雨水朝着兩邊滑過,而後便留下相對幹燥的中間。
頃刻間,那柄雪白劍身的飛劍已經到了陳朝眼前。
看似輕飄飄的一劍揮出。
一道劍氣,撕裂雨幕,直接抹過一條小巷,橫切而去,在這看似輕飄飄的一劍之前,一座小巷,好似在頃刻間便被切開。
世間所謂劍修殺力最強,果然不是名不虛傳。
陳朝仰頭向後倒去,腰腹發力,正好便看着那道劍光從自己眼前劃過,然後一直橫切而去,撕開一大片雨幕,撞碎在更遠處的小巷石牆上,如同刀切豆腐一般,随意便将其切開。
這便是劍修。
陳朝避過這一劍倒是不難,可女子隻是在他尚未直起身子之時便一躍而起,來到了陳朝上方,手中劍随意落下,看似輕飄飄的一劍,但在垂直下落的時候,無數劍氣,也在同時洶湧下落。
那一劍是開始,之後這場大戰,她要将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隻是這一劍落下,陳朝也隻是腰身一扭,險之又險的躲過這必殺一劍,銀絲鋒利程度自然不必多說,落劍之後,劍鋒插入地面深處,散發劍氣,一樣如同利劍,時時刻刻都在影響着陳朝。
女子冷笑一聲,一劍不成,她并沒有擔憂什麽,而是手中劍柄一轉,劍鋒朝着陳朝腰間而去,在地面橫切而過,飛劍深入地面,卻依舊輕易地将地面撕開一條口子。
劍氣先行,早已經如同潮水一般開始拍打陳朝。
陳朝手中斷刀往下一按,然後另外一隻手近乎蠻橫地一拳砸出,正對着那女子心口。
女子挑眉,手中銀絲已經抹過,要趕在陳朝的拳頭之前率先抹過陳朝的手臂。
那個懸在自己上方的女子其實和一般女子不同,至少對比起來姜樹蟬來,要顯得更爲狠辣,在這個局面下,或許一般男子都會選擇暫避鋒芒,可也就是這個女子,非但沒有,反倒是選擇針鋒相對。
在極爲短暫的時間裏,陳朝思考了很多東西,最後他還是選擇一拳砸向女子心口。
他的拳頭和那道劍光幾乎是同時落下的。
女子被一拳砸中心口,悶哼一聲,然後整個人搖晃起來,朝着身後倒飛出去,而與此同時,她手中的那柄銀絲也抹過了陳朝的手臂。
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在了陳朝的手臂上。
陳朝微微蹙眉。
劍氣順着傷口往裏面湧去,隻是片刻之後,浩蕩氣機瞬間将其逼了出去。
女子倒退數步,在遠處站定,心口處已經凹陷下去了。劍修往往在很多時候被認爲能夠比肩武夫,但也隻是比肩而已,真要遇到了那種真正将身軀打熬到了極緻的武夫,還是會落在下風。
女子臉上忽然湧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隻是刹那間又被她壓下,體内竅穴不斷湧出劍氣,開始遊動而到心口,爲自己治傷。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擡頭看向對面,陳朝站在那裏,那隻手臂隻是留下了一條可見白骨的傷口,但卻是沒能如同女子所想那般。
她本來以爲,那一劍不管如何都能斬開陳朝的手臂,卻是沒能想到到了此刻,也隻是給陳朝留下了一道傷口而已。
眼前的這個少年武夫堅韌的身軀,出乎她的意料。
女子站在原地,思緒複雜,年少時候上山修行,師父說她天資不錯,若隻是修行,便有些浪費,便問她願不願意練劍,做一個劍修,隻是劍道一途,女子前行本就不如男子順暢,縱觀修行史上,隻怕是也沒有多少所謂的女子劍仙,這條路看似坦蕩,實際崎岖,可女子還是一往無前的邁入這條劍道之中。
隻是吃過了苦,她在有所成就之後才明白其實這些,都是值得的,至少劍修殺力同境幾乎無人能敵,不是假話。
隻是今日,她占盡先機,卻始終不能将對面的少年壓制,這讓她有些難受。
尤其是剛才,她都已經打定主意以傷換重傷了,但最後結局,還是不盡如人意。
女子挑眉,手中銀絲一轉,劍氣激蕩,再次分開雨幕,瓢潑大雨本來是天地之威,但在這條小巷裏,卻顯得很是古怪,似乎根本沒有人尊重這所謂的天地。
陳朝擡了擡頭,看着那個提劍殺來的女子,不以爲意。
既然對方打定主意要和他在這裏厮殺,陳朝正好也想讓她看看,到底什麽才是武夫!
女子提劍橫切,還是極爲玄妙的一劍,如羚羊挂角,缥缈不已,那柄銀絲真如同一條銀蛇舞動,很難判斷那劍尖的落點在何處。
陳朝不去看那柄注定看不清的銀絲,而是微微眯眼,一拳砸出,剛剛才結痂的傷口,此刻再度崩開,鮮血順着手臂流淌而下,墜入小巷地面。
銀絲破開劍氣而出,終于重新出現。
那一劍裹挾無邊劍氣,朝着陳朝的心口刺去,極爲迅速,也極爲突兀,一般人根本無法躲避。
陳朝同時一刀抹出。
……
……
兩人在小巷裏的再次刀劍相撞,迸發出了一道磅礴氣機,震碎周遭的雨珠的同時,兩人也都倒飛出去,各自滑退數丈距離。
站定之後,女子一擡手,周遭的雨珠瞬間湧起,變成一柄柄水劍,朝着陳朝激射而來。
女子雖然隻有一柄飛劍,但此刻無數水珠成劍,威勢也極爲吓人。
陳朝一拳砸碎飛劍,然後調整了片刻,雙手握刀,用力一刀揮出!
一條極爲厚重的刀罡驟然出現在小巷之中,足足有數十丈之長。
雨幕瞬間再被斬開,那些來勢洶洶的飛劍,此刻遇到這道刀罡,開始轟然破碎,如同碎鏡之聲,不絕于耳。
一條小巷,聲音不絕。
女子站在對面,看着那條刀罡,沒有任何猶豫,全身劍氣升騰而起,一道道淩厲劍氣從周身而出,迎上那條刀罡。
世間修士之中,劍修能被提出來單獨作爲修行體系,而不是别的什麽用刀的或是用槍的,自然有着讓旁人無法否定的理由。
小巷裏,如今殺機顯露,幾乎是沒有任何掩飾。
陳朝大踏步朝前撞去,速度漸漸變得極快。
那些劍氣在小巷之中構建出了一道屏障,無數劍氣更是遊離在小巷之中,充斥着一座天地。
天地之間,劍氣大作。
陳朝倒握手中斷刀,毫不猶豫地用身軀撞入雨幕。
劍氣混合着雨水撕開他的衣衫。
隻是刹那間,黑衫上便多出了數條口子,雨聲中又混合起了刺啦的響聲。
陳朝身上平添數道傷痕。
女子嘴唇顫抖,雨珠早已經落到她的頭上,然後順着臉龐一直下滑,嘴唇上也是如此,雨珠不斷下墜,如同一顆顆斷線的珠子。
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是她還是陳朝,都無法将多餘的氣機用在别處了。
陳朝感受着身上傳來的痛楚,隻是皺眉。
他依舊是在不斷拉近和對方的距離。
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然後一刀斬下!
女子仰起頭,看着那要落下的一刀,腳尖一點,便朝着遠處蕩去。
斷刀落下。
地面瞬間被撕裂開來!
一條裂痕蔓延而出,雨水瞬間灌入其中。
女子退去數丈之後,不退反進,松開手中的劍,那柄飛劍銀絲微微顫鳴,急速撞出,帶起一片劍光!
陳朝猛然擡頭,看着那柄激射而來的飛劍,沒有選擇躲避,而是一刀揮出,重重的劈砍在那柄飛劍之上。
這已經是刀劍的不知道第幾次相交。
斷刀刀鋒上有一片黑色脫落。
露出雪白清亮的刀身。
陳朝皺了皺眉,有些恍惚間的失神。
之前他一直以爲這柄斷刀是黑色的,後來在武試裏,斷刀刀身上出現了許多斑駁之處,他才意識到問題并不是那麽簡單,可到了這會兒,刀鋒上的黑色竟然脫落,這才露出的真容?
這一柄斷刀,原來一直是被某種鐵鏽包裹住的?
此刻他倒是很想知道斷刀原本到底是什麽模樣。
當初撿到這柄斷刀的時候,他隻是覺得這斷刀很是鋒利,隻怕不弱于一般的飛劍,但哪裏想過這些事情。
原來被鐵鏽包裹的斷刀便如此鋒利,那露出真容之後呢?
到底會是何等風景?
……
……
陳朝體内的氣機湧動,從手臂而到那柄斷刀。
片刻後,陳朝抖了抖手。
借着那柄銀絲,不斷相撞。
一直有黑色在不斷掉落。
借着雨水沖刷,沒要多久,那柄黑色的斷刀,漸漸露出了真容。
清亮雪白的刀身比起之前要窄了一些,少了幾分尋常,多了幾分特别。
斷刀忽然顫鳴起來。
陳朝微微眯眼。
他聽出來了,那是一種暢快的意思。
是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的那種暢快。
也是被塵土藏了多年,這一天破土而出的暢快。
名劍有靈,能和劍主心意相通。
那麽刀呢?